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的自由：弗洛伊德人格結構理論下的《飛越瘋人院》

摘 要：肯·克西的代表作《飛越瘋人院》不僅是美國反文化運動的經典之作，更是一部心理里小說。文章運用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理論”解讀《飛越瘋人院》中的人物形象，將作品中三個代表性人物形象麥克墨菲、酋長布羅姆登和護士長拉契特與“本我”、“自我”和“超我”對應起來。通過分析三重人格之間的矛盾、斗爭及相互調和，使讀者對主要人物角色和小說主題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對人性的本質產生更加透徹的領悟，同時在一定程度上為構建平衡健康的人格提供啟示。

關鍵詞：《飛越瘋人院》；人格結構理論；本我；自我；超我

作者簡介：恒姍姍（1995-），女，漢族，河南省人，上海海事大學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1-0-02

肯·克西是20世紀美國著名小說家，他的成名小說《飛越布谷鳥巢》發表于1962年，是被稱為嬉皮時代的六十年代美國反文化運動的經典之作。1975年被導演米洛斯·福爾曼改編制成的電影作品《飛越瘋人院》，由于其深入透徹的思想內涵和豐富出色的表現力，榮獲了奧斯卡五項大獎，成為美國電影史上的經典之作。

此作品講述了主人公麥克墨菲為了逃避監獄里的強制勞動和農場的苦差事，裝作精神異常而被送進了精神病院的故事。但精神病院遠非麥克默菲想象中的自由避難所。護士長拉契特制定了一整套不容違背的秩序。醫院里病人不僅受到了嚴格的管制，還不時地受到她話語上的侮辱和精神上的折磨。麥克默菲因不滿醫院的行為準則，不斷地反抗護士長拉契特，結果遭到醫院的“治療”——部分腦組織被切除，成了一個真正的白癡。

此文運用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理論”，從本我，自我，超我三者之間的關系入手，闡述了小說中三個主要人物的不同人格，探究此三重人格的代表人物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強調了只有本我、自我、超我相互之間平衡發展，人格才能得到完善。

一、弗洛伊德的“人格結構理論”

西格蒙特·弗洛伊德是奧地利精神病醫師、心理學家、精神分析學派的創始人。20世紀20年代，弗洛伊德在其多部作品中詳細地闡述了他的“人格結構理論”。在心理學史上第一個系統的人格理論中有三個基本成分：“本我”、“自我”和“超我”。這三者中，“本我”被認為是最原始的、潛意識的、非理性的心理結構。它受“快樂原則”的支配，對人性的本能和欲望充滿著強烈的沖動。因此，一旦長期受到規則與制度壓制的本我找到釋放口，則會不擇手段地宣泄自己的力量。而從某種意義上說，自我是本我的一部分，可被視為本能的沖動與外部世界的阻力之間的媒介。

人的完整人格是由本我，自我和超我構成。他們之間的聯系可以用來合理地解釋人類一切的心理活動。其中，自我是恒久存在的，且其自身需要進行不斷地調節來協調本我與超我之間的沖突。而超我和本我又近乎永久對立。當個體由于所承受的來自本我、超我和外界壓力過大而產生焦慮時，自我會啟動防御機制，對矛盾進行有效調解。因此，從本質上講，本我，自我和超我始終處于矛盾沖突與不斷協調的循環運動之中。

二、《飛越瘋人院》中本我，自我和超我的代表性人物

（一）麥克墨菲代表本我

小說的中心人物麥克墨菲是本能和欲望的化身，象征著本我。他的身上體現著人類本我所固有的兩種本能：一是愛欲或性本能。二是死本能，也就是恨和破壞的力量。本我是侵犯、破壞、征服的主要動力來源，其任務是把有機生命帶回到無生命的狀態。麥克墨菲對這次進入精神病院的經歷視為“這是我的第一次旅程，但是我很瘋狂，醫生，我發誓我很瘋狂”。麥克默菲的一切所為均是出于自己的天性，他隨心所欲的個性必然會與壓抑的環境格不相入。

麥克默菲的到來和對醫院制度的沖擊使原來規矩，安分守己的“瘋人”開始實施各種“大膽刺激”的行為。他們歡樂地享受海邊陽光的沐浴，和女人在一起的樂趣，并且逐漸發起與自我的反抗。這些顯露正常人天性的舉止實際上是在一種反常規的刺激下體驗到了發自人性本能的愉快。從本我的角度來解釋這些行為恰如其分，因為本我的一切行為都是無意識的。它能靠想象、幻想、幻覺體驗及做夢滿足欲求，獲取快樂。對“本我”來說，不存在任何道德標準和是非對錯，唯有即時性的滿足。

（二）酋長布羅姆登代表自我

自我主要作用是調節本我與超我兩者的矛盾。它是從本我的發展中逐漸分化出來且在人格結構中代表現實性一面。它遵循“現實原則”，即以合理的方式來滿足本我發出的需要。作品中，酋長像一位隱士在這個類同于囚禁的空間里安然自若。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的裝聾作啞不全是為了避免傷害，也是為了躲避刻板呆滯的制度帶來的壓迫，因為拒絕語言意味著拒絕與體制發生關系。他的外表雖“像高山一般高大”，但內心卻如幼童一般弱小。這種情況下的自我既切斷了與外部世界的聯系，又割斷了與內部心靈的交流，總的說來是羸弱的。

弗洛伊德曾說：“自我就像一個騎在馬背上的人，他得有控制馬的較大力量，如果一個騎手不想同他的馬分手，他經常被迫引導馬到他想去的地方去，同樣如此，自我常常把本我的愿望付諸實踐，好像是他自己的愿望一樣”。酋長的反抗并不是麥克墨菲那樣無意識地舒展自己的天性，而麥克墨菲使他逐漸主動對他說話，喚醒了酋長身上的初始力量。這種跡象暗示出自我的力量源自本我。當自我通過非直接的方式滿足了本我的要求時，它也從本我那里獲取了能量。

（三）護士長拉契特代表超我

護士長拉契特扮演了一個超我的角色。作品將護士長拉契特刻畫成一個呆板固執，喜歡操控一切的形象。麥克墨菲提議觀看美國棒球聯盟賽，護士長卻堅決反對，爭持說醫院的制度不允許改變“精心安排”的工作時間表。這顯示出護士長是一位頑固不通、獨斷專行的女人，就像是嚴苛的超我不允許有任何例外發生。

卡爾·霍爾奈認為，“超我還應該是個人保持完美表象的特殊需要。因為在某種程度上，每一個生活在有幾群里的人都必須保住面子，在某種程度上，每個人都為周圍環境的準則所左右。”當麥克墨菲打亂了休息室里拉契特主持的心理治療，使其無法控制局面時，“她的臉依然很平靜，就好像她鑄造并粉刷了一個她想要的樣子的模型，自信、耐心、沉著，再沒有微小的抽搐，只有那可怕的冷冰的臉、紅色塑料里壓出來的平靜的微笑、光潔平滑的額頭、沒有任何顯示弱點或憂慮的皺紋冷淡的、描畫過的大大的綠眼睛仿佛在說我可以等待，也許現在我失去了一個籌碼，但是我可以耐心等待，一定要耐心、鎮定和自信，因為我知道我不會輸的”。拉契特熟知病院里每個“瘋人”的弱點，游刃有余地調度著這個規范化世界里的他們。而對于比利，她更像是一位視孩子的成熟為犯罪的母親。

此外，影片中拉契特不時地透過窗戶對病人們的注視。她主持的“成功心理治療法”表面上有益于病人精神的恢復，實際上是對病人的隱私刨根究底，從而引起病人情緒的劇烈波動，加重病情。類似鏡頭的反復出現體現了超我對本我的限制，好比一位古板苛刻的大家長監視孩童的一舉一動，抑制著本我的沖動。

三、《飛越瘋人院》中“本我”、“自我”和“超我”之間的矛盾

（一）“本我”與“自我”

從本質上說，本我具有兩面性。人們可以通過本我恢復自我的力量，但卻不可以憑借本我使精神恢復健康。當麥克默菲突發奇想與病友打賭要將大理石臺面的水龍頭搬起時，病友卻都迫不及待地“簽署和扣押賭資的字據，這次賭賽他們百分之百贏定了”。而后麥克默菲兩次抬舉的失敗說明了本我雖然具有力量，但它的力量卻不足以搬動大理石臺面。因為對弱小的自我來說，本我是攻無不克的。這不僅證實了本我“不會思維，只有愿望和行動”的特點，也暗示在解決精神問題方面，單憑本我的力量是不行的。但本我對一個健康個體來說具有的重要作用是不可否認的。喪失了本我的個體則會暮氣沉沉，萎靡不振。自我的存在是個體具有更高程度的確定性和更大的成功的保證。正因如此，最終能夠飛越瘋人院的是強大自我的象征——酋長布羅姆登。

（二）“自我”與“超我”

比利·畢比特是作品中的一個重要人物形象。在影片的末尾也是高潮階段，比利受到超我的壓制，在濃烈的自卑感和負罪感的控制下殺死了自己。他的悲劇在于他最終恢復成了那個既具有戀母情結又懼怕母親懲罰的孩子。盡管他渴望成長離開瘋人院，但只有停留在有“母親”庇護的瘋人院里才能獲得安全感。他終不具備飛越出瘋人院的能力是因為他的心理尚未成熟，他的自我還沒有擺脫超我帶來的自責與悔恨。弗洛伊德認為，“被壓抑的本我一旦找到發泄的途徑，其行為往往是野蠻甚至瘋狂的。”比利的自殺行為證實了脆弱的自我可以被強大的超我徹底摧毀，亦使麥克默菲與酋長充分意識到過分超我對于個體的殘酷，激發了他們克服超我的決心與斗志，從而導致了最終麥克默菲憤怒爆發后的悲劇——他撲上去試圖掐死護士長拉契特，卻被暴力攔下，受到了最慘無人道的待遇。

（三）“本我”與“自我”

弗洛伊德認為，“超我是人格結構的最高層次，是由個體在生活中接受社會文化和道德規范的教養而逐步形成的，是社會化的結果。”超我有兩個重要成分：良心和自我理想。它遵循“道德原則”，具有三個作用——抑制本我的沖動、對自我進行監控、追求完善的境界。在小說的結尾部分，酋長目睹了如行尸走肉般的麥克默菲后，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舉動——殺死了他最親密的朋友。這一行為可以被解讀為自我對本我的堅守，也可以說是自我戰勝了本我使得新的個體又重新具備了與內心世界與外界世界進行聯系的能力。終于，酋長搬起了麥克墨菲生前揚言要舉起卻沒有力量舉起的大理石水槽，用它砸破了桎梏，飛越了麥克墨菲沒有來得及飛越的瘋人院，帶著麥克墨菲的靈魂隨他回到叢莽之中。

四、結語

《飛越瘋人院》揭示了人格中自我在本我與超我的激烈抗衡的沖突之間中的掙扎和成熟。三個主人公迥乎不同的結局顯示出本我的放縱不拘或自我的郁抑不申都會導致自我和本我的崩潰甚至滅亡。在復雜而曲折的人格斗爭中，大多數病人由于不同的原因未能達到平衡的個性，只有印度血統混血的酋長布羅姆登成長起來。

本我、自我與超我在一個精神健康的個體身上是相互協調的。三者的相互協作使得個體能夠在其環境里進行稱心高效的工作，以此滿足人的基本要求和意愿。反而言之，如果個體的三重人格之間互不協調，那么個體就則于精神不健康的人。自我負責整合本我、超我與外部世界的關系，使個體保持心理健康，在三者中有著至關重要的地位。而作品中體現的問題正是自我過于弱小，不足以戰勝強大的超我。影片的結局雖是酋長獲得了自由，但與其說這是挑戰制度和規則的勝利，不如說是酋長自我的完善與成熟，最終構建了平衡健康的三重人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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