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敏
摘要:納張元是云南大理頗有影響力的當代彝族作家,他對自身的民族性有著清醒的認識。他的作品中有海納百川的包容心態,能夠清醒的認識到現代文明的發展潮流。他對世界有著獨到的認知,認為民族文化中優秀的部分才是世界的。
關鍵詞:納張元;文學作品;民族性;世界性
一、引言
納張元是云南大理頗有影響力的當代彝族作家。1966年出生在云南賓川,現在擔任大理大學文學院和對外漢語教育學院的院長。主要作品《走出寓言》、《民族性與地域性:云南文學永遠的信念堅守與夢想超越》分別獲得全國第六屆和第八屆少數民族文學研究優秀成果獎。
生長在千里彝山的納張元,是在蒼涼古老的山歌中泡大的,進入學堂認識了漢字以后就很熱愛課外書籍。看多了一些問題便開始困擾著他:祖先們能爬出葫蘆,他們的子孫為什么就爬不出淺淺的酒碗?火塘為什么總像吸鐵石一般,吸住了一代一代想走出大山的人們?城里男人是否也像山里漢子一樣把煙斗裝得很滿?滌蕩在彝山間的裊裊山歌為什么總是充斥著悲涼?他將這些困惑寫進小說、散文,便成為了他作品與眾不同的風格。這一創作風格是其民族性的體現,更是他對民族性和世界性關系的一種自覺的思考。
二、對民族性的呈現與反思
納張元對自身的民族性有著清醒的認識。“民族性是作家應自覺堅守的品質。納張元懷著強烈的責任感和高度的民族文化自覺意識,深情地關注民族文化的歷史未來。”他呼吁少數民族作家要堅持自己的民族文化身份和民族文化立場。
他生在彝山,長在彝山,受彝族文化的熏陶,產生了鮮明的民族意識。“他關注彝族人民的生存狀態,情感與命運,張揚少數民族人民的生命韌性和生命活力,表現他們單純質樸卻又深層含蓄的情感之美。”納張元在古老悠長的山歌里長大,這些憂傷的調子在他幼小的心靈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隨著他慢慢的長大,那些彼時還憂傷的調子變得歡快了起來;現在成為了作者日日夜夜夢中的歌曲。在《山道悠悠》里作者寫了曲折坎坷的山道,盡管道路十分難走,但是因為要外出求學他還是堅持走下來了,這段山路鍛煉出了他堅毅的品格,成為他寶貴的精神財富。
納張元的作品中對民風民俗的呈現是自然的不假思索信手拈來的,呈現在讀者眼前的就是可以觸摸到的飄蕩的山魂和感人至深的淳樸的民風民俗。“風俗來自于當地人民生活的習慣,對社會成員行為產生約束。”在《二月妹》中,二月妹沒有住過姑娘房就生孩子敗壞了寨子的風俗被趕出了古寨;按寨規,母親蘭蘭犯了管教不嚴罪,不能和女兒見面。最后導致了蘭蘭病死,二月妹失蹤,三月秀變成了孤女的悲劇故事。這是風俗對人的毒害,也是生活在這里的人們的真實生活寫照;作者并不回避這一事實,而是通過將這種落后呈現在人們面前以反思,所以讀來是能讓人深感同情的,有血有肉的,鮮活而生動的。
三、對地域性的突破與超越
少數民族作家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其地域性,納張元的文學作品多以本民族生活的地域為背景,表現出獨具民族特色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底蘊。
優秀的文化都是兼容并包、從善若流的。民族文學在保持自己民族特色的同時,也應該持一種開放的心態,從而能夠寬容地對待和尊重世界各國、各地區和各民族的文化傳統。“要以開放、寬容的心態,盡可能在別人可以接受的范圍內,傳播我們的文化,這樣才能實現費孝通先生所講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境界。”
在魯院進修時他的課程五花八門,形式多樣,在多種文化的探討中各種文化都變得更加寬容,也更能被理解和接受,只有在這樣的氛圍中世界各地的文化才能共同前進和發展;才能得以傳承和發揚;在這種自主開放,兼容并包的思想影響下,納張元也在多元文化的熏陶下慢慢突破了文學的地域性。這也成為他創作的素材和資料,對待世界文化他的心態也更加開放。
納張元認為現代文明席卷全球,經濟的爪牙可以伸向地球上的任何一個角落;少數民族在被卷入現代化的建設的同時,也享受著現代化生活帶來的便利。但現代文明帶來的也是一種優勝劣汰的殘酷沖擊,少數民族文化在現代文明的發展趨勢下將面臨嚴峻的考驗。“現代化因民族的不同而具有不同的內涵和表現形式、相異的標準和尺度,但一定要符合人類文明進程的共同規律。”
他清晰地意識到,現代文明是時代潮流,我們無法阻擋,更不可能逆流而行。在《雞頭》中,一位受山民敬仰的老祖來到縣城,他身上的傳統文明被城里人無視,面對現代文明,老祖身上神圣的靈光暗淡了。他帶著與現代文明碰撞后的失落回到山寨,在無奈中離世。“現代文明不再是錯落有致,它已經擴展到世界范疇,超越國界而成為全球共享,并不斷滲透到世界的每個角落。”民族性的東西要順應時代的發展走向世界,就要與時俱進,但不是削弱民族性,而是不斷完善自身,突出民族特色。新形勢下,少數民族文學的必然選擇是把民族文化整合到時代中,創造出既具現代性又保持民族特色的新文學;而不是被時代同化成為一個個千篇一律的復制品。
在文學創作上,納張元的視野不僅僅局限于本民族的文化,還放眼世界,放眼全球。在《地球在呻吟》中他談到了厄爾尼諾現象、全球氣候變暖、大氣臭氧層破壞以及環境污染等全人類共同關注的話題。他痛心地寫到,世界第一峰珠穆朗瑪峰的污染現象,大西洋海底鉛、鉻沉積,南北極那樣鮮有人至的地方也被污染著,地球上再也沒有任何一塊凈土。作為少數民族作家,他的家鄉沒有環境污染,沒有資源枯竭;但是他卻關心和關注全人類的生存環境,為每一個人的未來擔憂。他大聲疾呼希望人們能夠從自己做起,從身邊的每一件小事做起,一起來保護環境,珍惜未來,不然人類也可能成為考古學上的一個名詞。“全球化意味著牽一發動全身,整個地球,甚至整個宇宙都是一張建立在無數多元內在聯系上的網絡。”他明白這個道理,我們所做的一點一滴都對全人類、全世界有影響。人與自然不是對立的,也不是誰征服誰的關系;而是共存的,是唇齒之間的關系。我們要做的是敬畏自然,虔誠地呵護人類共同的家園。
四、對世界性的獨到認知
身為從大山里走出來的彝族作家,納張元的獨特之處在于他是接受了現代教育又帶著強烈民族意識的知識分子,對于民族文化他有著極為清晰的判斷力,他不迷信也不過分渲染少數民族行將就木的文化傳統,他對民族和世界的看法是與眾不同的。
彝族春節期間的打歌在作者的筆下生動形象,熱鬧紛繁,向我們展現了彝族人民的熱情、開放。在通訊落后的彝山里,打歌場是一個公共的交際場所,青年男女在這里以打歌的形式相互溝通和交流。小伙子主動去拉姑娘一起跳舞并用勁捏她的手,就表示看上她了,姑娘若有回應,兩個人就雙雙牽著手離開人群。彝族這種的找對象的方式應該是一種自由戀愛的體現了,而且打歌活動無論男女老少、生人熟客都可以隨意參加,不僅體現了彝族人民的大方好客,更是體現了他們沒有重男輕女這一落后腐朽的思想。“隨著文化的交流,民族性文化中一些優秀的東西逐漸走出本民族,逐漸為世界人民認識和認可,并成為世界性的文化寶藏與財富。”這樣開放的思想文化是其他民族需要向彝族同胞學習的,盡管是在當今的中國還是有許多地方存在包辦婚姻,重男輕女的現象更是不見衰退,而處于深山之中看似落后的彝族人民他們能有這樣開放的思想是令人愉快的,也是值得我們尊敬的。
納張元作為當代作家,處于現代潮流之中,對現代性有著深刻的感受,在他的作品中自然有現代性的體現。他用現代性的理性視角批判了當今的大學;他看到大學精神的遠去,知識分子不再專心治學而是追逐名利,他看到滾滾的商潮,正在淹沒我們的文化,并異化著知識分子的文化品格。他用清華北大和牛津大學等中外名校的例子來啟示人們堅守華夏五千年優秀文化所鑄就出來的文化品格和文人氣節,他從大學校長、大學教師和大學本身這三個方面提出了對現代大學建設具有現實意義的建議,這就能夠體現出他是具有現代性的思想和世界性眼光的作家。
《走出寓言》中寫到:五十年前古寨的人們得了一場瘟疫,在一位半神半仙的百年老祖畫符都鎮壓不住瘟疫的時候,是由外來的一對青年用科學的方法醫治好了寨子里的人的病;人們對這對青年崇敬有加,青年只求人們把孩子送到他們所創辦的學校讀書,接受現代文明的教化,讓孩子們能夠獲得知識。當人們把孩子送去學校讀書的時候古寨發生了一連串令人意想不到的奇跡,半神半仙老祖突然去世,盤踞在古樹上的紅花大蛇消失不見,那只經常散布瘟疫的貓死在河邊。這對青年是現代文明的象征,他們的到來沖擊著古寨的傳統,將世界的現代文明帶向古寨。這是傳統文化走向現代文明并走進世界的必然進程。
他認為在全球化的時代,民族文學在保持自己民族特色的同時,也應該持一種開放的心態,在作品中他不僅呈現了自己的民族文化和本土文化,也對世界進行了更深廣的研究和探索;了解本族文化也感知他鄉色彩。他沒有把視野囿于本民族的范疇,而是突破了單一狹窄的知識結構,用一種全球化世界性的眼界和胸懷敘述本民族的傳奇。
在《生活的饋贈》中作者寫到從大山深處走向城市內心的變化,他的所思所感、他的掙扎困惑、他的躁動茫然,但是通過在魯院的學習他不再局限于本民族的文化迷宮里,他有了一種民族自省精神。“文化的發展必須保持文化的民族個性,不要在全球化的過程中泯滅文化的民族個性。”在魯院多元文化的交流中,他沒有丟失自己的民族性,而能夠客觀、冷靜地審視自己的民族文化,并且有了許多新發現。如果沒有進入到魯院,和來自五湖四海的專家學者的交流和溝通,沒有向老師學習更深層次更多元的知識和文化,那么這些看似封建的文化其實是被遮蔽了的優秀民族文化,就永遠得不到公正的評價和應有的重視。
民族與世界之間的關系是引人關注的命題,民族如何與世界相融合又保持自己的特色更是文化傳承與發展中的關鍵問題。納張元希望在保持自身民族性的同時又能與世界性相契合,只有將民族性和世界性融合起來才能實現共贏。
五、結語
綜上所述,納張元的作品中體現了作者對民族性和世界性關系的思考,表達出民族性和世界性相互融合的觀點。作者對民族性的呈現與反思通過鮮明的民族意識、鮮活的民風民俗和本色化的語言表現出來。在其作品中,我們看到了熱情爽朗的彝族人民,聆聽著他們的語言,感受著他們的習俗。擁有鮮明民族性的同時,作者也慢慢地在突破和超越自己民族的地域性。他具有開放的心態和涵蓋全球的廣闊視野;對現代文明發展趨勢有自己的看法,對世界性有獨到的認知。他認為民族文化中優秀的部分才是屬于世界的;他的作品中體現了現代性和世界性漸漸的融通;在全球化語境中對他自身的民族性有了新的理解和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