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
博羅維茨基山岡
莫斯科河,那么多水兵留下的飄帶
每天都在想你。想你的落日,你濃郁的聲音
驚動每一個旅人
我在你的懷抱里,斯巴斯基鐘樓
只想閉上眼睛,等待你喊我的俄羅斯名字
胡須·托爾斯泰
白色浪花的精液,將新的激情布滿天空
我從你留下的海洋中
轉過身來
發現你,拎著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苦難
走進自己花白的胡須里
那是一條通向《福音書》的道路
我竊賊一樣,尾隨在你身后
分享你的嘆息和黑暗的目光
我的腳步,試圖讓你的胡須多一些中國的聲音
你不懂蛋殼的安靜
攬在胸懷的,是窮人的灰
所長生的憤怒
我讀出了你的高貴,在波良納莊園
一座最美的墳墓,沒有墓碑,簡單得像一塊草場
到這里來的腳印,有幾噸
世界所有的鴿子認識了自己的祖父
眼睛明亮,但不會哭泣
從巖石拿出來的雪花,有冷得燙手的戰栗
頓河馬
馬背上的肖洛霍夫哪里去了
我的靜靜的頓河,我的哥薩克,我的勇士們
在布金諾夫馬場,我領略了什么叫閃電
以及草原的寧靜
像一塊巨大的吸鐵石
曼德爾施塔姆
破舊的外套,裹著一塊冰冷的石頭
這塊石頭,有一顆強大的心臟
通過血把他的詩歌,覆蓋到了俄羅斯每一株向日葵
這塊石頭,含有金屬的隱秘
落在伏爾加河,揚起的白色嘴唇
直接啃食著克里姆林宮
一個人的權杖。這塊石頭,布滿天空的滄桑
他要早晨與黃昏有著同樣的尊嚴
火車經過的西伯利亞,風雪一次次呼喊詩人的名字
鐵道充滿懷念
這塊石頭,他漫長的胡須,使喀秋莎
從此不認識紅軍帽,不認識自己的兒子
一九三八年冬天
這塊石頭冬眠于遠東的符拉迪沃斯托克集中營
當他從自己堅硬的肉體中醒來時
以黃昏的膚色
站到莫斯科納朔金小路上
鮮花的寂靜使它放棄學習微笑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