大字不識的“方言活字典”

◎文·圖/浙江·楊麗莉

隨著普通話的推廣，不少方言已經漸漸消失了，不過，在浙江臺州臨海白水洋，有位84歲的老人李雪芳，被左鄰右舍稱為“方言活詞典”。老人家存了一肚子的方言歌謠、俚語和謎語，說起來特別生動有趣。

臨海白水洋假山村，離滑翔基地安基山不遠。

筆者來到假山村，一聽說找李雪芳，村民們都知道。“口才好得猛，古老話講得又多又好！”

在假山村村委活動室，筆者見到了李雪芳。84歲的她，精神矍鑠，一點都看不出實際年齡。

“天有寶，月明星清；地有寶，五谷豐登；山有寶，采礦植物；家有寶，孝子賢孫……”一見到筆者，李雪芳大大方方地唱起了方言歌謠。她的歌謠，富有鄉土氣息，內容多樣，有歷史傳說，有風土人情，有民俗習慣等。

李雪芳的歌謠引來了一些鄉鄰，大家圍在一起，饒有興趣地聽李雪芳唱，有的時不時地跟著哼兩句。“我們就只能唱幾句，不像她，滿肚里都是歌謠、俗語，千把首都有！”聽到鄉鄰夸獎，李雪芳顯得很高興。

不過，李雪芳大字不識一個，“這些歌謠都是小時候聽長輩唱，我記下的。”李雪芳說，自己記性很好，有的歌謠聽一兩遍，就記住了。“年輕時，忙著養家糊口，也沒時間唱。老了，我還記得這些歌謠，有時候沒事干，就唱唱這些古老話。”

前幾年，李雪芳的兒子發現母親有這個特長，還幫她報名上電視臺說唱方言，打這以后，李雪芳就更喜歡方言歌謠、俗語了。

李雪芳的一些方言歌謠，歌詞特別長，她都能一口氣唱下來。“《孟姜女》，我唱的有十三節，從正月里，唱到臘月，然后唱到哭倒長城。”李雪芳說唱就唱，一段方言版孟姜女唱得蕩氣回腸。“上回我碰到一個唱戲的，她只能唱12節，一聽我能唱13節的，很佩服我！每次碰到我，都要向我討教。”李雪芳說。

除了方言歌謠，李雪芳還擅長說謎語。她的謎語，用方言說出來，貼近生活，幽默風趣，特別形象。

“你也長，我也長，光明道路同路走，黑暗道路兩分開。”李雪芳張嘴就來個初級版的謎語。

“是人影！”旁邊的鄰居一下子猜了出來，李雪芳有點嗔怪道：“不算，你都知道的！”

“黃泥墩，鐵沙鑼，背脊媳婦輪頭爬（音譯）”李雪芳又出了一道謎語，然后馬上叮囑鄰居，“你們都不要說啊！”

這個到底是什么呢？李雪芳給了提示：“是灶頭的東西！”看筆者一臉的茫然，李雪芳給出了答案：“黃泥墩是灶臺，鐵沙鑼是鍋，背脊媳婦是飯鏟，輪頭爬是銅勺！”她一說完，四周一片笑聲，大家紛紛夸獎：“她出的謎語，又奇怪，又好聽！”

筆者問還有沒有謎語呢？老人家“驕傲”地表示：“還怕沒有啊，多講幾個就多講幾個！”

“直壁對直壁，皇帝的囡嫁給宰相的兒子，沒銅錢揀日子，等三十日。”李雪芳又出了一個有難度的謎語。“還有一個，也是猜同樣的東西，兄弟七八千，住在樓依邊，做酒酒好吃，糞好賣銅鈿。”

隨后，李雪芳揭曉了謎底：“是蜜蜂！蜜蜂很多，都是蜂王生的，所以都是皇帝的囡，取蜂蜜不是一年到頭都能取，下半年取一次，那不是挑日子嗎？糞好賣銅鈿，這個糞指的是蜂王漿。”

李雪芳的謎語，沒有一點生活經驗，還真難猜。

為了讓這些謎語能流傳下去，李雪芳還特地花錢找人，將方言的謎語翻譯成普通話。“都翻了好多本呢！”

臺州民俗專家葉澤誠之前找過李雪芳，他說，老人家提供了1000多條謎語，上百首歌謠，1987—1988年臨海民間文學普查時，也沒有收集到那么多東西，老人家的歌謠謎語，整理后，就是寶貴的民間口頭文學。

李雪芳這位大字不識的耄耋老人，憑借自己良好的記憶力和對方言歌謠俚語的熱愛，傳播著原汁原味的民間藝術，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