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與楊毓珉"/>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山東 段春娟
提起對汪曾祺影響大的人,很多人可能首先會想到沈從文。這無可厚非,連汪曾祺本人也這樣認為。他是沈從文先生的入室弟子、得意門生,在精神上、寫作上一生追隨。不僅如此,沈從文對他人生道路的選擇也有影響,他在上海致遠中學教書,在午門中國歷史博物館當職員,都是沈先生直接或間接推薦。還有一個人對汪曾祺的影響也很大,然這個人卻往往被忽略。他就是楊毓珉,汪曾祺西南聯大時期的同窗好友、北京京劇團的同事。二人相交達半個多世紀,他總是在關鍵時刻拉汪曾祺一把。這一把,對一個作家而言,改變的不僅是人生軌跡,還有文學創作上的深遠意義。
汪曾祺在西南聯大時就以才子聞名,頗受一些老師的嘉許,這其中就有聞一多先生。聞先生給他們上楚辭、唐詩、古代神話等課。聞先生上課很有派頭,開場白總是“痛飲酒,熟讀《離騷》,方可為名士”;聞先生上課時允許學生抽煙,師生一起噴云吐霧。聞一多和汪曾祺可以說師生互為欣賞,彼此間可直言。聞一多“俯沖”過汪曾祺不問政治,過于頹廢,汪曾祺也“高射”過聞先生過于熱衷政治。
最讓汪曾祺津津樂道的是,他曾替一位同學當“槍手”寫過一篇讀書報告,甚得聞一多稱賞:“你的報告寫得很好,比汪曾祺寫得還好!”這位同學就是楊毓珉。西南聯大一般課程都不考試,只于學期終了交一篇讀書報告即可。其時楊毓珉修習聞一多的“唐詩研究”,因拍戲等原因,無以應付作業,便找汪曾祺代寫。
讓人想不到的是,時隔五十余年后,楊毓珉又找出這篇文章的底稿——《黑罌粟花——李賀歌詩編讀后》,讓其大白于天下(文章全文見汪朗等著:《老頭兒汪曾祺——我們眼中的父親》,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第26—27頁)。半個世紀的顛沛流離,世事滄桑,這篇讀書報告一直伴隨在楊毓珉身邊,沒有化為煙塵,堪稱奇跡,也足見楊毓珉的用心良苦和對其珍視的程度。而當它被重新發現時,汪曾祺已經駕鶴西去了。
在西南聯大,楊毓珉比汪曾祺低一級。二人曾同住聯大25號新校舍,都愛好文藝,曾一起修習浦江清的《曲選》課。據楊毓珉回憶:“1942年的下學期,我們同時聽一堂《中國文學史概論》的課,講到詞曲部分,老師和學生一起拍曲子(唱昆曲)。曾祺很聰明,他能看著工尺譜吹笛子,朱德熙唱旦角,我跟他們學著唱。我記得最常唱的曲子是《思凡》,德熙唱的那幾句‘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傅削去了頭發……’真是纏綿凄婉、楚楚動人。”(楊毓珉:《往事如煙——懷念故友汪曾祺》)
1942年春,汪曾祺、楊毓珉及同宿舍的哲學系同學周大奎一同組織“山海云劇社”,曾演出過曹禺的《北京人》《家》等劇。汪曾祺后來的散文《后臺》(1992年)寫的大概就是對這一段演戲生活的回憶。
1943年下學期,二人搬出聯大25號宿舍,在民強巷租了一間房子。汪曾祺在此可以隨心所欲地讀書寫作,幾乎夜夜都當夜貓子,常常是聽到鄰居家的鴨子嘎嘎叫起來,天已薄亮時,他才睡去(見汪曾祺《覓我游蹤五十年》)。之所以有錢租房子,靠的是楊毓珉的刻圖章手藝。楊在上西南聯大前,曾在昆明國立藝專國畫系讀書,學過篆刻。這讓他們一個月有四五十元的收入,可免于吃聯大食堂摻有沙子、谷糠的“八寶飯”了。
昆明七載,云水悠悠,汪曾祺與楊毓珉在西南聯大結緣,遂生出千絲萬縷的關系,此后一生都與此人相系相干,不能不讓人感嘆。
1944年夏,汪曾祺在讀了五年大學后,沒有拿到畢業證,從西南聯大肄業了。這段時間仍住在民強巷,工作沒著落,沒錢吃飯,用他自己的話說:“真是落拓到了極點。”這年秋天從前線當譯員的楊毓珉返回昆明,去看望汪曾祺。“他已搬到從前周大奎住的那間五平方米的小房子里,真可謂家徒四壁,屋里只有一張三屜桌、一個方凳,墻角堆了一床破棉絮、幾本舊書。原來此公白天在桌上寫文章,晚上裹一床舊棉絮,連鋪帶蓋地蜷縮在這張三屜桌上。看起來能賣的都在夜市上賣了,肯定時不時還要餓幾餐飯。”(楊毓珉:《往事如煙——懷念故友汪曾祺》)
看到汪曾祺如此不堪,楊毓珉質問時任建設中學校長的聯大同學周大奎:“你們為什么不去看看汪曾祺?”三人原本同一個宿舍住過,一起創辦過“山海云劇社”。隨后汪曾祺就當了該校教員,這是他離開大學后的第一份工作,實因于楊毓珉的舉薦。
建設中學校址先在昆明北郊觀音寺,后又遷往黃土坡的白馬廟。條件并不好,微薄的薪水沒有保障,還時常斷糧,時不時要挖野菜果腹。但汪曾祺的生活得以暫時安頓,他可以靜下心來讀書寫作。這段時間寫下《復仇》(第二稿)、《老魯》等小說,后來發表在上海的《文藝復興》雜志上。還常讀《莊子》,大概與此時的落寞心境不無關系。重要的是,在這里他遇到了人生的伴侶施松卿——他們戀愛了。施松卿是福建長樂人,西南聯大外語系畢業后也在建設中學任教。二人一道看電影,還養過幾天軍馬,這應算是那段清苦日子的一抹亮色吧。
楊毓珉畢業后也來到建設中學,擔任教導主任,二人遂由同學成為同事。汪曾祺在后來的文章中還寫過楊毓珉當美軍譯員時毛料褲子被盜的細節。在建設中學任教只有短短兩年,卻是汪曾祺邁向社會大舞臺的第一步,也是他在昆明生活的延續,因此才有了后來“七載云煙”的回憶,他還寫下《觀音寺》《白馬廟》等篇章,真實再現了那段曾經的時光。
1948年春,汪曾祺離開上海,來到北京,與戀人施松卿團聚。先是失業半年,寄居在沙灘北京大學宿舍,后又在沈從文的幫助下,找到一份在午門歷史博物館當職員的工作,保管倉庫,為藏品寫說明卡片。這段日子從1948年夏天持續到1949年春天,為他留下《午門憶舊》《午門》等文章。可汪曾祺并不喜歡這份工作,他的心里藏著寫作的沖動,想下去體驗生活,寫出能反映新時代面貌的作品來。1949年3月遂報名參軍,參加四野南下工作團,原本計劃一直隨軍南下的,不曾想走到武漢就被轉入地方,先在文教局工作,后負責接管一所女子中學,他在其中任副教導主任。這與當初體驗生活的愿望相悖,又因逗留武漢與施松卿兩地分居,一時回京無望,處境有些艱難。
1950年初,楊毓珉從湘西輾轉至北京,在北京文化處任職(文聯系統)。他打聽到施松卿的住處,施松卿將汪曾祺隨四野南下,又滯留武漢的窘況如實相告,楊毓珉熱情相助。他去找時任北京文化處副處長的王松聲(他們是西南聯大的校友),提及汪曾祺,王松聲表示歡迎,“一封商調函曾祺便于一個月后回到北京(那時的人事手續沒有后來那樣復雜)”(楊毓珉:《往事如煙——懷念故友汪曾祺》)。
王松聲的回憶略微有些不同:“我和汪曾祺、楊毓珉都是西南聯大的同學。解放初期我負責北京文委工作,一天,楊毓珉在大街上巧遇同窗汪曾祺,于是把他領到我的辦公室介紹給我,并說汪曾祺也愿意來文聯工作。我說,那好啊,本來我是一句客套話,沒想到,楊毓珉卻當真了,他把汪曾祺領到人事科說松聲同志已同意汪曾祺來文聯工作了。那時的人事制度不健全,原本也沒當回事的汪曾祺就這么簡單地成了文聯中的一員。”(徐強:《汪曾祺年譜長編》,未刊稿)
昆明一別,時隔四年,楊毓珉與汪曾祺又成為同事,還住到同一個宿舍里。楊毓珉在文化處負責戲劇工作,汪曾祺在文聯編《說說唱唱》《北京文藝》。這兩個單位因為黨委是一個,被習慣性地稱為“一個機構、兩塊牌子”。
1955年2月,汪曾祺調到中國民間文藝研究會工作,參與籌備《民間文學》創刊工作。這期間他擔任編輯部主任,直到1958年被補劃成“右派”,隨后下放張家口農科所從事勞動改造。
從1950年初回到北京,到1958年下放張家口勞動,汪曾祺在北京市文聯系統及民間文藝研究會兩個部門工作不到十年。期間,他有機會大量接觸民間文學,拓寬了視野,極大豐富了文學素養和積累。日后他能成為一位特色鮮明的作家,寫成《魯迅對于民間文學的一些基本看法》《讀民歌札記》《“花兒”的格律》《我和民間文學》等有關民間文學的文章,都與這段經歷密不可分。民間文學深深滋養了他,影響到他的語言、創作觀等諸多方面。他的寫作跌宕多姿、煥發異彩,隨處可見民間文學的鮮活影子;他視民間文學為一大寶庫,多次奉勸年輕人,從事寫作,一定要向人民大眾取經,向民間文學學習。汪曾祺以“雜家”聞名,這段經歷無疑加持了他的雜家氣象。
1962年,在張家口勞動改造的汪曾祺寫信給楊毓珉,說已經摘去“右派”帽子。那時楊毓珉已經調到北京京劇團任藝術室主任,他跟劇團黨委書記薛恩厚、副團長肖甲商量,把汪曾祺調到北京京劇團,他們都同意。只是當時省與市的人事調動,必須通過市人事局。事有湊巧,北京人事局長孫房山是個戲迷,喜歡業余寫京劇劇本,所寫劇本《河伯娶婦》《洛陽宮》在北京京劇團演出過,跟楊毓珉很熟,所以跟他一說,他滿口答應,于是汪曾祺又被調回北京,到京劇團做專職編劇。(楊毓珉:《往事如煙——懷念故友汪曾祺》)
對此,當時還在上高中,后來成為汪曾祺朋友的徐城北也有記錄:“50年代末,在我還上高中時,就知道他從張家口調進北京京劇團。一個‘右派’能夠走出這一步很不易,‘右派’不但回北京,并且是回到一個相當‘有名’的環境,肯定需要‘得遇好人’。‘好人’誰耶?首先是楊毓珉了。他是汪在西南聯大時的同學,是劇團當中的黨員編劇,但‘業務’趕不上汪。是楊主動向上級推薦了汪,才使汪得以回到北京,有了這樣一個相當舒適又相當‘保險’的安身之所。”(徐城北:《汪曾祺的遺愿》)
汪曾祺做專職編劇二十年,期間他跟楊毓珉又成為同事。為改滬劇《蘆蕩火種》為樣板戲《沙家浜》,他們曾一同入住頤和園龍王廟;劇本《杜鵑山》也由汪曾祺和楊毓珉等人集體討論分場執筆寫成;為寫《草原游擊隊》,二人一起下過內蒙古,在草原上由西到東,走了一千多里路,最后不了了之。“文革”期間,汪曾祺被“控制使用”,楊毓珉在后期也受到文化局軍工宣隊審查,都處在政治旋渦中,戰戰兢兢做編劇。汪曾祺受邀上天安門是在1970年5月20日,前一晚接到消息時,他正忙著為《紅旗》雜志趕寫《沙家浜》的文章,他對軍代表說:“那文章怎么辦,能不能叫楊毓珉去?”田廣文說:“什么事兒先都放下,這件事別人怎么能代替。”
“四人幫”倒臺后,別人都很快獲得解放,汪曾祺卻成為劇團重點審查對象,因他在“文革”初期被江青閃電解放時,曾經表態“如果江青同志還允許我在革命現代戲上貢獻一點力量,我愿意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又因為寫樣板戲,跟江青、于會泳接觸多,反復接受調查,各種檢查交代寫了不知多少遍。之后不了了之,一“掛”就是兩年多,汪曾祺心情之郁悶可想而知。夫人施松卿認為楊毓珉沒有幫忙解釋,很不夠朋友,見到楊毓珉,故意不理他,扭頭就走。這讓楊毓珉傷心不已,其實他也深有苦衷。但后來他們還是消除誤解,冰釋前嫌。
20世紀80年代后,汪曾祺文壇復出,享有盛名。或許盛名之下更易招惹麻煩,晚年的汪曾祺攤上一樁堵心事。原因是,江蘇文藝出版社1995年出版的《汪曾祺文集》之戲劇卷,所收《沙家浜》劇本署名時未標原作者名字,被告侵權。此事媒體介入,鬧得沸沸揚揚,讓晚年的汪曾祺大為不快。為此他多次打電話給楊毓珉——當年他們曾一起走過那段編劇歲月,又共同參與《沙家浜》的改編。楊毓珉百般寬慰,為澄清事實,他寫下《也說京劇〈沙家浜〉劇本署名糾紛》一文,刊登在《戲劇電影報》上,以歷年出版的劇本和歷次演出廣告為證,說明并不存在故意侵權的事實。這場官司以汪曾祺的突然離世而告終,不了了之,卻讓人看出荒謬蒼涼的人生況味。
汪曾祺一生創作總量三百萬字左右,戲曲創作僅占十分之一,卻花了二十年時間(四十到六十歲的黃金年齡),給他帶來盛名的小說和散文創作占十分之九,卻是在六十歲以后的十幾年中寫成,實在是令人感慨。
編劇生涯的副產品就是他后來創作了大量戲曲題材的散文(筆者曾選編過一本汪曾祺《說戲》,其中所收都是與戲曲相關的文章,山東畫報出版社2006年初版,2018年再版);多年的劇本創作實踐對其語言、構思都是一種錘煉,汪曾祺在《兩棲雜述》《我是怎樣和戲曲結緣的》對此都有詳細的論述。他在文壇上獨樹一幟,成為“一腳梨園、一腳文壇”的兩棲類作家,楊毓珉功不可沒。
《受戒》于1980年在《北京文學》發表后,開文壇新風,好評如潮,汪曾祺的文學之路由此走向高峰。《受戒》寫的是“小和尚的戀愛故事”,在當時的環境下,此類作品屬“異類”,發表是有難度的。而最終得以刊發,也與楊毓珉相關。
或許是嗅到了文藝界的新鮮氣息,或許是在心中醞釀了二三十年的東西已經憋不住了,在“文革”之后的空掛期,小說《受戒》腹稿已開始醞釀。初稿寫好后,周圍的不少同事都先讀過。“張濱江聽他講過《受戒》的故事,同事梁清濂讀過《受戒》初稿后,曾驚訝地說,小說還能這么寫?她給楊毓珉看:‘我不懂,你看能發表嗎?’楊毓珉在一次會上介紹《受戒》的內容,引起在場的《北京文學》編輯部負責人李清泉的注意。楊說:‘這小說現在各報刊不會發表的。’林清泉散會后說:‘我要看看。’就沿著這條線索索取《受戒》發表。”(陳徒手:《汪曾祺的“文革”十年》)
《老頭兒汪曾祺——我們眼中的父親》一書中對此也有記述:“《受戒》的發表緣于十分偶然的機會。7月的一天,北京市文化局系統召開各單位黨員干部座談會,楊毓珉偶然談到了《受戒》。說是汪曾祺寫了一篇這樣的東西,寫得很美,但是恐怕難以發表。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在場的《北京文藝》主編李清泉知道此事,非要把《受戒》拿來看看。……爸爸將《受戒》定稿轉交給了李清泉,還附了一個短柬,說發表這樣的作品是需要一些膽量的……”
世間事就這般因緣巧合,假若沒有楊毓珉的介紹,沒有遇到李清泉這樣思想解放、有膽有識的主編,《受戒》的命運真不好說。筆者認為,楊毓珉之所以能在會上提及《受戒》,恰說明他私底下對這篇作品的認可與喜歡,以及對它前途未卜的擔憂,或許他是有意無意地在公開場合為此作品投石問路。
綜上可見,在汪曾祺人生的每一個關鍵路口,都有楊毓珉從中相助。楊毓珉在《往事如煙——懷念故友汪曾祺》一文中談到,在昆明、武漢、張家口,汪曾祺之所以能重新回到文藝圈,都與他的舉薦相關,他這么做完全是出于愛才,而汪“就像一粒生命力很強的種子,撒在哪里就在哪里開花結果,在苦風疾雨中成長壯大,他一生坎坷,直到六十歲以后才安心從事創作,卻依然為我們留下幾百萬字的不朽佳作”。這真是最為精當的評價。
出于愛才,楊毓珉每每提攜相助,而汪曾祺也總是憑借自己的才干,每一步都有非凡的表現。一個人要想成事,須得有才干,還得有貴人相助,而楊正是汪的貴人。汪曾祺與楊毓珉,是同學、同事,更是一生摯交。
楊毓珉擅長刻印,汪曾祺的數方閑章、名章均出自他之手。“人書俱老”“嶺上多白云”都是。這兩方閑章甚得汪曾祺喜愛,他晚年的很多書畫作品,都鈐有這兩個章。這兩方閑章都刻有楊毓珉題的邊款:“人書俱老”章題:“此乃孫過庭書譜語,曾祺當之無愧”,從中可見楊毓珉對汪曾祺的欣賞; “嶺上多白云”章上題:“相逢語轉少,不見憶偏深。滇海桃源夢,京華菊圃吟。西風寒蟬噤,落日暮云新。半世只一瞬,蒼蒼白發人。”其時兩位老友都已年過七十,可謂歷經磨難,滄桑閱盡,這首題詩濃縮了他們交往的大半個世紀,感慨沉痛深厚。
汪曾祺曾作過一首長詩《毓珉治印歌》:“少年刻印換酒錢,潤例高懸五華山。非秦非漢非今古,放筆揮刀氣如虎。四十年來勞案牘,鋼刀生銹銅生綠。十年大亂幸茍全,誰復商量到管弦?即今宇內承平日,當年豪氣未能遏。浪游跡遍江湖海,偶逢佳石傾囊買。少年積習未能消,老眼酒酣再奏刀。晚歲漸于詩律細,摹古時時出新意。亦秦亦漢亦文何,方寸青田大天地。大巧若拙見精神,自古金石能壽人。”長詩對楊毓珉的刻印嘆賞有加,贊其“自成一家,奔放蘊藉間有之”,對其歷經坎坷終于迎來新時期也充滿感懷。長詩書于1986年10月,楊毓珉甚為珍愛,裝裱后掛在家中,后收錄在《汪曾祺書畫集》中。
1997年4月底,西南聯大成立六十周年。楊毓珉借機邀汪曾祺及其他聯大校友小聚,因汪曾祺去了四川五糧液酒廠,未能參加聚會。5月初,汪曾祺因病住院。楊毓珉聽說后就要去醫院看望,就在要動身之際卻傳來汪曾祺病故的噩耗。兩位老友沒能見上最后一面,楊毓珉追悔莫及,寫下挽聯:昆明湖邊、蓮花池畔,警報聲聲學墳典,早已是錐在囊中鋒芒初現;燕京大地、御街宮墻,紅旗獵獵寫華章,誰不夸神超象外翰墨飄香!后來又寫成長文《往事如煙——懷念故友汪曾祺》(載《中國京劇》1997年第4期),深情回憶了他們二人長達半個世紀的友情。
一年半后,楊毓珉病逝。兩位歷經滄桑的老友,又在天國相聚了吧。
琉璃化成泥,彩云散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