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原型下的賈瑞之死

摘 要：在《紅樓夢》中，賈瑞算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色，作者雖然對她著墨不多，但是他的卑微、敗德、失格和一無是處卻叫人記憶猶新，大家多去鄙視、唾棄他，卻很少有人能去真正了解賈瑞的內心，本文試從榮格“陰影”原型理論出發，探究賈瑞悲劇命運背后隱藏的深層原因。

關鍵詞：賈瑞；悲劇命運；“陰影”原型

作者簡介：屈俊（1990-），男，河北張家口人，哈爾濱師范大學文學院2015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1-0-01

一、引言

魯迅曾指出《紅樓夢》中“悲涼之霧，遍被華林”[1]，曹雪芹就是要將所有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甚至那些“濁臭逼人”的男性，也逃脫不了自己悲劇的“鐐銬”。《紅樓夢》中的男性，大多是驕奢淫逸之徒，生活在這樣一群“花花公子”的周圍，沾染他們的習氣是不可避免的。而賈瑞可能是最為典型的人物。但賈瑞的悲劇僅僅是自身道德淪喪的惡果嗎？本文試從榮格陰影原型理論出發，以人性的視角去考究其埋藏在深層的原因。

二、賈瑞心里“陰影”的顯現

賈瑞從出場到死亡僅僅跨過了四回的章目，作者并沒有因為他是“過客”就匆匆地一筆帶過，而是細致地刻畫了“賈瑞之死”的全過程，描摹了一個近乎病態的形象，這種病態的根源就是其內心深處的“陰影”作祟。榮格認為：“陰影不僅包括已被自我拒絕過的部分，而且包括從未曾意識到的原始的那些部分。由于它的存在，人類就形成不道德感、攻擊性和易沖動的趨向，陰影原型是人類原始性格的遺留，人類陰影原型常表現為違反社會規范甚至犯罪的行為。”[2]當一個人突然面臨人生困境，陰影就會利用這一機會對自我發威，賈瑞正是不斷遭受著自己人生困境地折磨而不能自拔。

在第九回介紹到：“賈瑞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養。那代儒素日教訓最嚴，不許賈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吃酒賭錢，有誤學業。”賈瑞就是在這樣的家庭環境、教育背景下成長起來的，不可能有健康的心理和人格。但這些還不足以去觸發他內心的“陰影”，而周圍主子們的驕奢淫逸才是催化劑，使賈瑞產生了巨大的心里落差，他感覺自己遭受到了命運的不公正待遇，這使他感受到了羞恥。這一切“激活”了賈瑞心底的反抗意識，亦或是一種自暴自棄，《紅樓夢》中對賈瑞評價道：“最是個圖便宜沒行止的人，每在學中以公報私，勒索子弟們請他；后又助著薛蟠圖些銀錢酒肉，一任薛蟠橫行霸道，他不但不去管約，反‘助紂為虐'討好兒。”正因這一切的鋪墊，才使賈瑞顯現出內心的性沖動，愛上了年輕貌美、炙手可熱的王熙鳳，如此不對稱的非分之想造成了賈瑞日后悲慘的結局。

三、賈瑞心里“陰影”的爆發

在賈瑞初次調戲王熙鳳時，他的“陰影“已經自發的跑了出來，開始控制了賈瑞的內心。鳳姐把他打發走之后，心里暗忖道：“哪里有這樣禽獸的人呢，幾時叫他死在我的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自此王熙鳳開始了她的“報復”之路。當賈瑞第一次遭到王熙鳳戲耍時，賈代儒見賈瑞徹夜不歸，“而后對賈瑞的懲罰更是嚴厲直至近乎苛虐： ‘打了三四十大板，還不許吃飯，令他跪在院內讀文章，使本來就‘一夜幾乎不曾凍死的賈瑞‘今又遭了苦打，且餓著肚子，跪在風地里讀文章，其苦萬狀”。[3]在賈代儒一番近似殘酷地懲罰之后，賈瑞曾試圖再次壓制內心的“陰影”，正如榮格所說：“排斥和壓制陰影會使一個人的人格變得平庸蒼白，缺乏生氣。若一味地壓制，久而久之隨著其無法釋放的能量的不斷聚集，我們身上的動物性只可能變得更富于獸性。”[4]所以賈瑞在王熙鳳一番“惡人先告狀”之后，又再一次落入到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里，而這一次賈瑞帶著他的獸性陷地更深，已經無法自拔。

賈瑞前心猶未改，再想不到是王熙鳳捉弄他，過了兩日又跑去見了王熙鳳，王熙鳳看到他又自投羅網來，便又再設一局，賈瑞在第二次被約后，曾也有一絲的醒悟，但此時賈瑞已經被他內心的“陰影”徹底征服，他的自我意識已經被“吞噬”了，所以他毅然決然的“來，來，來，死了也要來！”遂掉進了王熙鳳精心設計的“相思局”中。

此后賈瑞不僅遭受到了賈榮和賈薔的勒索與恐嚇，而且弄得滿身屎尿。此時的賈瑞才想到了是王熙鳳在耍他，“因此發了一回恨”，但是他“悟而未醒”仍然滿心想著王熙鳳嬌美的模樣。脂硯齋眉批道： “此刻還不回頭，真自尋死路矣。”賈瑞確實走上了這條死路。賈瑞病入膏肓之時，王熙鳳卻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她的“相思局”本來就是一個死局。當賈瑞在垂死掙扎之時，跛足道人送來一面“專治邪思妄動之癥，有濟世保生之功”的風月寶鑒，跛足道人囑咐道：“千萬不可照正面，只照他的背面，要緊，要緊！”此時的賈瑞還有一線生機，但他已經失去了最后一點可以與“陰影”抗衡的力量，將警告拋到了九霄云外，只照背面，一意孤行，喪失了最后懸崖勒馬的機會，終咎丟掉了性命。

參考文獻：

[1]魯迅.《中國小說史略》[M].北京：中華書局2015.

[2]霍爾等著 馮川譯.《榮格心理學入門》[M].上海：三聯書店出版1987.

[3]劉陽河.《曲徑接天臺之路——賈瑞病態人格及其悲劇性探論》[J].北京：紅樓夢學刊2016.

[4]郭燕燕.《榮格分析心理學中的陰影及其對人格發展的意義》[J].太原：太原大學教育學院學報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