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悄然出現一批“蹭游族”

張乃堅

臨上車，被嚇回去了

黃如水（化名），標準的“50后”，干了一輩子日語導游，現如今，退休了，住在某養生公館，過著養老生活，日子十分愜意。老黃還為刊物寫文章，當起了自由撰稿人。平日里，他讀讀書、看看報、上上網、參加些文體活動，還結識了不少同齡人，日子平靜而又安逸，但也有讓老黃煩心的事兒。按老黃的話講，那就是騷擾電話。老黃說，不知道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好像數不清的人都知道他的手機號碼，一接就是陌生人，還不能關機，萬一有個送快遞的呢。陌生人來的電話，五花八門，不是您中獎了，就是邀請您參加什么宴會，要不就是平白無故送您禮品，全是“好事兒”。對此，老黃有自己的理念——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說實話，老黃最愛看的電視節目就是法制欄目，那些個小把戲他全懂，別忘了，老黃可是導游出身啊。一天接好幾個陌生電話，您說煩不煩？后來，老黃也學乖了，只要接到陌生人打來的電話，他就一句話：“對不起，我在高速上開車呢！”您還別說，現在“騙子”的素質全提高了，這招真靈，聽罷，對方馬上掛機，還叮囑他注意交通安全呢。

前幾天，有一件事可讓老黃長了見識。鄰居老李找到黃如水，說要帶他出去旅游，三天兩晚，全程旅游大巴，住星級酒店、含餐、有游覽項目，還免門票，最后參觀一家制藥廠，問他去不去？說實話，這也就是老李，換別人，老黃早把他轟出去了。老李是老黃在公館里的朋友，為人正派，退休前是某中直機關干部，當過兵又是黨員，是老黃最信賴的人。所謂“文死諫，武死戰”，為了阻止朋友的愚蠢行為，老黃馬上念起了“三字經”，還是他那套“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說自己是導游出身，跟團這種事，他“門兒清”，說這種團萬不能參加，最后不把你宰得身上只剩排骨才怪！老李則不以為然，說，您那是老皇歷，這種旅游我參加多了，人家現在已經不這么做了，這回本來老伴兒要去，她喜歡購物，我沒讓她去。你是搞寫作的，不接觸社會寫什么？這次你去體驗一回，一分錢不用帶，有我在你怕什么？也是，有老李在，黃如水怕什么。老李個子高高的，幾十年前當過特種兵，雖然年逾花甲，可一握拳頭，胳膊上的二頭肌還是鐵硬鐵硬的。事已至此，老黃只好遵命，再不去恐怕連朋友也做不成了。

第二天，5點鐘爬起來出發，天蒙蒙亮。一路上，老黃的心里還在打鼓，他和老李說，要是人少，咱就別去了。老李回答道：行！老黃心里說，有100多人就跟著去，任什么組織也不敢得罪這么多人。旅游車7點出發，進了城還有時間，他們走進了肯德基。一邊啃著雞，老黃繼續問老李，你是怎么認識他們的？他們的公司在哪兒？老李吃得正香，無暇回答，只說了句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問他們。這下，老黃的心里可倒海翻江了。一日游還可以，出事兒，打的回來，這可是在外地啊。上盤假海參，回頭管你要500元錢，你有轍嗎？投訴，沒用，連合同都沒有。報警，誰有理，您點的菜不能白吃白喝吧？這時，老李接到電話，對方說來接他們。不接，沒準兒老黃就去了，這一接倒壞了。不一會兒，對方來人了。老黃仔細觀察，發現來者不善：小伙子，寸頭，操東北口音，塊頭兒挺大，目露宰客之光，怎么看都不太順眼。老黃立馬在腦海里閃出疑念：“不會是黑社會吧？”4個人走向集合地，一輛標準的旅游大巴停在霧色朦朧之中。

你們是什么單位？老黃問。

旅行社。小伙子答道。

什么旅行社？老黃又問。小伙子無言，連正眼都不看他。

這下，老黃的心里更倒海翻江了。這時候，老黃瞟了一眼旅游車，只見后窗戶里根本不見人頭晃動，好像沒有什么人坐。這時，老李登上了旅游車，很快下來，招呼老黃，可是老黃的疑心太重，掉頭就跑，連頭都不敢回。屁股后邊冒煙，旅游車走了。一口氣，老黃跑出了二里地。站住腳，心還在狂跳呢。截了一輛出租車，打道回府。坐在出租車里，老黃不由得和出租車司機聊起了這件事，的哥的回答很干脆：“這樣的團哪能參加，明擺著騙錢！”老黃終于放心了，暗自慶幸起自己作了一個果斷而又正確的決定……

兩地跟蹤，吃驚不已

回到家里，老黃的心里又鬧開了。這么跑了，老李怎么辦？你應當把老李也給拉回來啊，怎么能讓朋友陷入絕境呢？老黃這才意識到，自己干了一件很丑陋的事兒，這要是上戰場，豈不成了逃兵，見到老李的愛人，還有臉說話嗎？應當上車，為了老李也應當上車，挨宰就挨宰，不就是錢嗎？老黃后悔了，他馬上給老李發了一個短信，大致說，自己沒有膽量參加這種團，讓老李千萬小心，有什么事隨時聯系，這邊好去接應。短信發出，老黃心懷忐忑地等待回音，他怕老李不再搭理他了，誰讓他臨陣脫逃呢。萬幸，沒過一分鐘，老李就回了短信說，你也太擔心了！車上有40人，有些是老相識，這些人團團不落，沒見他們購物，基本上白玩。說著還發來了短視頻。視頻里，老李嚼著口香糖，美著呢。哦！老黃大吃一驚，結果完全出乎他的想象。老黃馬上回短信說，希望全程了解這次旅行，即便他不參加活動也能寫出一篇報道。他希望了解細節，比如住宿、餐飲、導游服務、購物等等。老李馬上發回短信，說：行！

同時，老黃接到了另一個視頻，發視頻的是劉女士，老黃在交誼舞廳的舞伴。劉女士說，她現在隨正規旅行社組織的旅游團在臺灣旅游呢，此團18人，正在奔赴坐小火車的途中。老黃突發奇想，他想比較一下這兩個團，就讓劉女士繼續給他發視頻談感想。那兩天，老黃哪兒也沒去，整日坐在電腦前，作跟蹤采訪。第二天，老李發來了許多視頻，詳細記錄了旅途的情況，人家還真就住四星級飯店，飯店里就餐又是魚又是雞，視頻里老李沖著老黃招手，他們正在游江，背后傳出歡聲笑語。老李說，所有的游覽項目全部免票，大家玩得非常爽！看完視頻以后，說實話，老黃很郁悶，無法發泄心中的感受。這時候，劉女士那邊也發來消息，說，游覽時間太短，景點只待20分鐘，購物卻40多分鐘，進了8個店，茶葉店還不算。這就對了，老黃回憶起幾十年前自己當日語導游的經歷，一個團下來，也得帶客人進4個店，只不過游覽時間絕對會大于購物時間，試想故宮、頤和園、長城，那么短的時間，您走得完嗎？20分鐘的游覽，只能說明臺灣的景點小得無法與北京相比。

老黃給老李發去短信，問老李進了幾個購物店，導游是否一直在車里給你們上課？老李回答道：“一個店沒進，導游也沒說這檔子事。正在赴參觀阿膠工廠的路上……”老黃有點兒蒙了，他實在搞不懂這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這時候，劉女士發來微信，說她花兩千元買了一個紅珊瑚的項鏈，問老黃值不值？老黃憑他干導游的經驗，立馬回答道：“成本也就幾百元。”劉女士很沮喪，說她買得算少的，不買，導游給臉色看！過了幾個小時，老李那邊來消息了，說旅游結束，勝利凱旋！他什么也沒買。哇！真是世道變了，經驗主義害死人啊！老黃又開始后悔，悔得腸子都快青了。不久，老李又發來了短信，短信里，他對老黃進行了規勸，規勸他不要戒心太重，動不動就我在高速上呢，不妨接接電話，和年輕人多交流交流。那些年輕人都是生在紅旗下，長在新中國的，哪有那么多的騙子！看罷短信，老黃點燃了一支香煙，久久地注視著窗外。

幾天以后，老黃走進了一家旅行社的營業部，在與接待人員的閑談中，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據旅行社的人講，是有這樣的團，他們社也組織過，這種團是盈利的。現在市面上不是假貨多么，我們直接組織客源到工廠買，比如茅臺、五糧液、阿膠。是，大多數人不買，只要有幾個人買就夠了，有人一買就好幾萬元呢，因為直接從廠家買，可以看見生產的流程還便宜，順便還可以旅游，挺受歡迎的，但是這種團并不太多。老黃這才恍然大悟。不過，老黃真的不希望這種團火爆起來，他希望市面上的假貨別太多。可話又說回來了，要是再遇見這種機會，他一定會高高興興地參加，買不買，再說……

注：此文不代表本刊觀點，讀者參加各種活動，要仔細甄別。

（編輯·宋冰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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