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被人做了，你該偷著樂？

尤梓

領 導調動帶走司機已經違反相關規定了，還讓司機代行部門的職能，就更“奇葩”了。

這樣的事湖南衡陽市原市委書記李億龍就做出來了。2013年底，他調任衡陽不久，明確說過，讓他原來的司機粟炯過來，方便保障其在衡陽、長沙的生活和工作。

就這樣一句話，粟炯的組織關系雖然一直在懷化經開區，但此后三年內其通過借調手續在衡陽工作，成為李億龍的專職司機、聯絡員：安排李億龍的日程工作，負責需李億龍簽閱文件的上傳下達，聯系保障李億龍的公務開支等。

曾任衡陽市常委、秘書長、市人民政府副市長的羅某在證言中說，粟炯在衡陽工作期間，是代行了衡陽市委辦為李億龍服務保障的工作。

本來該本部門做的事，被不相關的人代行了，你是偷著樂呢還是無奈？羅某的話中，無奈與怨氣應該居多吧。但這種現象在黨政機關中還不少。

“斜線提拔”

不管是一個機構設立還是機構改革中，都會有一個“三定”環節。簡單地說，“三定”就是對部門是干什么事情的，有哪些內設機構，內設機構的職責是什么，部門有多少人員編制和領導職數等進行一個規定。

“在機構‘三定方案的基礎上，一般各個部門還會印發各自的‘三定實施方案，對自己內設各科室的主要職責進一步細化，減少了職能交叉，理順了職責關系，提升了行政效能。”一名編辦人員告訴筆者，即便如此，不僅部門內部，部門與部門之間職能被代行現象仍然不少。

該編辦人員告訴筆者，他所在縣有一個部門內設了7個科室，有4個科室職能都被其他科室代行了。

“法制科科長不做本科室的事情，做宣教科的事情；宣教科的科長不管宣教，做理論科的事情；理論科的科長又代行了辦公室的事情；至于辦公室的主任，干的是法制科的事情。”該編辦人員笑著說，“你看，4個科室都是那些事情，但是都不做自己的事情，代行其他科室的事情，還輪了個遍，有點兒戲和隨意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兩年前，理論科的科員該提拔了，可上面的科長找不到出處，一直占著挪不了窩。“當時這個部門領導就想辦法，把這名科員提到宣教科當科長。但因為理論科的事情，基本上是這名科員在做，走了就沒人做事了。領導說‘你先干著吧，于是各方協調的結果就是，人提拔了，事情照做。”該編辦人員說，幾年下來，等理論科科長走了，幾個部門就成現在這種情況了，“本來該直線提拔的，都成了‘斜線提拔”。

據稱到現在該部門領導也不好糾正了，要重新任命也可以，但是一下任命一半以上的中層，還是需要考慮影響。

這種職能代行，往往是領導的一句話，“你先干著”就行。這時候，往往不是人隨著職能走，而是職能隨著人走。

除了這種長期被代行的情況之外，在一些臨時工作、階段性工作中，比如某某行動、某某攻堅之類，也容易因為領導安排出現A部門干了B部門事情的情況。

最近筆者就遇到這樣一件事情，本來整治某領域突出問題，是這一領域主管部門的事情，涉及查處違法也是公安在做，但是一把手看到最近紀委權威起來了，辦事利落，就安排紀委牽頭。

牽頭也就牽頭吧，事情做完了，一把手又要叫要宣傳出去。問題就來了，現在紀委強調主責主業，這個事情一說出去明顯別扭，怎么辦呢？負責這事情的人頭都大了，“既要把事情宣傳出去，又要契合紀委的主責主業，我們是什么招都想遍了。”

本來清楚的事，變得不那么清楚了

代行職能有時候，這種“你先干著”不乏為一種靈活用人方式，能將機關內部人力資源合理調配、更好的發揮所長。

“用人是黨政機關內永恒的話題，也就導致調整崗位牽涉比較多，不完全能做到人崗匹配，有事情來了怎么辦呢，就只有采取這種方式。”一名黨員干部無奈地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但有時候“你先干著”也會給本來錯位、混亂的某些機關內部職能再填一筆亂。

一地新來的市領導高度關注交通擁堵問題，連著一個月，早高峰時段到交警部門調研。之后發現，主干道早高峰擁堵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遍布于社區的背街小巷里，那些連夜停放的車輛造成了堵塞。就好比一條大河發洪水了，原本應該向支流通暢地分泄，可現在堵住了去路。必須解決這個堵塞問題，重點是對全市路寬6米以下道路違法停放的車輛進行嚴肅查處，市領導形象地稱之為“打通毛細血管”。

道路的交通管理，理應由交警部門承擔。可支隊長搶先一步，向市領導獻上一計：早高峰時段，我們所有的力量都壓到馬路上去了，根本就沒有其他的人馬了。不如將這個事交給城管，他們就是在小街小巷執法的，再說查處違法停車也是城管執法局的職責。

市領導聽著有道理，便采納了交警部門的建議，召見了城管部門領導，當著交警支隊長的面，作了詳細交辦，希望城管執法局能夠在“打通毛細血管”這件事上，盡快行動，嚴格執法，切實為緩解早高峰交通擁堵作出努力。

剛剛從另外單位調來不久的城管部門領導興沖沖地領了任務回來，立馬召集大家商量怎么辦。

問題馬上來了。那些違法停放的汽車，必須由交警部門來查處。如果城管越俎代庖，亂貼罰單，豈不自己就違法了？看大家情緒激動，又說得在理，城管部門領導有些為難：“我都已經答應市領導了，這怎么辦？大家出出主意吧。”

見有人出主意，城管部門領導順勢接過話，“你想想辦法吧，把這事還給交警部門。”

還沒還回去暫且不論，但是職能就這樣在部門之間踢來踢去，本來清楚的事情，就變得不那么清楚了。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除了領導安排工作更多考慮的是結果，是事情誰辦得好之外，還有部分原因就是一些部門或者內部科室職能的重疊以及空白，讓這種代行成為可能。“都是‘九龍治水，那讓‘一條龍暫時去做‘其他龍的事情，有什么不可以呢，對不。”

需要指出的是，除了筆者所見的上述4個科室一致傾斜被代行職能之外，機關內部更多的職能錯位還是事務性的工作，并不涉及核心權力。上述黨員干部笑稱：“在涉及核心權力，比如審批等事情上，大家搶還搶不贏，怎么會讓自己的事情被別人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