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文人吳則禮與陳師道的交往探究

摘 要：吳則禮是北宋徽宗朝的文人，與當時眾多文人墨客都有很多詩歌唱酬和交往，筆者之所以將陳師道單獨列出原因有二：一是陳師道在當時的文壇地位較高，影響較為深遠，吳則禮很有可能受其影響。二是吳則禮詩歌中提及的人物較多，甚至對于個別人物連作詩幾首，但在吳則禮提及的人物中如韓駒、曾布、曾紆、歐陽獻等人，他們在詩歌中并無明確提及吳則禮，而陳師道做有《和吳子副知海齋》，此尤為難得。

關鍵詞：吳則禮；陳師道；詩歌唱酬

作者簡介：王英霽（1992.11-），女，漢族，重慶萬盛人，碩士研究生在讀，就讀于西南大學文學院中國古代文學專業。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1-0-02

吳則禮（？一1121年），字子副，興國軍永興（今湖北陽新）人，韓駒在序言中有提及其自號北湖居士。仁宗朝御史吳中復初子，曾布女婿。生年不詳，卒于宋徽宗宣和三年。雖然吳則禮生于何年無詳細記載，但韓駒序中有記載吳則禮是兄弟幾人中是最大的，而秉禮去世后，曾鞏為作《光祿寺丞通判太平州吳君墓志銘》，其文云：“將行廣濟圩，度姑熟溪，橋壞以水死，年三十有三，熙寧八年（1075）四月某甲子也。”[1]由熙寧八年往上推 32 年，吳秉禮應生于慶歷三年（1043）。吳則禮既為長子，則其生年當不晚于仁宗慶歷二年（1042）。

以父蔭入仕，既是以父蔭，那么吳則禮入仕的時間大概是不難推測的。其父吳中復卒于神宗元豐元年戊午（1078）十二月初六，則禮當是在此之后的幾年中任的軍器監主簿，哲宗元祐初年入河東經略使幕府，元符元年（1098）為衛尉寺主簿。徽宗崇寧初，累官至直秘閣。徽宗崇寧元年壬午（1102）十月，吳則禮因妻父曾布之故坐元祐黨籍，并罷免衛尉主簿一職。崇寧二年（1103），貶官荊州。崇寧五年（1106）遇赦歸潤州，之后定居盱眙。宣和初年起知虢州，三年死于任上。則禮工詩，與唐庚、曾紆、陳師道、韓駒諸名士唱和。晚年居豫章，自號北湖居士。著有《北湖集》十卷，長短句一卷，《書錄解題》并傳于代。文章主要論述他與江西詩派文人陳師道的詩歌酬唱。

在吳則禮詩歌作品中，雖然明確提及陳師道的只有一首，但筆者之所以將陳師道單獨列出原因有二：一是陳師道在當時的文壇地位較高，影響較為深遠，吳則禮很有可能受其影響。二是吳則禮詩歌中提及的人物較多，甚至對于個別人物連作詩幾首，但在吳則禮提及的人物中如韓駒、曾布、曾紆、歐陽獻等人，他們在詩歌中并無明確提及吳則禮，而陳師道做有《和吳子副知海齋》，此尤為難得。

陳師道（1053-1102），字履常，一字無己，號后山居士，漢族，彭城人。元祐初蘇軾等薦其文行，起為徐州教授，歷仕太學博士、穎州教授、秘書省正字。一生安貧樂道，閉門苦吟，有“閉門覓句陳無己”之稱。陳師道為蘇門六君子之一，江西詩派重要作家。亦能詞，其詞風格與詩相近，以拗峭驚警見長。但其詩、詞存在著內容狹窄、詞意艱澀之病。著有《后山先生集》，詞有《后山詞》，下面筆者將簡要解讀他所作的《和吳子副知海齋》：

法筵應供賴三車，堆案抽身輟算沙。破暑好風開樂國，脫塵新句散余霞。僧奩手汗空留跡，佛幾堆紅拂委花。客舍黃粱未應熟，且容秋蝶夢南華。[2]

《和吳子副知海齋》是一首七言律詩，押麻韻。“齋”可指佛教、道教等教徒或者道徒吃的素食，整首詩當和佛教佛法相關。首聯“法筵應供賴三車，堆案抽身輟算沙。”，“法筵”指講說佛法的聚會，“三車”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典故，其解釋有二：一是佛教語，喻三乘。謂以羊車喻聲聞乘（小乘），以鹿車喻緣覺乘（中乘），以牛車喻菩薩乘（大乘），見《法華經·譬喻品》。二是唐窺基博通釋典，嘗至太原傳法，以三車自隨，前車載釋典，中車自乘，后車載妓仆食饌。路遇一老父點化，頓悔前非，只身前往。后成為法相宗大師。見宋贊寧《唐京兆大慈恩寺窺基傳》。筆者認為此處第二種解釋更為恰當，講說佛法的聚會依賴于這些外在的東西。“堆案”指堆積案頭，謂文書甚多。“輟”為中止，停止的意思。永嘉玄覺《證道歌》：“分別名相不知休，入海算沙徒自困”[3]，“算沙”當是語出于此，到海邊數沙子是自尋煩惱，沙子的數量之多暗指佛教卷帙浩繁，如果只在佛經的語言文字上下功夫而沒有了悟心性，也是徒勞的。佛教以“分別”為“小識”，“無分別”才是“大惠”。禪宗強調頓悟，所以對“入海算沙” 尤為不屑。由此可見陳師道受禪宗影響是非常深刻的，要擺脫堆積案頭的文書，從心性中去了悟一切。首聯短短十四個字，和佛教禪宗聯系緊密，典故較多，這也正與陳師道詩歌的理念相契合。

頷聯“破暑好風開樂國，脫塵新句散余霞”給人的整體印象沒有首聯那么晦澀難懂，詩風偏于清新。前半句被擅長書法、繪畫及古書畫鑒定的謝稚柳書寫過，有一定的知名度。炎炎夏日有吹來的徐徐涼風，自然是令人快樂的地方了。塵俗是現世的代名詞，脫塵出俗就是按照佛的教導通過修心重塑不生不滅的靈魂。這里也可以簡單理解為超凡脫俗、自然清新的詩句，在吹著徐徐涼風的樂園和散布殘霞的氛圍中創作出自然清新的詩句，給人以清爽自然的感覺。頸聯“僧奩手汗空留跡，佛幾堆紅拂委花”較為微澀難懂，筆者只能借助想象去理解。“僧奩”此處可理解為盛佛經的匣子，只留下書墨染上手汗暈染開的痕跡，放著佛經的案幾上的凈瓶中供養的紅蓮一瓣瓣落了，手拂落花。尾聯“客舍黃粱未應熟，且容秋蝶夢南華”涉及“黃粱一夢”和“莊周夢蝶”兩個典故，都是熟典，較好理解。真實與虛幻總是很難分辨的，人很容易迷失其間，榮華富貴如夢般短促虛幻，需要作為認識主體的我們心胸豁達方能得償所愿。陳師道這首提及吳則禮的詩歌用典較多，運用了較多佛教禪宗語錄，理解起來較為困難，這正是“閉門覓句陳無幾”的常見風格，這一點上吳則禮的部分作品也深受其影響。

吳則禮提及陳師道的詩歌是《過智海呈陳無幾》：

暫展經奩試茗芽，共憐日日困塵沙。木魚夢覺響晴景，鐵鳳雨余翔落霞。漠漠清香縈暮竹，蕭蕭宴幾近幽花。道人槌拂總無用，身世俱忘鬢已華。[4]

這是一首七言律詩，押麻韻，“智海”和“知海”當是一個地方。首聯“暫展經奩試茗芽，共憐日日困塵沙”“經奩”即為裝經典之函篋，“茗芽”為一種茶葉，暫且展開函篋嘗試品茗，共同憐憫日日被圍困于塵沙中的我們。頷聯“木魚夢覺響晴景，鐵鳳雨余翔落霞”，“木魚”是一種佛教法器，相傳魚晝夜不合目，故刻木像魚形，擊之以警戒僧眾應晝夜思道。聽著木魚敲擊聲從夢中醒來驚覺晴日里一聲巨響，“鐵鳳”，古代屋脊上的一種裝飾物，鐵制，形如鳳凰，下有轉樞，可隨風而轉。“翔”字用得較為獨特，本意為盤旋地飛而不扇動翅膀，這里借助了那種意境，這極有可能是受陳師道“煉字”的影響，鐵鳳在雨的尾聲里隨著落霞而飄動。頸聯“漠漠清香縈暮竹，蕭蕭宴幾近幽花”為純寫景的句子，主要是對花和竹的描繪。尾聯“道人槌拂總無用，身世俱忘鬢已華”嘆老之意尤顯。

這兩首詩是吳則禮與陳師道之間的唱和之作，陳無幾使用的佛家用語和典故尤多，整首詩歌理解起來較為困難，吳則禮的《過智海呈陳無幾》讀起來相對輕松了些許。從中也可以窺見陳師道作為當時的文壇巨匠對吳則禮的影響以及他們二人有一定的私交。

注釋：

[1]（宋）曾鞏撰，陳杏珍、晁繼周點校《曾鞏集》 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596頁。

[2]《全宋詩》第19冊，卷1119，第12734頁。

[3]弘學著《永嘉玄覺禪師<證道歌>講析》 巴蜀書社出版社出版，2006年，194頁。

[4]《全宋詩》第21冊，卷1268，第14308頁。

參考文獻：

[1]周裕鍇.宋代詩學通論[M].巴蜀書社，1997年1月。

[2]（宋）曾鞏撰，陳杏珍、晁繼周點校 .曾鞏集[M].北京：中華書局，1998年，596頁。

[3] 傅璇琮等主編.全宋詩[M].第21冊，卷1266，北京大學出版社， 1998年。

[4] 弘學著.永嘉玄覺禪師<證道歌>講析[M].巴蜀書社出版社出版，2006年，19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