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

作者簡介：喬曉曉（1988.12-），女，漢族，河南焦作人，鄭州市管城回族區第六中學，本科，中小學二級教師，研究方向：學科教學（語文）。

1988年的12月31日早上8時，我做了您的女兒。

記得10歲之前，家境還算殷實，我和哥哥到點就站在門外張望，焦急地等待著母親回家，每當三輪車發車“撕——拉——”的急剎聲時，我和哥哥就搶先開門，著急的擁護著母親，哥哥慌忙地為母親卸下提包，我呢，負責看今天的銷售狀況，判斷母親的心情。一看沒貨了，我調皮的給哥哥使個眼色，趕緊盛飯，擺菜，等母親吃上飯，我和哥哥就開始你追我打瘋搶母親的提包，細數著提包里的營業額，我倚在哥哥身邊，生怕他數錯，不肯放過每一張票子，等我們心滿意足后就祈禱著母親能賞給我們個塊兒八毛的。

當然，這樣的幸福時光不是每天都有，即使生意不樂觀，母親的提包里也會出現我和哥哥愛吃的零食。我的母親就這樣為我和哥哥創造了期待幸福的童年記憶。

后來家到中落，父親做生意把母親平日里狠命掙來的積蓄賠光了，那些日子我的記憶里只有爭吵，但是從沒見過她掉眼淚，有時氣極了，就掄起鋤頭走在別人給的3分地里刨，從西頭刨到東頭，從南頭刨到北頭。她更不會去鄰居那里訴說著十幾年來如何努力奮斗的家業在一夜之間消盡全無。我的母親就這樣她努力的堅強著。

那些年，我也出奇的懂事。母親重操舊業，于是我陪著母親和那輛有著年頭的三輪車開啟了我們苦難的生活。那年冬天，我穿著母親給我做的紅格大棉衣，父親和母親裝滿貨，父親要上班，我力爭要陪著母親，要求坐在后座，準備到大集市上占取有利地勢。母親心里焦急怕把我凍壞，就到對面買了一個熱水袋，哀求煮羊肉湯的給灌上了熱水，一路小跑塞在我手里。母親跺著腳，扯開嗓子：“便宜了，便宜了，4.5一斤啊……”那嘶啞的叫賣聲仿佛是苦難的悲鳴，又像是不服輸的吶喊，我看著母親通紅的眼圈里藏滿了眼淚，但仍倔強地面對著生活。我的母親就這樣在痛苦的煎熬中變得堅不可摧。

雪上加霜的日子在我的大學時光。那一年，我考上了大學，哥哥在日本，爸爸東奔西忙，母親和我坐著凌晨4點的綠皮火車行走在報到的路上。臨走的時候，母親在三囑咐：“別吃地攤的東西，快變天時候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寄被子，沒錢的話別忍著，給媽媽說……”我催促著她讓她趕緊上車，怕眼眶里的淚水噴涌而出，等她快檢票時遙望著喊道：“聽著乘務員報站，別下錯了，自己在家別拼命干，身體要緊……”母親擺擺手，我的擔心只敢在離別時才表達，母親的堅韌是我不能企及的，怕說著說著就惹母親擔心。

上大二時剛剛在大山外語講完課，就接到了三姨的電話：“趕緊回來吧，你媽住院了。”三姨焦急地催促聲讓我浮想聯翩，鐵一樣的母親終于累倒了。一個人在家，如果不是她抓住最后一口氣給她的外甥撥出求救電話，我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我的母親了。病床上的母親失去了平日里的銳氣，變得更溫柔、更慈靄了，她縷著我的長發親昵地說：“學校的伙食可以，把我閨女都吃胖了！”我淌著淚埋怨著她不知愛惜自己。我的母親就這樣忍受著孤獨與無助活過來了。

命運的轉折仿佛隨著我和哥哥的成長在旋轉。大四畢業，通過五關斬將我順利地進入了開封市最好的中學做了一名語文老師。記得那天，我們搬了新居，媽媽和我高興地收拾著家中的物品，我在雜物中翻開一個陳舊的皮包，看到了自己剛剛入學時的一寸證件照，我笑自己的憨傻，母親走到我身邊拿在手中瞇著眼睛瞧，瞧了會兒，也笑了。那個笑是我這幾年少見到的，溫和而滿足。“小時候，你在班里是最能氣，那個時候流星蘑菇頭，你也非讓我給你剪一個，我就學著人家理發店的樣子給你剪的……”印象中的母親總是帶有傳奇的色彩，你永遠想象不到她會帶給你怎樣的驚喜。夏季的綿綢布料一經母親之手，就會幻化成一條大方美麗的裙子，每每這時，我都會得意的穿在身上在門外扭一圈，別人問起時，我也總是炫耀，稱贊是母親的作品，鄰里的阿姨也總會說：“哎呀，你媽可真有本事，干啥啥行！”母親的神奇還在于無論自己忙到何種境地都會給我和哥哥準備好可口的三餐。有一次放學回家，看到母親在廚房里忙東忙西，我就好奇地倚著門框偷看母親會給我們做什么意想不到的美食，香蔥、芝麻、油碟、調料，沒幾分鐘的工夫，蔥香千層餅出鍋了。我驚嘆地想問母親是如何做到的，要知道千層餅的難度不在于調料是否多樣，而在于是否能形成層次。母親望著我驚奇地小眼神，一邊翻鍋一邊說：“我在人家餅攤兒上看了一會兒，依葫蘆畫瓢，你不是愛吃這個嘛！”我的母親就這樣在流光易逝中溫暖了我甜蜜的炫耀。

2016年的8月26日凌晨4時17分，我做了母親。

我做母親的那天，在被子里嚎啕大哭了一場，想到了母親十月懷胎的艱難，十指分娩后的重生，夜里喂奶的苦痛；想到了母親拖著整個家與不公的命運相抗爭，想起了母親任勞任怨，不求回報的奉獻所有，想起了氣急敗壞時也只能咬牙切齒地罵老天不長眼；也想起了母親能永遠記得我不經意的話語，冬日里用那雙飽經風霜的大手給我捂腳，也想起了我頂撞時她氣急敗壞卻不忍打罵的難過……笨拙的筆跡也寫不出母親對我的包容和大愛。

如果說我能學得一點點吃苦的精神，學得一點點迎難而上的堅強，學得一點點待人接物的禮貌，學得一點點樂觀的生活態度，都得益于我的母親。

能做您的女兒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樂事；能成為您這樣的母親是我理想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