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艷峰[山西體育職業學院, 太原 030006]
民歌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組成部分,體現了不同民族的人民在祖先敬仰、審美感知、文化領悟以及熱愛祖國和歌頌生活等方面的精神情懷,其獨特的文學性和文化傳承性,使其成為傳承中國優秀文化的重要載體。近年來,不少地方、媒體開展了形式多樣的民歌文化傳承活動,如中央電視臺組織舉辦的《中國民歌大會》、山西衛視與文化部民族民間文藝發展中心聯合舉辦的《歌從黃河來》、安徽衛視創作的《耳畔中國》等,以符合年輕觀眾審美訴求的方式,掀起了人們熱愛民歌、熱愛傳統文化經典的熱潮,取得了較好的效果。本文以《耳畔中國》里的民歌曲目為描述對象,從民歌的文學性和文化傳承性兩方面,分析中國傳統優秀文化在民歌中傳承發展的獨特魅力。
民歌是特定地區傳統文化的真實記載,是深厚文化底蘊的生動體現。民歌以鮮活的藝術形式,記錄了我國各民族人民的文化傳統、生活方式、道德信仰、價值觀念和民俗風情,形象地表達了人類對生活的主觀情感,具有鮮明的地域特征,蘊含著深厚而自然的文學底色,是流淌不息的“中國聲音”,是“活著的”中國傳統文化故事。
民歌是創作者內在審美形象的情感表達,以其獨特的藝術形式承載了民眾對祖國、對生活、對家鄉親人的情感訴求,表達出濃郁的民族情感特征。如《我的祖國》《映山紅》《沂蒙頌》《萬泉河水清又清》《北京的金山上》等經典傳唱的紅色歌曲,通過傳統文化的表達喚起深藏于人們心中的民族文化情感和民族自信。這些膾炙人口的經典曲目,以婉轉動聽的曲調和激揚高昂的歌詞,展現出一幅幅“這是美麗的祖國”的大氣磅礴的畫面,使聽眾仿佛能夠看到祖國江河湖泊帆影波動、田野麥浪稻浪飄香的壯美景色,激發了人們對祖國和家鄉無盡的熱愛之情。特別是一些少數民族的經典民歌,更是活靈活現地展現了當地民族最為真實樸素的情感。如《趕圩歸來啊哩哩》描寫彝族姑娘趕圩歸來喜悅歡快的心情,體現了改革開放后少數民族地區農村翻天覆地的變化和人民幸福的生活。陜北民歌《一對對鴛鴦水上漂》表現了主人公經歷了困惑、迷茫、挫折,對愛情逝去的內心痛苦,但依然懷揣夢想,堅定追求忠貞愛情和美好生活的純樸品質。山西定襄民歌《大紅公雞毛腿腿》唱調歡快,主人公借大紅公雞巧妙比興,來表達對心愛之人的喜愛之情。青海民歌《半個月亮爬上來》,唱出了愛戀中的年輕人在溫馨的夜色里盡情享受愛情的喜悅。云南民歌《小河淌水》,通過優美動聽、抒情浪漫的曲調和旋律,展現了少女的青春活力與純情,以及對愛情、幸福生活的追求。
民歌具有濃厚的民族審美傾向,是創作者通過感性特征,滲透想象或情感表達,將感性的物象心靈化,從而塑造出一個個生動的人物形象,令人記憶深刻。王洛賓的《在那遙遠的地方》,將哈薩克的民歌、藏族的內容、漢族的歌詞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輕快活潑的詞曲升華了人類愛情和生命的意義,塑造出融合了哈藏漢三個民族美麗善良的女神形象卓瑪。蒙古族民歌《諾恩吉雅》塑造的諾恩吉雅,以優美抒情的曲調傳頌至今,成為草原民族圣潔、樸實、美麗的化身。《桔梗謠》是一首朝鮮族民歌,以歡快流暢、清新明朗的旋律,成功地塑造了朝鮮族姑娘生動活潑、美麗動人、善良勤勞的形象。
民歌歌詞是語言精華中的精華,是豐富情感的凝練,承載著人們的思想情感和審美情趣,表現出鮮明的地域特色。民歌創作者用心靈去感受和體驗原生態的民族音樂,把民歌的音高、節奏、旋律,以比喻、擬人等手法形象表達出來,把抽象的東西具象化,把無形的音樂化為有形,用豐富的情感來表現當地民族美妙動聽的音樂。蒙古族民歌調長而低沉渾厚,仿佛讓人感受到草原的廣袤遼闊和蒙古族人騎馬馳騁的寬廣胸懷。新疆民歌歡快明朗、節奏強烈,讓人感受到載歌載舞的火熱場面和新疆人民濃郁的民俗風情。《走西口》《蘭花花》《親疙蛋下河洗衣裳》等西北民歌,讓人們通過激昂響亮、樸實大方的曲調,感受到黃土高原的淳樸民風和泥土氣息。在民歌歌詞創作中,不僅需要表達歌曲思想內容的正詞,而且需要穿插運用諧音詞、形聲詞、語氣詞等襯托性詞語,或使聲調和諧、加強歌唱語氣,或描繪自然景物的魅力、渲染歌曲氛圍,或抒發感情、調動歌者情緒,以此來突出歌曲的地方語言和民族特色。廣西民歌《趕圩歸來啊哩哩》中把象聲詞“啊哩哩”“咕嚕嚕”“嘎啦啦”融入歌詞,使得句式參差靈活,節奏鏗鏘和諧,頗具錯綜變化之美,表現了當地民歌自由活潑的特點,富于山村情調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貴州布依族山歌《嘎啦啦子》中“啊是”“咕嚕嚕”“尖嚕嚕”“嘎啦啦子”等襯詞的運用,模仿布依族生活中水車流水的自然音響,根據語境進行套詞,富有風趣、俏皮、幽默的特點,有濃郁的地方語言特色。以上皆為民歌,而不同地域的風格特色立現。
文化是民族的血脈,是人民的精神家園。民歌作為音樂的一種表現形式,是傳統文化傳承的重要載體,傳播著中國聲音,弘揚著中華民族文化精神。《耳畔中國》借助民族音樂的表達形式,很好地傳承并創新性地發揚了優秀傳統文化,彰顯了大美音樂,至善文明。
別林斯基在《論人民的詩》中提到:“藝術,就其內容而言,是民族歷史生活的表現,這種生活對藝術自必有巨大的影響,它之于藝術有如燃油之于燈中的火,或者,更進一步,有如土壤之于它所培養的植物。”民歌的創作者,受到民族環境、生活、文化的熏陶和影響,在創作作品中必然會表現出強烈的民族特色。民歌所呈現出的文化魅力彰顯了中國元素和民族自信,具有重要的美學價值和深遠的社會意義。客家民歌《水深也有造橋人》既是客家音樂的遷移之路,也是民族文化的變遷之路。《烏蘇里船歌》體現了赫哲族人民歡暢甜美、沉浸幸福生活的美好心情。納西族民歌《愿》體現的是納西族古歌的空靈動聽,毛南族民歌《迎客歌》唱出了毛南族人的熱情好客,陜南鎮巴民歌《薅秧歌》體現了陜南地區濃郁的漢水之韻。民族性和歷史性在歌者的歌聲中娓娓動聽地呈現在聽眾面前。
民歌的民族性和文化傳承性緊密相連。民歌是流淌著的“文化歷史”,是社會生活的藝術化體現,民歌中記載和歌唱的故事,是對千百年來人類生產生活文化的生動傳承。正如孔子所言:“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 民歌以潤物無聲的方式,把悠久的歷史文化浸潤滲透到聽眾的心靈當中。我們聆聽的是大美之中國音樂,感悟的是至善之華夏文明。政協委員閻維文更提議將民歌納入小學音樂教育大綱,讓孩子從小接觸傳統優秀的民歌,感知中國民歌的藝術魅力,感受優秀傳統文化。
創新不僅是中國文化傳承發展的生命和靈魂,也是中華民族智慧和文明進步的動力。民歌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在適應時代發展的同時,也面向時代、面向世界、面向未來,通過藝術形式和多樣化流行元素的發展演繹,不斷地創新。《對歌對到日落坡》的演唱者蝶當久,被譽為“苗族歌王”。他演唱的歌曲,無論在音樂制作方面,還是演唱風格上,都融入了獨特的民族音樂風格和嗓音,將苗族音樂、唱腔與流行音樂巧妙結合,彰顯了苗族民族音樂的歷史文化和人文情懷。滿族歌手八音赫赫,根據滿語古謠“生物萬靈依賴天的保佑,子孫后代承蒙祖先保佑,眾神垂降慈愛之故,豐碩的秋天到來了”,通過采風、記錄古謠,重新譜曲制作完成了《喜歌》,讓滿族民歌更具時代特色。也有年輕的民歌歌者,把民歌演繹成邊舞邊唱的形式。如《一杯美酒》《古麗》,通過歌者的載歌載舞,展現出濃郁的新疆民族特色。四川民歌《康定情歌》、佤族民歌《加林賽部落》,也是通過改編加入了舞蹈元素,讓民歌表演更富激情。《我的祖國》《送別》《長城謠》融合了傳統唱法、流行唱法和高難度花腔唱法,借鑒外來藝術形式,極大地展現出民歌藝術表現力。這些民歌的傳唱者,通過創新運用新的表現形式,為中國的民族音樂走向國際、真正在國際樂壇上有一席之地做出自己最大的努力和奉獻。
與書籍、報刊、曲藝等文化傳承的主流方式一樣,民歌也可以成為中國傳統優秀文化傳承發展的重要載體。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文化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靈魂。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實現兩個一百年偉大目標,需要不斷傳承并發揚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建設中國優秀傳統文化傳承區,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民歌這一更為當下人們喜聞樂見的藝術載體,可以將中國傳統優秀文化傳承下來,發揚光大,增加民族文化自信,推動傳統優秀文化以中國旋律、中國精神、中國元素、中國風格、中國氣派傳承不息,讓世界側耳聆聽中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