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戲曲舞美藝術呈現的宗旨和因素

湯二偉

摘要：當今戲曲舞臺上，虛、實、繁、簡是各式各樣設計手法中最為常見的四種，虛是中國戲曲舞美的傳統表現手法，實是輔助表現手法，繁是外來表現手法，簡是基礎表現手法。戲曲舞美在設計上應遵循劇情、劇種、劇目和劇團特點，避繁就簡，虛實結合的進行。

關鍵詞：戲曲舞美；表現手法；避繁就簡；虛實結合

戲曲舞臺從產生到現在，就一直在尋求著發展的規律，從無到有，從簡到繁，從一桌兩椅到高真實性的現代化場景，再到引進聲光電元素的創新性場景，舞臺美術設計在不斷的探索與發展。但究竟什么是當代舞臺美術應該遵循的宗旨？在筆者看來，應該是避繁就簡、虛實結合，根據劇情以及劇種、劇目、劇團特色，甚至是劇團的承受力等實際情況來因地制宜，而非憑空臆想或者單看劇情。

什么是避繁就簡？避繁就簡就是避開繁雜冗余的，從事簡單明了的。類似于中國藝術作品創作中的留白，通過特意留下的空白擴大想象空間，使整個作品畫面、章法更為協調精美。那么為什么要避繁就簡呢？先輩們說：“盈而溢，滿則虧”。物極必反，這在戲曲舞臺上是同樣的道理。戲曲舞臺上的道具都是為了使整個舞臺呈現地更加漂亮、飽滿，讓整個劇目表現得更加明朗清晰。然而道具的擺放也應遵循一個“度”，并不是漂亮的道具擺得越多越好。一旦整個舞臺被充斥得太過飽和，就會影響舞臺整體的和諧，或者局限演員的表演。因此，在舞臺布置顯得臃腫冗贅的時候，就需要考慮冗余的舞臺是否限制了演員的發揮空間、局限了觀眾的想象，是否可以通過刪減某些道具達到更好的舞臺效果？干凈的空場，簡潔的設計往往會給演員更多的發揮空間，也會像國畫中的留白一樣，給觀眾更多的想象空間，這樣將更利于舞臺的整體效果呈現。這些就是避繁就簡的優勢，也是我們選擇這種設計手法的原因。

虛化是戲曲舞臺上運用最多的傳統表現手法，它給觀眾留有想象的余地，就像三四人即千軍萬馬、三五步即走遍天下。中國戲曲的虛擬性，既是戲曲舞臺簡陋、舞美技術落后的局限性的結果，也是戲曲追求神似、以形寫神的民族傳統美學思想積淀的產物。虛化并不是依照實物比葫蘆畫瓢樣式的簡單模仿，而是采用想象、夸張、省略裝飾等手法來強調實物對象的意象特征，盡力滿足著觀眾和戲曲表現的需求。在我參與設計的漯河市豫劇團《賈湖笛聲》一劇中有“山甲和湖妖在水中打斗”一場，怎樣表現才能讓觀眾看得出是在水中打斗呢？是沿襲傳統手法用旗子舞動來表現？還是另辟蹊徑尋找新的表現手法？在構思后，筆者改用通臺長布代替原來的旗子，這樣既遮擋了實際場地中不合理的大平臺，又能通過兩端的鼓風機吹動長布，把打斗中水波翻滾的景象表現出來，使虛化內容以分明的層次來虛化呈現，增大觀眾想象空間。這類的虛化表現是成功的，它極大地解放了編劇和舞美設計的創造力和觀眾的藝術想象力，從而使戲曲美的價值獲得了極大的提高。

雖然虛化是舞美主要表現手法，但是寫實的風景也是舞臺上不可或缺的元素，因為實景能夠更加真實的烘托劇情，也可以彌補現代舞臺過于高大空曠的不足。比如說經典紅色劇目《智取威虎山》中“打虎上山”的寫實化布景“林海雪原”，《沙家浜》中阿慶嫂的茶社等，都是舞美寫實設計中的典范。筆者在《賈湖笛聲》一劇的設計當中對“紫藤洞”這樣一個地方的設計就使用了寫實化的手法，以方木為龍骨，制作出一個真實的洞門，這個洞門安置在大平臺的后側，一來不影響演員的表演，二來使舞臺后方的大平臺不顯得突兀，這種方式充分利用了舞臺場地，也使整個舞臺看起來更加充實，也更貼近劇情。但是寫實的舞臺表現可能造成資金失衡的問題，一出投資上百萬的戲，過于寫實的舞臺布置會占用其中一大部分的資金，從而減少資金在戲劇其它方面的投入力度。而且一個過于寫實的大戲帶著一大堆實物硬景，成了參賽戲或劇院戲，就不能靈活地深入群眾，甚至劇目在參賽或首演后，大部分實景就會被棄用，極大地浪費了財力物力。因此，戲曲舞臺上完全虛化或實化的藝術表現，都不夠完美。虛實結合才是更加切合實際、又能更好實現舞臺效果的表現手法。

在戲曲舞臺上，包括舞美在內的一切都是為戲劇的整體呈現來服務的。因此，在設計舞臺時除了運用避繁就簡、虛實結合的表現手法外，還要綜合考慮劇情、劇種、劇目、劇團甚至演員等多種因素的特點。

首先是劇情。

一部戲中演員的表演都需要圍繞劇情開展，演戲就是演劇情，同樣舞臺上的陳設也要符合劇情。大幕拉開，舞臺上的擺設要告訴觀眾這是什么地方、什么樣的人物要出來，甚至聯系上一場的劇情能猜測到接下來的劇情走向。如果布景陳設一團糟，觀眾不知道設計者想表達什么意圖，甚至看完劇情覺得這樣的景致甚為突兀，那這就是一個失敗的舞美設計。比如黃色的桌帔椅搭代表著皇府金殿，紅色、藍色繡花的桌帔椅搭代表著富貴人家，而素色的桌帔椅搭，讓觀眾一看就明白這是一個窮苦人家。如果撇開了劇情背景胡亂搭配陳設，舞臺效果將非常不好。

其次是劇種。

為什么說舞臺美術的設計還要考慮劇種的因素呢？因為現代各個劇種具有不同的特點，比如京劇、秦腔比較保守，傳統的元素較多，舞臺設計就需要傳統古典，比如一桌兩椅的樣式、屏風的形式以及服飾上的花紋等都需要保持傳統風格；而豫劇、晉劇等劇種的傳統性和創新性參半，那么舞臺設計就要綜合考慮，比如豫劇經典劇目《鍘刀下的紅梅》舞臺上的大轉盤，是一個比較現代的設計，在傳統戲曲舞臺上很少用過，這樣的舞臺設計再配上“閃回”的導演手法，使得整個舞臺飽滿而不臃腫，給觀眾耳目一新的感覺；而像越劇、滬劇這樣地處沿海城市且與國際接軌較多的劇種，則多使用現代聲光電等各種特效將舞臺表演和劇情更加現代化的呈現，給人前衛的時尚感。

再次是劇目。

在戲曲舞臺上，劇目分為古裝戲和現代戲。古裝戲的舞臺設計一直在滿足觀眾視覺感受的基礎上進行著革新，但是古裝戲作為古典氣質的劇目，其舞臺布置始終仍以符合傳統習慣為第一要義，比如豫劇《程嬰救孤》，在舞臺美術的呈現上遵循傳統思路，只輔助性地融合現代特色，從而有了更加適合劇目的舞臺美術呈現。現代戲在舞臺布置的呈現上追求“實”，因為這樣的劇目接近當前時代，觀眾對這些場景更加熟悉，因此寫實化的舞臺呈現就成了這一類劇目的風格。實際應用中各種劇目的舞美設計也都基本符合這樣的大前提，像豫劇《朝陽溝》、京劇《智取威虎山》，以及我所參與設計的古裝劇《賈湖笛聲》《愚公》和現代戲《王屋山的女人》《挑花村》等就是按照結合劇目特點的理念和思路來設計舞臺，從而有了較好的舞臺呈現，最終它們也都成為了經常演出的劇目，不論是在鄉村，還是城市劇院，都受到了廣大觀眾的喜愛。

最后是劇團。

除了劇情、劇目、劇種，劇團特色也是舞美設計需要考慮的重要因素之一，其中包括演員陣容、擅演劇目、資金能力等。結合劇團演員陣容，舞臺設計要符合陣容氣質，或恢弘大氣，或小巧精致，演員走位設計合理，舞臺調度順利通暢，這樣演員表演和觀眾觀看都很順暢。每個劇團的擅演劇目不盡相同，比如河南豫劇院一團、二團擅演古裝劇，三團擅演現代戲，漯河市豫劇團擅演文武兼備的傳統大戲，那么在做舞臺美術設計時，就要結合這些院團的特點，在舞美上將劇團特色極致地發揮出來。以我與漯河市豫劇團合作的《賈湖笛聲》為例，這部戲的舞美設計就突出了該團大陣容、文武兼備的特點。比如其中“取劍”一場中從崖壁跳下的劇情，筆者設置了一個近3米的高臺，上放置劍架，為該團眾多優秀的武戲演員提供了下高、翻打的場地，也產生了令觀眾齊聲叫好的舞臺效果。同樣，劇團的資金也是舞臺設計需要重視的問題之一，舞臺美術設計應該保證資金利用的最大化，使用有限的最低資金達到舞臺藝術的最佳呈現。

隨著社會的發展，觀眾和市場對戲曲舞臺藝術的審美要求越來越高。使用虛實相間、避繁就簡的方式，并結合劇情、劇種、劇目和劇團特點來進行舞美設計，能夠更加的符合戲曲本身特性、迎合觀眾喜好、滿足市場需求，同時也能最完美的藝術呈現戲曲舞臺美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