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2003年。此時,張卓元已在北京阜成門外月壇北小街2號院工作了30年。
這座擁有三棟四層蘇式建筑的院落,曾匯集了社科院四大經濟研究所、多個經濟類學術雜志編輯部和國家物價局等諸多政府部門,素有“經濟發展的高級智囊與執行機構”之稱。
可受制于各種因素,有時候從“智囊”出謀的劃策,“執行”起來并非易事。2003年時,張卓元發現,10年前提出的一些改革目標仍未實現。
比如,當時明確提出建立現代企業制度,但到2003年時,國有企業離規范的現代公司制度、法人治理結構,還差得很遠。
再比如,1993年就要建立“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市場體系,經過10年努力,在“統一”和“有序”方面,離當時定下的目標仍有相當距離。
就在這時,社會上卻出現了“改革搞得差不多了”的論調。
這或許與當時“樂觀”的形勢有關:因為2001年加入世貿組織形成的對外開放倒逼機制,許多過去在內部難以突破的體制、機制障礙被迅速克服;特別是在經歷多年高速發展后,2003年中國的人均GDP首次突破1000美元大關。
“其實,由于整個經濟體大踏步邁向市場化,舊體制與新的經濟力量之間的矛盾逐漸凸顯。”在高尚全看來,彼時的改革任務依然十分繁重。
如此時代背景下,2003年11月召開的十六屆三中全會,提出了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目標,而10年前提出的目標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
全會文件起草小組于當年4月成立,74歲的高尚全和70歲的張卓元再次成為了并肩的“戰友”。
那時民營經濟已占據中國經濟的半壁江山,但由于在投融資、稅收、土地等方面一直沒有放開,社會上對民營經濟已遇到天花板的擔憂和討論,始終不絕于耳。
張卓元回憶,起草小組在經過反復推敲后,寫進了一段現在看來依然“很徹底”的話:“放寬市場準入,允許非公有資本進入法律法規未禁入的基礎設施、公有事業及其他行業領域。”這意味著,非公有制企業也能享受和公有制企業同樣的待遇了。
文件還作出了一些具體前瞻性的規定,諸如使股份制成為公有制的主要實現形式,完善國有資本有進有退、合理流動的機制,建立現代產權制度等。
“這也是一個頂層設計,提出了諸多很好的改革目標。”張卓元說,如果按照2003年的設計走下來,很多日后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遺憾的是,那次決定落實得并不理想。張卓元表示,此后10年,政企分開、政資分開沒有很好實現,各種所有制經濟平等競爭的環境尚未很好形成,宏觀調控過多地運用行政手段等,仍是中國市場化改革的阻力。
這對10年之后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了更高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