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歷史文化街區旅游紳士化現象的探討*
——以南京老城南地區為例

沈蘇彥 艾麗君

“紳士化”概念最早由英國社會學家魯思·格拉斯（Ruth Glass）提出，是指中產階級逐漸侵入工人階級居住的鄰里地區，進而引發一系列的人口、社會、文化與物質景觀變化的現象[1]。“紳士化”一詞曾在城市地理學中被認為是一個“令人討厭”的（a“dirty” word）[2]和最具有“政治性”（the most politically-loaded word）的詞匯[3]，但不可否認紳士化的社會和空間變化過程是形成現代城市的最大推動力之一[4]。道賽特（Doucet）在總結了過去的幾十年間“紳士化”的各種表現形式[4]后發現，“紳士化”現象已經不僅僅局限于“第一世界”的歷史中心地帶，而且在鄉村和新建地區以及“第二世界”也逐漸出現[5][6][7]。隨著紳士化現象的“遍地開花”以及相關研究的不斷深入，“鄉村紳士化”（rural gentrification）、“旅游紳士化”（tourism gentrification）等詞匯逐漸被延伸出來，并被單獨進行研究[8][9][10][11][12]。

隨著全球旅游業的快速發展，一些地區由于發展旅游業使得周邊基礎設施和居住環境得以完善和改善，從而引起房地產價格的上漲，出現了一些比原先居住其中的人們更富裕的階層逐漸遷入，而原先的居住者逐漸搬出的現象。這一現象被稱之為“旅游紳士化”。該詞最早是2005年由戈瑟姆（Gotham）提出的，目的是為了強調旅游發展在促進紳士化過程中的作用。他將旅游紳士化界定為通過休閑娛樂和旅游業的發展使得中產階級居住的鄰里地區轉化成為一個相對富裕而專有區域的過程[10][13]。旅游紳士化現象盡管并不少見，但是相關的專門研究還不多。在戈瑟姆（Gotham）提出旅游紳士化概念之后，我國學者趙玉宗等先后將旅游紳士化的概念引入我國，并探討了城市旅游紳士化特征及其影響因素[12][13]。趙玉宗等人發現伴隨我國城市復興進程，依托歷史文化街區保護與整治，以及廢棄場址更新與利用而進行的城市旅游項目建設成為推動旅游紳士化進程的典型形式[13]。在我國相關文件和研究中又將歷史文化街區稱為歷史文化保護區、歷史街區、歷史地段等。盡管各概念的表述方式不同，但實質上都是從不同方面闡述了一種具有一定規模歷史遺存和歷史風貌的街區[14]。本文將結合弗里曼（Freeman）[15]對紳士化的研究以及戈瑟姆（Gotham）和趙玉宗等人對旅游紳士化的相關研究，以《南京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2010-2020）》中劃定老城南地區4個歷史文化街區為例，分析其是否存在紳士化潛力，是否已開始紳士化進程，已在旅游項目的推動下開始紳士化進程的街區是否具備戈瑟姆（Gotham）提出的旅游紳士化特征等，以期拓展和深化城市旅游和紳士化的相關研究。

1 研究方法

1.1 研究框架與研究假設

盡管對紳士化概念的界定表述不一，但其內涵有一定的一致性。弗里曼（Freeman）通過分析不同學者對紳士化的界定，總結出有紳士化潛力以及已經進入紳士化進程這兩類不同地區的特點。首先，存在“被紳士化”潛力的地區大致包括3個特征：（1）城市中心地帶；（2）居住低收入人口；（3）投資縮減。其次，已經進入紳士化進程的地區大致包括兩個共同特征：（1）相對富裕或者紳士階層的流入；（2）投資增長[15]。歷史文化街區是承載著歷史文化名城城市記憶，可以作為城市歷史見證，并且能集中體現城市傳統文化價值的街區[16]。以旅游復興歷史文化街區可以促進其作為城市肌理的有機組成部分融入到新的城市發展時空格局中[17]。21世紀初在上海新天地等歷史文化街區旅游蓬勃發展的強大示范效應下，我國城市歷史文化街區旅游開發在各地如雨后春筍般興起。本文將以弗里曼（Freeman）提出的有潛力和已經進入紳士化地區的特點為依據，以戈瑟姆（Gotham）研究的西方社會環境中的旅游紳士化特征為參照，構建研究框架，并形成研究假設，具體見以下框圖。

圖1 研究框架示意圖

其中，圖1所示的研究假設分別為：

H1：城市歷史文化街區是存在紳士化潛力的地區。

H2：在旅游開發項目的推動下，城市歷史文化街區可以進入紳士化進程。

H3：有休閑旅游功能的城市歷史文化街區具備了戈瑟姆提出旅游紳士化的特征。

1.2 數據收集與處理方法

居住在歷史文化街區內的居民經歷和見證著城市歷史文化街區的變化和發展。通過對居民的訪談可以收集到居民對街區功能、人口等方面變化的主觀感知信息，而通過問卷調查則可以收集到街區內居民的居住時間、職業、教育背景、年齡等客觀信息。居民訪談收集的數據可通過錄音或者筆記的方式記錄下來，再用文字處理軟件WORD進行記錄和處理；問卷調查的數據則輸入統計分析軟件SPSS。在研究框架下，通過對收集數據的匯總和分析，并結合相關研究區域的經濟社會統計數據和新聞報道等二手數據，可以驗證研究假設。

2 實證研究

2.1 案例地說明

南京作為我國第一批國家歷史文化名城擁有眾多的歷史文化街區。《南京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2010-2020）》確立了老城南地區是南京三片重要歷史城區之一。南京老城南歷史悠久，早在明朝初年朱元璋定都南京，把老城分為3部分：西北軍營、東部皇宮和南部居住區。因此老城的南部以夫子廟為核心，東西至城墻，南至中華門，北至白下路，是南京居民最密集的地區，延續至今，稱為“老城南”。老城南地區是南京建城的發源地，凝聚著六朝、南唐至明、清、民國各代的歷史痕跡和信息，歷史文化資源眾多，分布密集，是古都南京歷史的縮影，同時也是目前僅存、且保存較為完整的明清歷史街區，格局依舊，風貌尚存，街巷肌理基本清晰，規模之大，在全國范圍尚比較少見。老城南地區包括夫子廟、門東三條營（以下簡稱“門東”）、門西荷花塘（以下簡稱“門西”）和南捕廳4條歷史文化街區。本研究的實證研究對象將選擇南京老城南的這4個歷史文化街區，具體范圍（見表1）。

表1 實證研究區域說明表

2.2 樣本數據的收集

在2013年10月-12月，分別在以上4個歷史文化街區進行了實地調查、居民訪談和問卷調查工作。在4個歷史文化街區中共完成26人次居民訪談，每個街區發放問卷30-40份，總共發放130份問卷，最后回收有效問卷101份，回收率達77.69%。每位參與問卷調查的居民都獲得一份小禮品，以提高他們參與訪談和問卷調查的積極性。

2.3 假設驗證與結果分析

2.3.1 歷史文化街區的紳士化潛力分析

2006年，南京古城開始了對老城南地區的舊城改造工作，這里的歷史文化街區面臨著“拆”與“建”，“保護”與“更新”的抉擇，各方觀點各異，爭論不斷。直到2009年的《南京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規劃（2010-2020）》，2010年的《南京老城南歷史城區保護規劃與城市設計》等一系列規劃的正式批復，老城南的歷史文化街區才明確了改造的方法和未來發展的方向。因此，2006可以看成是老城南地區發展的一個轉折點。本研究在分析老城南地區歷史文化街區紳士化潛力時，對各街區是否“投資縮減”的分析大致以2006年為節點，再根據弗里曼（Freeman）的建議，考察近20年[15]各街區的投資是否較少。

實證研究的4個歷史文化街區均屬于南京老城區，除了夫子廟歷史文化街區還有包括大四福巷小區、琵琶小區等上世紀90年代興建的多層公寓房外，門東、門西和南捕廳3個歷史街區的民居基本還是經過上百年滄桑歲月的傳統民居。這些“老房子”首先由于是磚木結構，加上一直沒有什么維護和維修以及開發投資項目，大部分已破敗不堪，質量欠佳，缺乏最基本的衛生設施，居民生活環境不佳，難以適應現代人的生活需求[18]。其次，人口較密集，居住對象以老人為主、經濟條件差的住戶為多，他們無力改變目前的困境[19][20]。這兩點在實地調研和居民訪談過程中得到印證。

“一到夏天我們這蚊子蒼蠅多的沒法睡覺……我的小孫女滿身全是蚊子叮的包，我們這衛生差的……”（南捕廳被訪者02）

“我們老街區老街坊，原來出門都不鎖門的。但是（逐漸地）老居民把房子租給別人，有些人來了以后，（有些）人員很雜，小便啊，垃圾啊……”（門東被訪者07）

“以前就是居民區，大家都很窮。貧民區哎，恩，對，貧民區。現在搞旅游了，就是大家來玩兒。”（夫子廟被訪者02）

“我們家三口人，小是小了點，可是我盡力的讓它更好，收拾一下，兒子結婚還能用。”（南捕廳被訪者03）

“本地人和外地人大概各占一半吧，老年人比較多。”（門西荷花塘被訪者04）

近現代以來，南京雖經太平天國運動、抗日戰爭、文化大革命等多次動蕩，改革開放的經濟快速發展和城市化快速進程，門東、門西、南捕廳歷史文化街區等均保存完好，一直到2006年前后這些地區一直延續著傳統的市井生活習俗[18]，大型的修復、整修和開發項目幾乎沒有。從近20年的投資情況來看，這3個歷史文化街區的情況與夫子廟街區的情況略有不同。

夫子廟歷史文化街區擁有南京最著名的旅游資源，一直是旅游開發的重點區域，相關投資項目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就一直不斷。在明代，夫子廟作為國子監科舉考場，考生云集。內秦淮河上“漿聲燈影連十里，歌女花船戲濁波”、“畫船簫鼓，晝夜不絕”，描寫的就是當時秦淮河上的畸形繁華景象。由于歷史的變遷，十里秦淮昔日繁榮景象早已不復存在。1984年開始，在國家有關部門和省、市政府支持下，先后投資幾十億元，大力開發利用歷史文化資源，恢復整修了4大古人文景觀：以明清風格為主的建筑面積達44萬m2的仿古建筑景觀，以夫子廟大成殿為中心的古文教景觀，以中華門城堡為中心的古城墻景觀，以瞻園為主的古園林景觀。同時從90年代開始陸續有琵琶小區、大四福巷小區等居住項目的投資，又先后建成了5大特色文化市場，即古玩字畫市場、花鳥魚蟲市場、民間工藝品市場、小商品市場，以及秦淮風味小吃市場。并且以民俗文化活動為載體，大力發展節會經濟，最具代表性的項目是秦淮燈會活動，進一步擴大了夫子廟地區的知名度，增強了文化旅游業的吸引力。

表2 南京老城南地區歷史文化街區紳士化現狀調查表

因此，根據研究框架中3項衡量是否存在紳士化潛力的標準，結合南京老城南地區4個歷史文化街區的實際情況后發現，只有夫子廟歷史文化街區尚不滿足存在紳士化潛力的3條標準，門東、門西和南捕廳均已具備紳士化的條件（見表2）。因此，研究假設H1部分成立，即城市歷史文化街區是很可能存在紳士化潛力的地區，但亦有例外。比較分析本實證研究中具備紳士化潛力和不具備紳士化潛力的街區發現，夫子廟街區是南京旅游開發較早的地區之一，1990年秦淮風光帶就入選為中國旅游勝地四十佳之列，2000年被評為國家第一批4A級景區，2010年成為國家5A級景區。內秦淮河水上游覽線路、秦淮燈會等傳統活動的深入開發，使得夫子廟歷史文化街區的旅游、休閑和商業成為該地區主要功能，而弱化了其居住功能。自80年代旅游開發活動的不斷深入，夫子廟地區的游客人數逐年增長，但作為居住地似并非如此宜人。在采訪居住在夫子廟琵琶小區的居民時，居民表示“這兒開發檔次太低，大家都是看新鮮，逛逛就走了（夫子廟被訪者02）”，“這邊（夫子廟地區）住宿條件差，不過熱鬧（夫子廟被訪者01）”，“（但）有的人喜歡安靜，他就嫌（這兒）吵（夫子廟被訪者01）”。這說明，旅游開發并不一定能促進居住環境的改善，從而促進其紳士化進程。

2.3.2 旅游開發促進歷史文化街區的紳士化

在具備紳士化條件門東、門西和南捕廳歷史文化街區中，根據相關規劃都將具備一定的旅游和休閑功能。其中，門東的一期改造、更新和旅游開發項目已于2013年9月完成，成為一個開放式的景區。金陵首富蔣百萬和中國第一個女狀元傅善祥的故居，以及金陵美術館和城南博物館，都已對外開放，街上的小吃店也已陸續開張了，除了蔣有記鍋貼、藍老大糖粥藕、徐家鴨子、雞鳴湯包等老字號以外，也包括“歐家風情館”和“DAS SCHIFF”這樣的“外來和尚”。門東歷史文化街區的二期改造工程仍在進行中，相關的投資項目明顯增加。同時，一方面由于旅游開發項目的上馬迫使原先門東地區的老居民不得不搬遷，而另一方面也由于開發后居住環境的改善，房價上漲而使得原始居民無力支付而主動搬遷。一位退休的原先住在老門東歷史街區內的老居民表示“我十幾歲就在這邊（門東）了，絕對老南京人，后來大家都搬走了，商品房買不起……(無奈)”。基于以上幾點可見，門東歷史文化街區已經開始了紳士化進程，而旅游和休閑商業開發項目是其進入紳士化進程的主要推動力。

南捕廳歷史文化街區目前處于舊城改造前期尚未完成動遷工作的狀態，后期進程緩慢。

“我就是在這兒出生的，在這兒生活了五十多年，一下子說讓我們走就讓我們走，我們哪有什么辦法，說是我們泥馬巷15號是明代的老宅子，不拆，可是還是讓我們搬走。”（南捕廳被訪者03）

“旅游者對后面的小吃還有古玩店感興趣，我們這里的古玩店在南京還是很出名的，所以說這種環境到現在被他們搞成這樣子，把老古城搞的破破爛爛，馬上搞商業街要把我們老居民都要趕走……拆遷對他們（政府和開發商）很重要，拆遷以后才能搞旅游發展。我們和鄰居天天在聊，聊拆遷的問題。我們是堅決回原地！做為我一個老太太退休工資也就2000多，這個房子（目前用此房經營一個煙酒小店）就是我的兒子能給我生錢，日后的醫療費都能保障……”（南捕廳被訪者04）

盡管如此，提升商貿服務功能和強化文化旅游功能并疏散居民功能仍然是未來南捕廳地區改造更新的方向[21]，而且該地區的“紳士化”進程已經非常明顯。在進行實地訪談的過程中，一位被訪者主動領著訪問者去南捕廳一墻之隔的“熙南里”。

表3 南京門東歷史文化街區一期箍桶巷示范段工程商業分布表

“熙南里就是個敗筆，門可羅雀，根本沒人來看，旁邊還建了高檔會所，甘熙故居旁邊都建成了別墅，有明文規定城內是不可以建別墅的，可是人家說只租不售，都是幌子，讓我們窮人遷出去，富人都住進來，這就是我們這兒的改造，聽說三千萬一套，哪是我們這種平頭百姓能買得起的。”（南捕廳被訪者03）

基于此，可以判斷南捕廳歷史文化街區開始有進入紳士化進程的跡象，雖然不像門東歷史文化街區那樣旅游和休閑商業功能已初步顯現。相比較而言，門西歷史文化街區保護與更新工程尚未啟動，居民仍在其中正常生活，還未開始紳士化進程。但門東與門西僅隔一個中華門城堡，從相關規劃來看，門西的開發與門東如出一轍，只是進程上慢于門東地區。因此，研究假設H2基本成立，即旅游開發可以促進歷史文化街區的紳士化進程。

2.3.3 歷史文化街區旅游紳士化特征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在實證研究的南京老城南4個歷史文化街區中，門東歷史文化街區是最為明顯已經開始進入紳士化進程的街區，且其主要的紳士化推動力為旅游開發項目，旅游紳士化特征初顯。但門東的旅游紳士化現象是否與戈瑟姆（Gotham）所描述的美國新奧爾良Vieux Carre（原法國殖民小鎮）地區的旅游紳士化特征完全一致呢？

首先，從人口的變化來看，戈瑟姆（Gotham）調查發現新奧爾良Vieux Carre地區的旅游紳士化過程中，該地區的人口在城市人口增幅的情況下，卻出現了人口銳減（1970s居住人口減少50%以上）的趨勢，且居住的人口中18歲以下青少年的比例非常低（不足3%）[10]。門東歷史文化街區的相關規劃明確了其減少居住人口的發展方向，從目前情況看，其原始居民已經搬遷不少，隨著開發項目的深入，街區人口銳減的情況還會繼續。此外，本研究的問卷調查結果顯示，門東街區的被調查者中42.9%的人是60歲以上的老人，46-60的中年人和18-29歲的年輕人各占14.3%，其余28.6%的人年齡介于30和45歲之間。這一結果，也與戈瑟姆（Gotham）分析的旅游紳士化特征中人口變化的特征比較吻合。

其次，從商業結構的變化來看，戈瑟姆（Gotham）調查發現Vieux Carre地區原以居住功能為主，其商業基本是“居住導向型”（residential-oriented）的，例如理發店、鞋店、小的雜貨店、洗衣店等。但隨著打造旅游城市的不斷深入，“旅游導向型”（tourist-oriented）商業迅速替代了原先的居住導向的商業，例如紀念品和T恤商店、藝術品店、酒店等數量增長明顯[10]。從南京老城南門東歷史文化街區箍桶巷示范段工程來看，這種商業的旅游導向型變化非常明顯。表3匯總了改造后對外開放地段的所有商業，幾乎全部都帶有旅游或者休閑傾向的，而純粹生活型的店鋪基本沒有。與門東歷史文化街區類似的，也開始進入紳士化進程的南捕廳歷史文化街區由于目前尚未完成先期的動遷和人口疏散工作，筆者在實地調研時在街區內發現了不少居住導向型店鋪的蹤影，例如理發店、小的雜貨鋪等。也就是說，旅游紳士化的過程中確實會使商業從居住導向型商業轉變為旅游導向型。

第三，戈瑟姆（Gotham）發現在旅游紳士化過程中房租價格及房產價格呈現出快速上漲的趨勢，具備了Lees提出的“超級紳士化”（supergentrification）的特征[22]。在本研究中，這種“超級”紳士化現象也比較明顯。在南京門東歷史文化街區箍桶巷示范段工程完成后，即將對外開放前夕，據媒體報道，租金是夫子廟地區的4倍之高[23]。

第四，旅游紳士化過程的全球化和地方化交互明顯。一方面，旅游本身是一個由很多國際連鎖酒店、旅行運營商、金融服務公司等掌控的“全球”產業；另一方面，旅游又是一個“地方”產業，為吸引旅游者，給旅游者帶來不同的旅游體驗，其旅游產品的地方特色明顯[10]。在門東歷史街區的旅游開發項目中，這種全球化和地方化共存的現象從表3中亦可看出。但這種保護傳統文化的歷史文化街區的修復和更新項目，仍然以突出地方化為主。

最后，旅游紳士化過程由供需雙方共同推動。從供給角度來看，旅游開發給街區及其周邊的資本投資和房地產開發提供了一種新的方式，并創造了一種新的消費空間；從需求角度來看，這種伴隨著紳士化過程的社會實體空間也是“變化的城市消費模式的可視化表達”[10][13]。從門東歷史文化街區的案例來看，雖然南京市政府和開發商在該地區旅游紳士化進程中扮演的是主導者的角色，但消費者確實對這種新的消費空間給予了極大的關注。2013年門東歷史街區箍桶巷示范段工程完工正式對外開放后的第2天，老門東就接待了4萬人[24]。從以上5點分析可以看出，南京門東歷史文化街區在紳士化過程中基本具備了戈瑟姆（Gotham）提出的旅游紳士化特點，即研究假設H3成立。

3 結論

以弗里曼（Freeman）提出的衡量紳士化進程的標準以及戈瑟姆（Gotham）提出的旅游紳士化概念和特征為依據搭建了研究框架和研究假設，并以南京老城南地區的門東、門西、夫子廟和南捕廳4個歷史文化街區為例進行實證研究。通過實地調查、居民訪談和問卷調查等方式收集相關數據與資料后，經研究得出以下主要結論：

（1）城市歷史文化街區并非一定是具備紳士化潛力的區域。在研究的4個歷史文化街區中，門東、門西和南捕廳3個歷史文化街區均具備了紳士化各項條件，即位于中心地帶，屬于中低收入人口居住區域，且僅20年的投資項目較少。而夫子廟歷史文化街區雖也位于城市中心地帶，屬于中低收入人口居住區域，但由于其旅游開發較早且近20年來開發投資不斷，尚不滿足有紳士化潛力地區的所有條件。這說明，旅游開發并不一定能促進居住環境的改善，從而促進其紳士化進程。

（2）城市歷史文化街區旅游開發項目的進展決定了存在紳士化潛力的歷史文化街區是否已經開始紳士化進程。門東歷史文化街區已經完成了一期保護與開發工程，已開始了紳士化進程，而旅游和休閑商業開發項目是其進入紳士化進程的主要推動力；南捕廳歷史文化街區已經啟動旅游開發項目，初顯開始紳士化的特征；而門西歷史文化街區盡管存在紳士化的潛力，但目前尚未開始紳士化。

（3）城市歷史文化街區旅游紳士化特征與戈瑟姆（Gotham）提出的旅游紳士化特征基本相符。門東歷史文化街區作為案例研究中一個明顯已經開始紳士化進程的街區，其旅游紳士化特征基本與戈瑟姆（Gotham）提及的在人口、商業結構、房租（價）、全球化與地方化、供需推動力等5個方面的特征相符。但從門東箍桶巷示范段工程來看，盡管存在全球化與地方化共存的現象，仍然以突出地方化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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