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菲兒

這座城市沒有雪,但幸好有你。——題記
我見到他的時候這座城市正在下雪,我坐在落地窗前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面的飛雪,眼里要發出光。“妹妹……”有人喊我,頗多羞澀。
沒有道理不記下這場初遇,那時候我不過十歲的年紀,有雪有涼意,他,他像是靦腆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叫我妹妹。“妞妞,這是你李阿姨的孩子繼開,以后就讓他陪你玩好不好!”父親把小男孩領到我面前,慈愛道。
我牽起他的手,四只天真無邪的眼睛相對,真好看……好看,一場雪,一場相遇,啊!窗外的雪盛大了,落在手心仿佛不會融化。真的,那時的我以為雪花落在手心不會化。
后來這座小城就再也沒有下過雪,我和他那樣要好,都希望再見一見雪花紛飛的樣子。
“這座城要是一直不下雪,我就離開,去一座會下雪的城市。”我賭氣的揪下路邊泛黃的樹葉,快秋天了,然后就是冬天,不知道這個冬天會下雪嗎。他奪過我手中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的樹葉,輕捏我的手說“那我陪你,我們一起去看雪,說不定還能白了頭,還挺浪漫的。”“誰要和你白了頭啊,不要臉……”我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他笑,心下想,你不和我白頭和誰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知道嗎,真是個笨丫頭。
當時他并不知道喜歡是怎樣的感覺,只是單純的認為,大人口中的一起白頭就是永遠在一起,而他就想永遠陪著我,是啊,他住在我的家,一開始的任務就是陪我,沒道理中途離去。可是……可是到真正離開的時候……
寒冷的夜,我獨自一人跑出去,又冷又餓的我坐在無人的路邊失聲痛哭,好可怕,這是我第一次目睹相敬如賓的父母激烈的爭吵,甚至母親那留著長長指甲的手不客氣的扇在父親臉上,“離婚……”
“妞妞……”肩上一暖,我知道他終是不放心我。“妞妞,叔叔阿姨只是吵架而已,夫妻之間哪有不吵的呢,別擔心了,不出幾天他們又會和好如初的。”聽到這里我停止了哭泣,問他“真的嗎,他們真的會和好的嗎?”“當然會啊。”我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外面好冷,他的手卻好暖。
后來呢?后來啊,他走了,我放學回家的時候就聽父親說,繼開跟著他的媽媽離開了。我蒙了,有些不信,他哪來的媽媽,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人提過他的媽媽,他從哪冒出來的媽媽呢?“我和他媽媽是以前的同學,我丈夫欠了一屁股債還不幸的去世,我呢就拼命賺錢還債,害怕繼開受到牽連所以就來求我……”
我傷心的落淚,我從來都沒有問他為什么會出現在我家,他也只字未提,其實我不知道,我不問反而讓他沒有那么多的自卑,過往的不堪讓他覺得自己卑微,可他并不想在我面前卑微,離開的時候他才明白,自己原來喜歡我了,在很早的時候。但好可惜,他要走了。
父母呢還是離了婚,母親在臨走的時候問我,確定不跟我走嗎。我說,不,父親更需要我。“你知道……”母親咬牙切齒,最后還是泄氣道“我知道你不理解我為什么一定要離婚,但錯不在我。”嗯,其實我知道,錯不在母親,但父親也沒有錯啊。
這座城市依舊沒有下雪,所以我去了有雪的城市,在那里,我可以站在雪地里發半天的呆,也可以伸手去接飄下來的雪花,原來雪花是會融化的啊。“喂繼……”一轉頭總是什么也沒有,哦對啊,繼開離開了,在很早的時候。
大二的時候母親打來電話說,我住院了,胃癌。于是我請了假回到了離開的那座城,去看了母親,當年那個光鮮亮麗的女人如今老了,甚至被病痛折磨的有些丑陋。寒暄過后母親小聲問“你父親還好嗎?”挺好的,當年我說更需要我的父親身體其實一直很好,只是太愛回憶了。
“你知道當年……”“我知道。”我輕笑道“我一直知道,繼開的母親是爸爸的初戀情人,當年他們就是因為誤會而分開的,然后媽媽你就追到了爸爸。其實你心里一直很在意,你怕爸爸是因為太傷心所以才和你在一起的。后來呢都相安無事,直到你知曉繼開的母親其實就是爸爸當年深愛的人。”所以就鬧,就離婚。但父親早就喜歡上了母親,幫繼開他們也只是出于對朋友的幫助,只是我的母親太過敏感太過要強,斷送了自己的婚姻,也讓孩子傷了心。
解釋清楚也回不去了。我走的時候母親說,別告訴你父親我的情況,我怕他會記一輩子。
最后我還是告訴了父親,只是母親已經走了,醫生說母親是微笑著離開的。
唉,父親老了許多啊,喜歡時不時的搖頭,我總是告訴他,我一直會陪著您。后來父親也不搖頭了,喜歡出去走走,身體也好了很多。“妞妞,如果繼開回來,你會和他在一起嗎?”會吧,可他不會回來了。
“誰說的?……”逆著光,我模糊的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和記憶里的人影重疊在一起,繼開……那人張開了雙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