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包待制三勘蝴蝶夢》是關漢卿創作的一部關于公案戲的雜劇,其內容熱情歌頌了人們面對惡勢力的反抗斗爭,揭露了當時社會的黑暗和統治者的殘暴。本文側重從這部雜劇的夢境入手,著重分析關漢卿在劇本中所寫到的夢境原因及作用,從而達到認識這部劇的價值及其意義。
關鍵詞:蝴蝶夢;關漢卿;夢境
作者簡介:趙秀杰(1988-),男,漢,山西省長子縣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先秦兩漢魏晉南北朝。
[中圖分類號]:J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1--02
趙翼在《甌北詩話》評陸游詩道:“即如記夢詩,核計全集,共九十九首。人生安得有如許夢!此必有詩無題,遂托之于夢耳。”[1]借夢境以寫現實,是文學作品中常用的手法,也是作家通過夢境對現實世界的主觀意識反映。本文將以《包待制三勘蝴蝶夢》為例,從夢境存在的原因、作用和現實意義三個方面對關漢卿雜劇中的“夢境”進行分析探討。
一、《包待制三勘蝴蝶夢》中的“夢境”情節出現的原因
(一)受民間信仰的影響
在中國古代社會,由于生產力水平低下,很多現象無法得到科學的解釋,這些客觀情況使得人們把夢當作是某種神秘的力量對做夢者的預示,通過解夢,讓夢中的景象重現在現實生活中找到夢中事物的象征意義,從而猜測即將發生的事情,顯示出夢境的真實可信。
如《包待制三勘蝴蝶夢》中包公在審判王老漢三個兒子的時候,就做了一個具有預示意義的夢,從而使得包拯動了惻隱之心。就像李修生先生說的:“反映了當時民間流行的宗教意識,對昆蟲,乃至一切動植物看作有靈的‘精或‘神予以崇敬,是中國民間相當廣泛存在的現象,這說明了民間思想意識中保留了許多原始的宗教思想,也說明關劇深厚的民眾基礎。”[2]
又如在關漢卿的雜劇《竇娥冤》中,竇娥冤死,死不瞑目,正是通過托夢這個情節告訴自己的父親竇天章自己冤死的來龍去脈,最終得以昭雪。這種通過鬼魂托夢的情節在人民群眾中具有廣泛的群在基礎,并且大團圓的結局符合人民群眾的價值觀。
(二)受傳統文學作品的影響
在中國古代文學作品,尤其是小說中,神靈怪異和鬼魂夢境的描寫一直時隱時現,活躍在文學作品之中。據統計在《左傳》中,涉及到夢境的描寫就有30多處。如《左傳···宣公十五年》中記載:
初,魏武子有嬖妾,無子。武子疾,命顆曰:“必嫁是。”疾病,則曰:“必以為殉。”及卒,顆嫁之,曰:“疾病則亂,吾從其治也。”及輔氏之役,顆見老人結草以亢杜回,杜回躓而顛,故獲之。夜夢之曰:“余,而所嫁婦人之父也。爾用先人之治命,余是以報。”[3]
就是通過夢境告訴魏顆“自己”就是那個沒有為他父親陪葬的那女子的父親,“自己”今天這樣做是為了報答他的大恩大德!
又如《搜神記》:
漢蔡茂字子禮,河內懷人也。初在廣漢,夢坐大殿,極上有禾三穗。茂取之,得其中穗,輒復失之。以問主簿郭賀。賀曰:“大殿者,官府之形象也。極而有禾,人臣之上祿也。取中穗,是中臺之象也。于字,‘禾‘失為‘秩,雖曰失之,乃所以祿也。兗職中闕,君其補之。”旬月,而茂征焉。[4]
也是通過夢境,用析字法和象征法來解夢境,從而預示了現實生活中要發生的事情,蔡茂任職中臺。
中國古代的戲劇的受眾大多數都是老百姓,其取材也往往從魏晉南北朝志怪小說或唐傳奇里面的神奇故事,關漢卿的戲劇自然也會收到傳統文學的影響,“夢境”的出現正是關漢卿受傳統文學影響的一個證明。
二、《包待制三勘蝴蝶夢》中“夢境”的作用
(一)有利于推進故事情節
“夢境”的出現常常可以使得故事情節發生變化,甚至反轉,從而推動了故事情節的發展,使得故事情節變得更加跌宕起伏,引人入勝。
如關漢卿在《包待制三勘蝴蝶夢》中,包拯在睡覺的時候夢見了一只小蝴蝶掉進了蜘蛛織的網里面,一只大蝴蝶及時地飛過來幫助小蝴蝶掙脫了蜘蛛網,把小蝴蝶就走了。如果不是大蝴蝶的及時出現,小蝴蝶只有死路一條。夢醒之后,包拯聯想到自己審判的王家三兄弟殺人案件,正和夢中的“大蝴蝶”有幾分相似,包拯就動了惻隱之心。包拯就根據夢里的預示,再審理王家三兄弟的案子的時候,決定要幫助王家三兄弟。最后包拯把原來在牢里的盜馬賊當作了替死鬼,釋放了王家三兄弟,使得王家人得以團圓。而故事情節的發展正是“夢境”出現,起了推動作用。
(二)迎合觀眾的心理需求
戲劇作為一種舞臺表演藝術是需要眾多觀眾來欣賞的,而元雜劇就是一種從老百姓生活中來又高于生活的一種文學創作,有廣泛的群在基礎,是非常貼近老百姓生活的通俗文學。
元雜劇本身所具有的娛樂性是獲得老百姓喜歡的主要原因,所以在元雜劇中往往會出現很多帶有傳奇色彩的情節,比如托夢訴冤、鬼魂報仇等等。無論是托夢訴冤還是鬼魂報仇,都是很容易被人民群眾所接受的。關漢卿明白受眾的需求是戲劇受歡迎的基礎,再加上中國文化里面有著“夢”的因子,老百姓也喜歡把夢去解夢,作為生活中談資,所以關漢卿創作了很多和夢境有關的戲劇。比如《錢大尹智勘緋衣夢》中李慶安陳靜讓自己的父親救了被網在蜘蛛網的蒼蠅,蒼蠅抱住筆尖的情節提醒了錢大尹可能有冤情,在李慶安的夢話里,錢大尹知道了兇手;《西蜀夢》里則是關羽和張飛通過自己的鬼魂向劉備訴說冤情。這些故事在夢境中,可以有超能力通過各種意想不到的手段去訴說自己的冤情,與現實生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是結局總是冤情得以昭雪,使觀眾大呼過癮,在情感上容易接受,有事的故事情節曲折,懸念叢生,同時也提高了戲劇的審美情趣。
(三)弱化現實中的悲劇色彩
在關漢卿這部雜劇中,夢境的出現具有一種補償現實生活中冤假錯案的心理,通俗地講就是通過夢境來安慰現實中不能實現事而帶給人們痛苦的那些人。在元朝的社會里是有嚴格社會等級制度的,漢人幾乎處于社會的底層,基本沒什么社會地位和特權,而蒙古貴族為所欲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正如在《包特制三勘蝴蝶夢》中第一折里寫道:
“有權有勢盡著使,見官見府沒廉恥。若與小民共一般,何不隨他帶帽子?自家葛彪是也。我是個權豪勢要之家,打死人不償命,時常的則是坐牢……只當房檐上揭片瓦相似,隨你那里告來。”
劇中展示的是一個赤裸裸的潑皮無賴形象,同時也反映出底層老百姓的悲慘境遇。如果劇中的情節發生在元代的現實生活中,基本上不會有劇中大團圓的結局,應該是以悲劇結尾。但是關漢卿在創作這部雜劇時,巧妙地運用了夢境,來弱化這種社會悲劇色彩,使得結局變成了大團圓,既符合了觀眾的需求,又使得老百姓“惡有惡報,善有善報”的傳統價值得以彰顯
三、“夢境”的現實意義
關漢卿所處的時代,社會中漢族和蒙古統治者的矛盾尖銳,在這樣的社會大背景中,產生了很多以審判冤假錯案為主的公案戲。人民群眾是多么渴望有一個公正廉潔、民主法治的社會秩序,但是現實中卻無法實現,所以在元雜劇中出現了大量具有傳奇色彩的“夢境”現象。
關漢卿在《包特制三勘蝴蝶夢》中,借助“夢境”這一形式來表達自己創作的意圖,既揭露了元朝統治者的昏庸殘暴和社會的黑暗無情,又歌頌了人民群眾不屈不撓的反抗斗爭精神。關漢卿希望借助這樣的離奇故事情節,激發出人民群眾對這個社會不公平的司法制度的憤怒,鼓舞世人為爭取公平合理的社會而抗爭,滿足了民眾的一種期待心理。
注釋:
[1]趙翼:《甌北詩話》,霍松林,胡主佑校點,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63年版,第80頁。
[2]李修生:《元雜劇史》,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第145頁。
[3]《左傳》,楊伯峻編著,北京:中華書局,2015年版,第764頁。
[4]干寶:《搜神記》,汪紹楹校注,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22頁。
參考文獻:
[1]《匯校評注關漢卿集》,藍立蓂校注[M].中華書局,2006年.
[2]《甌北詩話》,霍松林.胡主佑校點[M].人民文學出版社,1963年.
[3]《元雜劇史》,李修生[M].江蘇古籍出版社,1996年.
[4]《左傳》,楊伯峻編著[M].中華書局,2015年.
[5]《搜神記》,汪紹楹校注[M].中華書局,198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