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萍
中國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之后,綜合國力顯著增強,在全球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但在西方媒體強大的話語權之下,“中國威脅論”等論調層出不窮。以2017年12月美國國家民主基金會發布的“銳實力”報告為例,該報告指責中俄大力發展銳實力,借助人文交流、媒體機構擴張等進行滲透,以在目的國提升政治影響力。
美國學者約瑟夫·奈是軟實力概念的提出者,按照他的定義,“硬實力”是一國利用其軍事力量和經濟實力強迫或收買其他國家的能力,而“軟實力”是不通過高壓強迫或者利益收買就能夠感召、勸服他人的力量,軟實力本身無所謂好壞。但是銳實力是操縱欺騙性信息從而達到惡意目的。約瑟夫·奈認為,中俄的信息戰挑戰是真實存在的,且在加速發展。①
美國等西方大國對銳實力的炒作可以看作是其對中國日益增長的國際影響力的警惕反應,是“中國威脅論”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新版本,試圖丑化我國對外傳播的形象,損害我國媒體的公信力。在此形勢下,《中國日報》作為中國對外傳播矩陣的旗艦媒體,其言論報道則更應提高國際輿論引導能力。筆者認為應該從以下三方面加強國際輿論引導力建設。
第一,言論報道選題要緊扣海外目標受眾所關心的熱點話題,在新形勢下,選題應該更加突出對外角度。
據中國日報社國際傳播研究室統計,2017年《中國日報》發表的581篇評論稿件被外電轉引共計14,710頻次,轉引量較高的話題包括中美經貿、外交關系、“一帶一路”倡議、南海局勢、朝鮮半島局勢、中國留美學生失蹤案、中國海軍發展等。例如,2017年8月14日刊登的評論《美國301條款無法阻擋中國進步》被美聯社、《華盛頓郵報》等外媒轉引超過1000頻次。2017年8月22日刊登的社論《美國驅逐艦撞沉商船是美國自由航行的霸道惡果》被美聯社等外媒轉引超過2700頻次。
結合近幾年評論稿的外電轉引分析,筆者注意到,外電首要關注的就是中國對外交往話題,包括中國的外交、經貿、軍事以及中國對國際熱點問題的看法;其次是中國國內政治和秩序、中國經濟,特別是與他們體制理念不相符的領域。但這并非意味著涉及國內社會、文化話題的評論就可以舍棄不做,畢竟這類話題是外界了解中國社會各方面思想動態的重要窗口,只是在選題策劃時應該向外界關注的熱點話題傾斜。
第二,在新形勢下,對外評論應該更加注重運用海外受眾能接受的話語體系來闡述我方觀點,與此同時,對外評論也要兼顧國內國外兩個大局。
盡管這些年西方媒體涉華正面報道有所增加,但是由于長期以來片面報道居多,西方媒體已經在海外受眾中將中國塑造成了“經濟快速發展,政治軍事上都具有潛在威脅”的刻板形象。
根據傳媒學者的研究,思維定式影響受眾態度的形成與改變,可以表現為三種結果:同化評定,即人們從自己原有的思維定式出發,更易接受與自己觀點類似的立場;對比評定,當受眾自身思維定式穩固,而新聞評論信息與其觀點、態度不一致時,受眾不僅對信息內容不接受,而且還會形成比過去更加牢固的態度,無法實現傳播者的目的;要實現態度改變,新聞傳播者可以通過先靠近受眾立場、繼而以自己的觀點影響他們的方式,使受眾逐漸改變其原有定勢態度,形成新認知。②
無論對內報道還是對外傳播,媒體都要牢牢堅持正確的政治立場和輿論導向,但是對外傳播與對內報道在評論文章的選題與寫作方式上應采取不同的策略。由于種種原因,目前對外傳播中仍然有大量國內話題的對內評論被生搬硬套地直接轉換成英文對外評論。但是在當前西方媒體熱炒中國銳實力的形勢下,如果我們的評論不講究論證,或者內容比較空洞,讀起來像“宣傳口號”,就有可能讓海外受眾對中國的對外報道產生“對比評定”效果,從而認為中國的言論報道都是政治宣傳,這樣不僅起不到說服作用,反而會導致反感抵觸,甚至引發受眾對中國正在加速對外意識形態輸出的擔憂。因此,就對外媒體來講,牢牢堅持正確的政治立場和輿論導向應該內化于心、外化于行,而不是向海外受眾喊口號、講大而空的道理。
只有積極容納、貼近國際受眾的生活空間和經驗范圍,擴大與國際公眾經驗范圍的重疊面,從而最大限度地減少認知差異,才能獲得預期的傳播效果。③在言論報道中尤其需要如此,只有通過構建融通中外的話語體系,從目標受眾能夠接受的理念著手,用他們理解的話語體系闡述我方觀點,才能更大限度地爭取受眾對我方觀點立場的理解。例如,每年兩會之前,外媒通常會批評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是“橡皮圖章”“中國的民主并不是真正的民主”。為明辨是非,2018年2月28日《中國日報》刊發美籍制片人安德烈·伏爾切克的文章《中國民主在西方批評聲中欣欣向榮》,從希臘“民主”詞源入手,指出:民主本質應該是人民當家作主,并不一定按照西方民主模式,關鍵在于為人民謀福利;而美國由于其民主程序掣肘,才導致控槍困難重重、槍支泛濫,人民生命安全屢屢受到威脅。這篇言論文章正是從西方廣為接受的民主理念入手,再擺事實講道理,進而增加了說服力。
對外傳播采取與對內報道不同的評論策略才能取得更好的國際輿論引導效果。但是由于網絡新媒體的日益發達以及語言障礙的降低,外界不再只是通過中國的對外媒體了解中國的內政外交,而國內讀者也會從中國對外媒體獲取大量信息,這就給對外媒體在如何把握好內外兩個大局上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例如,中國對非援助一直是國內外廣為關注的話題。如果只是強調中國對非援助是中非友誼的表現、不求回報,則容易引起國內讀者的非議,認為中國仍然是發展中國家,不應在國內仍有絕對貧困的情況下卻在對外援助上慷慨解囊。如果強調中國對非援助改善了中國在非投資環境,援助會帶來更多收益,這就為西方媒體渲染“中國在非新殖民論”提供了口實。在這種情況下,對外言論報道必須兼顧內外,既要重申對非援助鞏固中非友誼,又要強調對外援助沒有妨礙國內的脫貧攻堅。
第三,在新形勢下,對外評論應該進一步用多元化的觀點提升言論報道的權威性,并且通過加強國際知名撰稿人隊伍建設來提升國際輿論引導能力。
在堅持正確的政治立場和輿論導向的前提下,對外評論應該盡可能地給不同觀點提供平臺。這種言論多元化的好處在于:首先,這是言論自由的一種體現,反映了社會的多元化發展,有助于中國國際形象的提升。其次,更重要的是,在重大國際問題上發出有不同角度和不同看法的聲音,可以為我方爭取更大的國際輿論空間。
以近期《中國日報》就中美貿易爭端刊發的評論稿件為例,有文章認為中國應該對美貿易保護主義行為采取強硬反制措施,絕不能讓步;也有文章提出特朗普為了中期選舉票倉而對中國打貿易牌得不償失,中美應談判解決貿易爭端;還有系列評論分析美方指責的謬誤所在。這種剛柔并濟的言論安排既充分體現了中方對于貿易戰“不想打,不怕打”的立場,也為中國解決貿易爭端的進攻退守提供了輿論支持。
此外,為做好對外評論,應更加注重國際知名撰稿人隊伍建設。傳播學認為,傳播的效果取決于傳播來源的知名度、可信度以及動機(與個人利益相關性或保持距離的大小)。因此,傳播者的威信越高,動機越純粹,勸服的效果越好。④
不僅如此,同樣的話,不同的人說出來,效果也不一樣。心理學家發現,說話者的特質,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信息是不是被聽眾所接受。他們各自的成員往往傾向于接受自己黨派成員的觀點,而認為出自對方黨派成員的觀點沒有什么說服力。因此,不是因為信息本身的重要性,而是說話人本身的特質,決定了聽眾對這些信息的判斷。⑤所以在一些中方與西方媒體有對立看法的話題上,由一些外國專家來說公道話,盡量贏得看起來最為中立的第三方的認同,可以起到更好的勸服效果。在新形勢下,對外評論更應發揮好“他人講”的作用,從而減少西方炒作銳實力給中國對外傳播帶來的負面影響。
「注釋」
①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china/2018-01-24/how-sharp-powerthreatens-soft-power.
②劉京林主編:《新聞心理學原理》,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4年版,第152-153頁。
③李智:《國際政治傳播:控制與效果》,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55頁。
④李智:《國際政治傳播:控制與效果》,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143頁。
⑤彭凱平、王伊蘭:《跨文化溝通心理學》,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15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