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艾華 趙凡



摘要 當前,在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大背景下,跨區域產業轉移已成為中國區域政策中促進區域協調發展的重要手段。如何根據中國各區域間產業轉移和污染轉移的趨勢與規律,促進區域產業有序轉移與協調發展,是當前需要考慮的一個重要戰略問題。本文基于偏離—份額分析法的基本思想,構建改進的區域產業轉移與污染轉移模型,利用30省市1998—2014年的工業增加值、工業碳排放量、工業COD排放量、工業固體廢棄物產生量以及工業SO2排放量等數據,對中國區域間的工業產業轉移和污染轉移情況進行定量測度。研究結果表明:從時間維度看,1998—2005年,中國的產業主要向東部地區集聚,自2005年開始東部地區向外轉移的產業規模不斷擴大,而2012年以后東部地區向外轉移產業速度趨緩;從轉移方向看,中國產業轉移沒有完全遵循梯度規律逐級轉移,出現梯度背離現象,部分產業偏向西部地區;從省級尺度,根據1998—2014年間各省產業轉移總量的變化情況來看,中國工業產業轉移可以明顯分為產業凈轉出區、產業強轉入區、產業弱轉入區三類區域。同時在產業轉移的進程中,東、中和東北地區除了少數幾個省外均為污染凈轉出區,而西部地區除了四川和重慶外均為污染轉入區,已經成為承接污染轉移的主要區域,其中,新疆、云南、內蒙古以及青海為高污染轉入區。根據以上分析,針對西部地區成為中國的污染避難所這一現象,建議中央政府進一步發揮宏觀調控能力,制定科學的產業政策,發揮各地自身優勢,合理規劃各地重點承接的產業,引導產業有序轉移。同時,建立跨區域環境協同治理機制,提升西部地區環境治理能力。
關鍵詞 偏離—份額分析;產業轉移;污染轉移;定量測度
中圖分類號 F06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2-2104(2018)05-0049-09 DOI:10.12062/cpre.20171209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發展取得了重大成就,尤其是東部沿海地區憑借優越的地理區位優勢,率先抓住機遇實現經濟高速發展并帶領中國經濟起飛,東中西區域間的經濟發展差距也在不斷擴大。為促進中國區域協調發展,縮小區域經濟差距,通過產業轉移進行空間布局的調整已經得到廣泛的認同。據粗略統計,1997—2014年,中國東部地區的工業增加值從16 970.68億元快速上升到142 974.84億元,18年間年均增長40.50%(按可變價計算)。東北地區年均增長最少,為33.82%,而中、西部地區工業增加值的年均增長率在這18年間內分別為57.30%、58.81%,均高于東部地區。從各區域工業增加值所占份額來看,東部地區在1997—2004年間所占份額不斷上升,上升幅度為4.16%,而中西部以及東北地區則不斷下降,分別為-0.48、-1.21和-2.47個百分點;2005—2014年間,東部地區所占份額大幅下降,下降幅度為-8.87%,東北地區也有小幅度下降,下降幅度為-0.10%,中西部地區則分別增加了3.91和5.06個百分點。
另一方面,與工業快速發展相對應地則是區域工業污染排放(以工業SO2排放量為例)的變化。1997—2014年,中國東部地區的工業SO2排放量從570.86萬t經歷先上漲后下降的過程, 2014年為529.62萬t,而西部地區的工業SO2排放量在這18年間增加了186.72萬t。從其所占的份額來看,東部地區一直在減少,1997—2014年間所占份額差為-9.26%;東北地區稍有增加,增長幅度為0.26%;而中西地區則大幅增加,增幅分別達到3.75% 、5.25%。由此可見,在1997—2014年間,區域產業轉移及由此帶來的污染轉移明顯。作為區域協調發展戰略的重要載體,如何充分發揮產業轉移在協調區域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中的重要作用?因此,本文將研究重點放在協調區域發展的產業轉移與污染轉移問題上,試圖解析區域產業轉移及污染轉移的規律性特征,進一步判斷其發展趨勢,并提出相應的對策建議。
1 文獻綜述
早在20世紀30年代,國外學者通過研究發達國家與不發達國家之間的產業轉移,提出了雁形學說[1]、產品生命周期[2]、成本上升論[3]及產業成長、演化論[4]等產業轉移經典理論,從宏觀角度在產業層次上分析了產業轉移的動因和模式。隨著全球化進程的不斷推進,國際間的經濟聯系不斷加深,更多學者將研究視角轉向產業轉移的效應[5-6]等方面,研究方法也從定性研究轉為定量研究。
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 2018年 第5期
國內在測度區域產業轉移的定量研究中,由于缺少省際層面產業轉移及污染轉移的具體數據,大多采用替代指標進行。通過歸納總結我們發現,在現有文獻中關于產業轉移的定量研究主要分為三種不同的研究方法,但均存在一定的局限性:①由于現有的統計年鑒包括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工業統計年鑒均沒有關于區域間產業轉移的數據,現有的研究大多利用反映區域間產業轉移間接量的相關份額指標進行測度,如
樊新生[7]等人通過利用我國大多數產業重心的變化趨勢,發現東部地區的所有產業基本都占有較大份額,而且部分產業再向東部地區集聚;賀曲夫[8]等人利用2000—2010年各行業的工業總產值占全國所占份額的變化趨勢判斷其轉移趨勢,研究發現我國東部地區向中西部地區轉移的產業數量不斷增加,規模不斷擴大,但大規模的產業轉移尚未發生,且產業轉移方向基本符合梯度轉移規律;何龍斌[9]通過主要污染密集型產業的工業品產量占全國的比重及其變化趨勢,分析了國內污染密集型產業的區域間轉移,并證實了國內區域間確實存在“污染避難所假說”;豆建民[10]等人基于對污染性產業的定量分類,通過產業競爭力的變化來分析產業轉移對中部地區污染轉移的影響;彭繼增[11]等人運用產業梯度系數,對長江中上游各省區重點承接東部沿海地區產業進行實證分析;②也有部分學者運用區域間投入產出表進行研究,計算出了區域產業轉移的具體數據。如劉紅光[12-13]等人基于區域間投入產出表,定量測算了1997—2007年間中國主要區域間產業凈轉移比重,總結了中國區域間產業轉移的階段性特征、機理與模式;肖雁飛[14]等人利用2002、2007年區域間投入產出表數據,定量測算了沿海出口驅動型產業轉移總體規模及比重、區域間產業轉移規模及空間格局,以及行業區域間轉移規模及特征。李勇[15]利用2002—2012年投入產出表的相關數據,定量測度了中國區域間產業轉移的規模,得出由于勞動力成本上升等原因導致東部沿海地區開始向外進行產業轉移的重要結論;高菠陽[16]等人構建區域間投入產出模型,對N區域間電子信息產業的產業轉移情況進行定量研究,并根據分析結果將產業轉移劃分為綜合增長型、優化調整型、適當保留型和綜合轉出型四種類型,并對其影響因素進行分析。但由于受投入產出表中數據限制,不能定量測度區域間具體的污染轉移量,且投入產出表每5年才編制一次,數據的時限也有問題;③目前在產業轉移的定量測度研究中,越來越多學者采用偏離份額法研究產業轉移問題。如黃順魁[17]等人借鑒偏離—份額分析的思想,建立區域間產業轉移的定量測度模型,利用中國制造業28個產業部門的就業人數來測度2005—2010年制造業在八大區域之間的轉移;孫鐵山[18]等人通過分析區域間經濟份額的變化,基于偏離-份額思想分析了1952—2010年中國經濟空間格局的演化過程,并分析了不同階段省區經濟份額上升的產業及其變遷和區域產業結構和競爭優勢變化的關系;王麗萍[19]基于偏離份額分析法對我國27個省市的重度、中度和輕度污染產業進行了定量計算,研究發現:2005—2011年我國三類產業均存在不同程度地從東部向中西部轉移的現象。以上文章所采用的就業人數等替代指標雖然能在一定程度上間接測度區域間產業轉移量和污染產業的轉移量,但這些研究不能反映由此而帶來的污染轉移量。因此,本研究采用拓展的偏離份額模型,定義區域間產業轉移及污染轉移的計量公式,實證研究中國區域間產業轉移與污染轉移現狀,試圖解析區域產業轉移及污染轉移的規律性特征,并進一步判斷其發展趨勢。
2 產業、污染轉移模型構建
2.1 傳統動態偏離份額模型
傳統的動態偏離—分額分析模型是把區域的產業發展變化看作一個動態的過程,并以其所在國家或地區為參照。將區域的部門增長分解成為三項:份額分量(國家增長分量)、結構偏離分量和競爭力偏離分量。
設Xij代表區域j第i產業(部門)初期的經濟變量值(i=1,2,…,S;j=1,2,…,R),X′ij代表該變量期末的值,則該變量在此期間的變化可以表示為:
ΔXij=X′ij-Xij=Xijr+Xij(ri-r)+Xij(rij-ri) (1)
其中:r=∑Si=1∑Rj=1(X′ij-Xij)∑Si=1∑Rj=1Xij;
ri=∑Rj=1(X′ij-Xij)∑Rj=1Xij;
rij=X′ij-XijXij。
(1)式中,國家增長分量Xijr指研究區域基期某部門或產業按照國家所有部門或產業的增長速度發展所增加的量;產業結構分量Xij(ri-r)指某部門增長率與全國(或所在大區)總體增長率的差異引起的區域產業部門增長相對于全國或所在大區標準所產生的偏差對研究區域該產業的變化影響,是單獨分析某部門或產業結構對研究區域該產業增長的影響和貢獻。所以,此值愈大,說明該部門結構對經濟總量增長的貢獻愈大。競爭力分量Xij(rij-ri)指研究區域內該部門或產業實際增長量的差異對該研究區域該部門或產業變化的影響,其值大于0,表明該區域該部門或產業相比全國具有較強的競爭力,在該區域該部門或產業處于有利區位,產業競爭力高。
2.2 產業轉移拓展模型
傳統的動態偏離—份額分析模型主要應用于產業競爭力及產業結構或經濟發展水平的分析,較少涉及到對產業轉移的分析。就已有的文獻來看,部分學者將產業轉移的定義與偏離—份額模型的結合是一大創新。但具體來看,該研究仍然局限于傳統的分析思路,僅僅通過考慮單個區域的產業競爭力或產業增長速度的變化來衡量其是否發生了產業轉移,只是通過定量的方法對產業是否發生轉移進行了定性的評價,而并未對產業轉移量進行定量評價。因此,本文將在其基礎上,基于產業轉移與偏離—份額模型相結合的思想,對傳統的動態偏離—份額模型進行拓展,對整體區域內部各單個區域間的產業轉型進行定量分析。
從全國的產業增長來看,其增長總量是既定的,但由于國家產業發展政策的偏向性,各個區域、各個產業的增長速度有所不同,因此,受國家政策鼓勵的區域及相關產業則會發展較快,而受限制的區域及產業則會發展較慢。所以,我們定義,區域某產業的增長速度快于全國該產業的平均發展速度,則表明該區域為產業轉入區域,而慢于全國該產業平均發展速度的則為轉出區域。
由于傳統的動態偏離—份額分析模型僅考慮了單個區域的變化量,并不能說明區域間的產業轉移情況,因此,我們將公式(1)進行拓展,從全國的產業增量出發,考慮區域間的產業變化,具體如下:
∑Rj=1(X′ij-Xij)=[Xi1r+Xi1(ri-r)+Xi1(ri1-ri)]+
[Xi2r+Xi2(ri-r)+Xi2(ri2-ri)]+…+[XiRr+XiR(ri-r)+XiR(riR-ri)]
∑Rj=1(X′ij-Xij)=∑Rj=1ΔXij
=∑Rj=1Xijr+∑Rj=1Xij(ri-r)+∑Rj=1Xij(rij-ri)
(2)
其中:r=∑Si=1∑Rj=1(X′ij-Xij)∑Si=1∑Rj=1Xij;
ri=∑Rj=1(X′ij-Xij)∑Rj=1Xij;
rij=X′ij-XijXij(i=1,2,…,R;j=1,2,…,S)。
因此,聯系公式(1),我們把區域產業增長分解為三個部分:①國家增長分量,表示該區域該產業按照國家的經濟增長速度所增加的量;②部門結構分量,表示該區域由于部門優勢帶來的產業增量;③產業轉移分量,表示該區域由于其自身發展速度與全國平均增長速度的差異帶來的轉出量(減量)或轉入量(增量)。從理論上講,轉移分量的總和應該為0,下一步對此進行驗證:
∑Rj=1Xij(rij-ri)=∑Rj=1Xijrij-∑Rj=1Xijri
=∑Rj=1Xij×(X′ij-Xij)Xij-∑Rj=1Xij×
∑Rj=1(X′ij-Xij)∑Rj=1Xij
=∑Rj=1(X′ij-Xij)-∑Rj=1(X′ij-Xij)=0
轉移分量之和為0正說明了一國工業增長值中除了國家分量和結構分量以外,另一部分則以國家各區域內的產業轉移為形式存在。從上述分解模型中,我們可以看出,第三個分項便是我們所要討論的產業轉移計算式,我們令QIT表示區域間產業轉移量,即:
QIT=∑Rj=1Xij(rij-ri)
=[Xi1(ri1-ri)]+[Xi2(ri2-ri)]+…+
[XiR(riR-ri)] (3)
根據上述對產業轉移量公式的定義,我們可以進一步對其進行拓展應用,如應用于伴隨產業轉移過程中的污染轉移、能耗轉移等。
3 實證分析
3.1 數據來源
由于缺少2016年的《能源統計年鑒》,2015年的碳排放數據缺失,故本文數據只能更新到2014年。本文選取反映產業轉移及污染轉移的指標,包括30個省份1998—2014年的工業增加值、工業碳排放量、工業COD排放量、工業固體廢棄物產生量以及工業SO2排放量(不包括香港、澳門、臺灣與西藏等省區)。其中歷年工業增加值的數據來源于1999—2015年各省的統計年鑒,工業碳排放量借鑒成艾華、魏后凱[20]碳排放的計算方法,根據地區終端能源消費的17種一次能源及電力、熱力共19種能源碳排放量加總得出,而其余的三個指標數據則來源于1999—2015年的《中國環境統計年鑒》。
3.2 區域間產業轉移分析
為了反映區域之間產業轉移狀況,我們將1998—2014年中國東北、東、中、西四大區域的工業增加值數據帶入公式(3),得出各地區的工業產業轉移規模,其中正數代表
表1 1998—2014年四大區域間產業轉移規模
Tab.1 Scale of industrial transfer in four areas between
1998 and 2014 /億元
數據來源:將30個省市1998—2014年工業增加值帶入公式(3)計算得來。
凈轉入,負數代表凈轉出,見表1。結果表明:
1998—2004年工業產業持續向東部地區集聚,累積增加工業產值1 989.29億元,對應地東北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均為產業轉出區,分別累積轉出工業產值1 386.73億元、197.11億元和405.45億元,東北地區為主要產業轉出區域;2005—2012年東部地區產業開始向外轉移,8年間累積轉移出16 891.45億元工業產值,其中,東北地區承接了721.62億元的工業產業轉移量,中部地區承接產業轉移為7 607.75億元,西部地區承接8 562.06億元,產業轉移偏向于中、西部地區,并以西部地區為主;2013—2014年東部地區承接了來自其他區域的產業轉移量922.41億元,東北地區和中部地區的產業又開始向外轉移,分別轉移出1 009.9億元、310.78億元,而西部地區則一直保持向內轉移產業的趨勢,承接了398.28億元的產業轉移量。
根據表1數據,我們將四大區域的工業產業轉移情況進行逐年累加,結果如圖1所示。我們發現,1998—2014年中國的工業產業發展經歷了產業集聚期、產業轉移期和產業升級期三個階段。
(1)1998—2004年為產業集聚期。如圖1所示,2005年以前東部地區的產業轉移值為正值且基本保持先增大后減小的趨勢,對應地中部地區和東北地區的產業轉移值一直為負值并在不斷增大,而西部地區的產業轉移值由負轉正并不斷增大。這些數據表明了整體上2005年以前中國區域間發生的產業轉移數量以及規模都不大,尚處于相對產業轉移階段,中國東、中、西和東北地區間的產業轉移還不顯著。但數值的變動趨勢也說明了東、中、西和東北地區間的產業轉移數量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增加,產業轉移有不斷加強的趨勢,其根本原因在于東部地區的產業轉移還難以實現企業生產成本的明顯下降[21]。
(2)2005—2012年為產業轉移期。東部地區的產業轉移值自2005年開始一直為負值,東北地區則先負后正而中西部地區則相反,這說明中西部地區自2005年開始主要承接來自東部地區的產業轉移。雖然在這段時期中、西部地區承接的產業轉移值有所波動,尤其是在2009年由于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機的影響突然大幅度下降,但總體仍然保持明顯的上升趨勢。就轉移規模而言,2005—2012年間,部分年份東部地區向外轉移產業主要偏好于西部地區,西部地區在2005—2012年間凈轉入3 457.5億元工業產值,僅比中部地區承接的產業轉移值少547.72億元。這表明在中國東中西部地區間的產業轉移過程中,部分產業越過中部地區直接轉移到西部地區。
(3)2012年以后屬于產業升級期。2012年開始東部地區的產業轉移值開始回落并在2013年完成由負轉正的蛻變,西部地區一直在承接產業轉移,對應地東北地區一直在向外轉移產業,中部地區則先向外轉移產業后又承接產業轉移。這說明從2012年開始東部地區的產業轉移速度開始放緩,且在2013年以后東部地區產業轉移的優勢地位逐漸被中部地區和東北地區取代,這說明截至2013年僅東部沿海地區內部基本完成產業轉移[22],東部地區產業轉移的節奏開始放慢,但東部地區部分工業產業仍處于產業集聚的狀態[23]。
綜上所述,如圖1所示,目前中國的產業轉移具備以下特征:1998—2005年,中國的產業一直在向東部地區進行轉移;2005年東部地區的產業開始向外轉移,且轉移的數量和規模有不斷加強的趨勢;2012年以后東部地區向外轉移產業速度趨緩,但部分工業產業仍處于集聚狀態;在產業轉移的方向(區位選擇)上,中國產業轉移沒有完全遵循梯度規律逐級轉移(先向中部再向西部轉移),出現梯度背離現象(部分產業偏好西部地區);總體來看,中西部地區尤其是西部地區始終在承接來自東部地區的產業轉移,且東部地區部分產業向外轉移主要偏好于西部地區。
圖1 1998—2014年四大區域工業轉移量累加圖
Fig.1 Cumulative map of industrial transfer in four areas
between 1998 and 2014
3.3 區域間污染轉移分析
根據計算結果,我們對1998—2014年間工業污染物排放的轉移情況進行了梳理,見表2。
(1)從工業碳排放量轉移情況來看,東部地區自2006年開始出現碳排放量向其他地區轉移的情況,且轉移量雖
有所波動但呈現總體上漲的趨勢,然而從2012年開始出現下降態勢。2006—2014年,東部地區向其他地區轉移碳排放總量達到1.38億t,而中部地區向外轉移量最多達到1.83億t,東北地區也向外轉移了0.24億t工業碳排放量。西部地區作為承接碳排放轉移的主要區域,2006—2014年間共承接了3.46億t的碳排放轉移量。
(2)從工業COD排放量轉移情況來看,總體而言,東部地區工業COD排放轉移量一直處于波動狀態,處在轉入轉出的邊界線上,缺乏規律性。COD排放量在2005年以后主要呈下降趨勢,其中,生活源和農業源更為主要,因此,我們認為東部地區的COD下降主要原因在于技術進步和節能減排,產業轉移帶來的污染量下降不屬于主要原因。
(3)從工業固體廢棄物轉移情況來看,東部地區自2005年開始向其他地區轉移,2005—2014年間共轉移出1.42億t工業固體廢棄物,但2008—2010年間一直保持轉入的狀態。東北地區和中部地區在2005—2015年間向外轉移工業固體廢棄物較少,分別0.1億t和0.08億t。除部分年份異常外,西部地區是承接污染轉移的主要區域,共承接了1.4億t的工業固體廢棄物。
表2 1998—2014年四大區域間工業污染物排放轉移情況
Tab.2 Status of emission of industrial pollutants transfer in four areas between 1998 and 2014
(4)從工業SO2排放量轉移情況來看,東部地區向外轉移趨勢較為明顯。自2002年開始,東部地區的SO2排放量一直保持向其他地區轉移的態勢,到2014年,共計174.92萬t,其中西部地區承接了97.1萬t的轉移量,東北地區和中部地區分別承接了51.22和26.58萬t的污染轉移。總體而言,除部分年份轉移值異常外,西部地區是承接污染轉移的主要地區。
總體而言,東部地區的工業碳排放量、工業固體廢棄物和工業SO2排放量向外轉移趨勢明顯。除部分年份轉移值異常外,西部地區成為承接污染轉移的主要區域。以工業SO2排放量為例,我們將四大區域的工業SO2排放轉移量進行累加,結果如圖2所示。東部地區一直保持向外轉移的趨勢,其他三個區域一直保持承接污染轉移的狀態,其中西部地區承接的污染轉移量最多,成為了中國的“污染避難所”。
圖2 1998—2014年四大區域間工業SO2排放
轉移量累加圖
Fig.2 Cumulative map of industrial SO2 emissions
from four major regionsin 1998-2014
3.4 產業轉移區域劃分
由上文可知,整體而言,隨著產業轉移規模的不斷擴大,東部地區成為向外轉移產業和污染的核心區域。東部地區大多年份也在向外轉移產業,而作為前期承接產業轉移主要區域的中部地區后期也成為向外轉移產業和污染的重要區域,受交通等基礎設施建設和城市化進程影響的西部地區則成為承接產業轉移與污染轉移的主要區域。但由于產業轉移不僅包括東部沿海向中西部地區轉移,還包括沿海地區內部從發達地區向欠發達地區轉移,而東、中、西和東北地區的產業轉移狀況只能代表區域的整體情況,它不能將各省份內部以及省際間的轉移情況具體表現出來。因此,我們用各省在1998—2004、2005—2012和2013—2014期間轉移總量的變化趨勢,來反映各區域內部產業轉移的空間變化趨勢及特征。
如圖3所示,從省級尺度看,東部地區的福建和天津兩省基本一直在承接產業轉移,而上海和河北則一直在向外進行產業轉移,相應地其余各省的產業轉移趨勢與區域間的產業趨勢基本一致,經歷了先集聚再轉移最后升級的過程。東北地區的黑龍江在1998—2014年期間一直在向外轉移產業且規模不斷擴大,而吉林省則基本一直保持承接產業轉移的態勢并不斷加強,遼寧省則由承接轉移朝開始往外轉移方向轉變;中部地區的山西省2005年以來一直在向外進行產業轉移,2012年以后河南也加入向外轉移產業的隊伍,其余四省一直在承接轉移,
圖3 三個時期省區尺度工業產業轉移量變化情況
Fig.3 Change of industrial transfer in the provincial
scale in three periods
但規模逐漸縮小;西部各省除內蒙古、重慶、甘肅和青海在2012年以后開始向外轉移產業外,一直保持承接產業轉移的狀態,其中廣西、四川、內蒙古和陜西四省在2005—2012期間承接了大量的產業轉移,且陜西省自1998年以來一直在承接產業轉移。
綜合上述1998—2014年各省市工業產業轉移總量的變化趨勢,我們發現:這三個期間,整體上區域間產業轉移的趨勢和特征與上文論述一致,即中國的工業產業持續從東部沿海發達地區向中西部地區轉移,但轉移規模逐漸縮小;中西部地區少數省市向外轉移趨勢明顯,如山西、內蒙古;現有產業梯度轉移規律發生偏離,東部地區轉移產業在目的地選擇上,明顯偏好于西部地區如內蒙古、四川等;東北地區在東北振興計劃實施之后也在承接產業轉移,吉林表現最為明顯。同時我們也發現,具體到各個區域,某些省份的產業轉移和承接產業轉移情況與區域整體情況有所偏離:東部地區的福建和天津兩省市一直在承接產業轉移且承接量不斷增加;中部地區的山西一直在向外進行產業轉移;西部地區中新疆、寧夏、青海、甘肅及云南等省由于交通等基礎設施和城市化水平的制約,承接的產業轉移量一直較少。這表明,中國東、中、西和東北四大區域內部產業轉移和承接產業轉移的特征和結構有很大差異,不能一概而論。
因此,為了更準確地反映產業轉移的區位特征,根據各省在三大時期內產業轉移總量的正負、大小及變動趨勢,我們認為現階段中國工業產業轉移可以明顯分為3個類別:廣東、上海、江蘇、浙江、山東、黑龍江、北京、河北、海南、山西、河南為第一類,產業轉移總量為負值,屬于產業凈轉出區;中部其余四省、內蒙古、廣西、重慶、四川、貴州、陜西、遼寧、吉林為第二類,產業轉移總量為正值且較大,屬于產業強轉入區;新疆、寧夏、青海、甘肅、云南為第三類,產業轉移總量為正值且較小,屬于產業弱轉入區。
3.5 污染轉移區域劃分
由上文可知,整體而言,隨著東部地區產業轉移進程的不斷推進,西部地區不僅成為承接產業轉移的重要區域,更成為承接污染轉移的主要區域。為了更加清晰地展示中國各省污染轉移的具體狀況,我們選取代表各省環境污染轉移的三個指標,即2005—2014年承接的工業碳排放轉移總量、工業固體廢棄物轉移總量和工業SO2排放轉移總量做聚類分析,運用統計軟件SPSS進行數據分析,得到各省關于污染轉移量的三種不同的分類:凈轉出區、低轉入區、高轉入區,如表3所示。2005—2014年,東部地區的黑龍江、吉林、遼寧、北京、浙江、廣東、海南等省的各個污染轉移總量大多都為負值,屬于凈轉出區,而承接產業轉移的河北、天津、山東、江蘇、福建等省的各個污染轉移總量大多都為正值,屬于低轉入區;中部地區除安徽以外的5省的各個污染轉移總量大多都為負值,均屬于凈轉出區;西部地區的四川、重慶相較于該區的其他省份屬于凈轉出區,陜西、寧夏、甘肅、廣西、貴州等省承接的污染轉移量較多,屬于低轉入區,新疆、青海、內蒙、云南等省承接的污染轉移量最多,屬于高轉入區。綜上所述,在產業轉移的過程中,中東部地區除了少數幾個省外均為污染凈轉出區,西部地區除了四川和重慶均為污染轉入區。
4 主要結論及政策含義
本文基于已有研究,通過對產業轉移進行重新定義,
表3 2005—2014年工業污染轉移區域劃分
Tab.3 Transfer of industrial pollution divided by
region in 2005-2014
在傳統的動態偏離—份額模型的基礎上進行拓展,得出產業轉移模型,并對其進行擴展應用到與工業產業轉移相關的污染轉移上,分析目前中國區域間產業轉移和污染轉移的現狀、趨勢及其特征,同時對各個省份產業轉移的具體狀況進行描述分析,運用聚類分析方法對西部各省的污染物承接量進行相關分析,得出主要結論如下:第一,1998—2005年,中國的大部分行業主要向東部地區集聚,自2005年開始,中國東部地區向中西部轉移的規模不斷擴大,但2012年以后東部地區向外轉移產業速度趨緩;第二,在產業轉移的方向上,中國產業轉移沒有完全遵循梯度規律逐級轉移,出現梯度背離現象;第三,從省級尺度看,根據1998—2014年間各省產業轉移總量的正負和變動趨勢,中國工業產業轉移可以明顯分為產業凈轉出區、產業強轉入區、產業弱轉入區三類區域;第四,從區域間污染轉移的情況來看,東、中和東北地區除了少數幾個省外均為污染凈轉出區,而西部地區除了四川和重慶外均為污染轉入區,西部地區成為承接污染轉移的主要區域。
為了促進區域協調發展,推動東部沿海地區經濟轉型升級,加快中西部地區承接產業轉移與綠色跨越發展,在全國范圍內優化產業分工格局,各級政府應該發揮各自優勢,有所作為:①東部地區政府應轉變發展理念,促進產業轉型升級。東部地區政府必須正視產業轉移是區域經濟升級與長遠發展的必經過程,樹立“騰籠換鳥”的觀念,積極促進傳統產業向梯度較低地區轉移,為本地產業轉移升級提供空間。②中、西和東北地區科學制定承接產業轉移的規劃,立足實際積極承接產業轉移。地方政府應繼續完善基礎設施、產業配套與金融支持體系等軟硬環境建設,“筑巢引鳳”,通過營造良好的投資環境和創新招商引資方式,因地制宜承接產業,實現產業衍生互動循環。③中央政府應該發揮宏觀調控能力,制定科學的產業政策,發揮各地自身優勢,合理規劃各地重點承接的產業,引導產業有序轉移,實現東中西部地區良性互動,逐步形成分工合理、特色鮮明、優勢互補的現代產業體系,不斷增強中西部地區自我發展能力。④在環境保護方面,中西部等落后地區必須將資源承載能力、生態環境容量作為承接產業轉移的重要依據,加強資源節約和環境保護,推動經濟發展與資源、環境相協調。同時,積極發展循環經濟,推進節能減排,促進資源節約集約利用,進一步提高產業承載能力。
(編輯:劉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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