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心機

潘李君

我是做生意的，之所以取得今天的成就，得感謝一個人……

那時，我開了一家小店。有一天，我騎著電動車去進貨，沒騎多遠，發現腳撐快斷了。于是，我來到一家維修店。修車的是一個老頭子，頭發花白，穿的又臟又破，看上去老實巴交的。我問有沒有電焊。老頭看了看我，不冷不熱地說有。

我翻倒電動車，把快斷裂的腳撐指給他看。老頭看了看，又用手摸了摸，說焊是能焊，就怕焊得不牢。我問為什么。老頭說因為腳撐是用空心鐵管做的，太薄了，容易燒穿。我問有沒有別的辦法。老頭說最好換一個新的腳撐。我問新的多少錢。老頭說二十多塊。我問二十多多少。怕被“宰”，我不得不防。見老頭不回答，我問二十五夠不夠？老頭說二十八。我立馬就后悔了，都怪自己抬高了價錢。

接著，老頭伸手向我拿車鑰匙。我一愣，問拿鑰匙干嗎？老頭說這腳撐長短不一，要騎我的電動車到他的倉庫里去配。這大冷天的還要騎著電動車來回跑，我突然有了惻隱之心，主動把價錢加到了三十。

幾分鐘后，老頭騎著車回來了，說：“我給你拿的是好的腳撐，要貴十塊錢，便宜的都配不上。”我聽了直翻白眼，都怪自己太好說話了。但一想，人家已經為自己跑了一趟，要是說不換的話也說不過去，我一咬牙：“換吧！”

老頭不再說話，只顧自己翻倒車子安裝腳撐，換好后，用手擺弄了一會，說：“不行啊，這個腳撐的底座也有裂紋，不焊一下的話隨時都會斷掉。”我上前一看，果然有裂紋，于是叫他幫我焊。老頭說焊一下十塊錢。我大吃一驚。老頭說：“十塊錢是工本費，電焊的起步價就要十五塊，焊不焊由你！”到了這個份上，我能不焊嗎？

焊好底座，老頭開始安裝腳撐上的彈簧，可弄來弄去就是弄不上，說：“你原先的這根彈簧太短了，沒法用。”老頭見我愣著，說換根彈簧要十塊錢。我很驚訝：“怎么這么貴？”老頭說那換不換由你。我一聽，火了，終于忍無可忍：“你這老頭，這腳撐沒彈簧怎么用啊？我明白了，你這老家伙是看我好說話，想得寸進尺是不是？你本來說二十多塊，結果我說二十五，你就加到二十八；我說給你三十，你一回來就加到四十；我說四十就四十，結果你焊一下又收了我十塊錢；你看我都忍了，現在你換根彈簧竟然又收我十塊錢，結果換個腳撐，要收我六十塊，你打劫呀？”

老頭沒有反駁，只是冷冷地說：“你要不樂意，我現在就把腳撐拆下來，但你得付我十五塊錢的電焊費，還有十塊錢的誤工費。”

我快氣瘋了，說：“算我倒霉！”

一晃幾天過去了，我一想起這事，心里就一肚子火。

這天，我在店里時，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看，正是那個修車的老頭。我正想數落，只見老頭從購物袋里拿出一瓶酒，說：“這瓶酒是我年前在你這兒買的，五十八塊。當時你說這種酒好喝，買的人很多，于是我就買了一瓶。結果我女婿一喝，說是假的，當時我拿回來退，你說酒被打開了，不給退。”

經他這么一說，我馬上想起來了，是有這么一回事。其實，我不光賣假酒，還賣假煙。

老頭見我滿臉通紅，說：“還記得那天換腳撐的事吧？我就是讓你嘗嘗被‘宰的滋味。這瓶酒我也不要你退錢了，就當送給你了。年紀輕輕的，好好學學該怎么做人吧！”說完，老頭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臉上火辣辣的，好像被打了兩個嘴巴子。我從盒子里拿出酒，打算把它扔掉，卻發現盒子里裝有四十塊錢。頓時，我羞愧得無地自容。

晚上打烊后，我把所有的假貨統統下了架。

從此，我誠信經營，再也不欺詐顧客。幾年后，小超市變成了大超市，再后來又連鎖經營，生意越做越大。

轉眼十多年過去了。時過境遷，老頭曾經的修理店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幢高樓。但我從心底里感激那個老頭，如果沒有他的教誨，或許時至今日，我仍然守著一間破舊的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