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放企業家的冒險天性

陳九霖

有意義的冒險，成功之后會惠及千家萬戶、推動整個社會的進步，即使運氣不佳而失敗也是有意義的。畢竟，社會的發展和進步，靠的就是前赴后繼的冒險與努力，這才是企業家的天性和企業家精神的本質

2018年上半年，國內一些大企業災難頻發。4月，美國商務部宣布重啟對中興通訊的制裁禁令，禁止該公司以任何形式從美國進口商品，禁期長達7年。由于嚴重依賴從美國進口芯片等元器件，中興通訊進入“休克狀態”。盡管6月出現轉圜，美國商務部與公司達成新和解協議，但后者付出了高昂的代價。還有聯想集團，因一次國際會議上沒有投票支持華為的5G計劃，遭網民口誅筆伐；去年的財報虧損。他們都是老牌企業，打著的招牌都是科技企業，可他們的科技含量在哪里？若要實現技術上的重大進步，靠企業家精神！

敢冒風險的企業家，才會成真正“大咖”

1979年，曾在汽車系統工作20多年的李嵐清，跟美國通用汽車洽談技術引進時，對方詢問能不能直接進行Joint Venture。當時，翻譯不知道如何翻譯，幾經周折后譯成合資經營。李嵐清將此寫進遞送國務院的會談簡報。開明的鄧小平批道：合資經營可以辦。從此，中外合資經營企業如雨后春筍。Venture是什么意思？冒險、風險和投機。投資界的Venture Capital，直譯風險投資。通用汽車談及合資經營企業時，概念應是我們一起經營，風險共擔，利益共享，換句話說，一起投機、冒險。是啊，誰敢打保票投資就一定賺錢？幾個高智商的諾貝爾獎得主經營的長期資本管理公司以失敗而告終；索羅斯一次虧空過30億美元；巴菲特一次損失過60多億美元；特朗普一次賠本92億美元。

投資界把投資分成天使投資、風險投資、股權投資等，其中的天使投資和風險投資都是冒險投資，甚至可以理解為投機。為什么叫天使投資？很大程度上指這筆錢很可能打水漂，就算是天使送人了吧！投資界的說法是，十個項目有一個賺了就算是成功的。孫正義、徐新、徐小平等投資人光彩照人的背后，你知道他們有多少失敗的案例？據說，孫正義失敗了一百多個項目。巴菲特的黃金搭檔芒格談起伯克希爾公司時說：“如果把我們最成功的10筆投資去掉，我們就是一個笑話。”明知風險很大，為什么還要投資？因為有風險就有利益，有時風險越大回報越高。以孫正義為例，光是投資阿里巴巴的8000萬美元，高峰時有720億美元的賬面價值。

投資難保不冒險，技術開發更是如此。愛迪生發明電燈，一萬多次才點亮；居里夫人提煉鐳，做過上萬次的實驗才成功。芯片也好，電腦也罷，都是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和人力進行研發才得以成功，成果出來之前都可以理解為冒險，差別只是程度不同。

中興通訊出現今天的窘境、聯想集團拿不出搶占市場的核心技術，都與研發投入不夠有很大的關系：他們太過“寄生于”別人的開發成果，缺乏冒險精神。

其實，冒險是企業家的天性，是企業家精神的核心。源于法國的名詞企業家，原意就是指冒險事業的經營者或組織者。后來經英國轉往美國后，其涵義變成一群冒險且承擔責任的人。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營造企業家健康成長環境 弘揚優秀企業家精神 更好發揮企業家作用的意見》2017年發布。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市場的活力來自于人，特別是來自于企業家，來自于企業家精神。2018年的總理政府工作報告提出，激發和保護企業家精神。

企業家是經濟增長的國王。我國進入新時代的大背景下，必須大力弘揚企業家精神，鼓勵有創新精神的企業家茁壯成長，包容那些在法制范圍內因冒險而失敗的企業家。時下企業，有幾個擁有自己的核心技術、核心競爭力？無論技術還是商業模式，我國的企業還是以模仿居多、獨創為少。然而，隨著我國對外開放的程度越來越高、市場競爭的越來越激烈，只有那些擁有核心競爭力的企業才能脫穎而出。同理，只有那些具有冒險精神的企業家，才會成為真正的“大咖”“大神”。

自己跌倒了爬起來，才能受到社會的尊重

在我國，要真正弘揚敢于冒險、獨創的企業家精神，需要在幾個方面努力。

首先，通過數代人的努力，進一步完善我國的文化。《老子》講：“吾有三寶，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像不敢為天下先的民間俗語特別多，如“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人怕出名豬怕壯”。從保守做人，“明哲保身，進退自如”的角度，這些不無道理。可是，從社會、人類的進步看，如果沒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我們今天即使當上皇帝，也只能受到人抬馬馱的最高待遇，一次微服私訪要鞍馬勞頓數月，而不是飛機高鐵一日萬里。我們在保持文化自信的同時，一定要傳揚和發展，而不能寄生于往者。只有變祖宗過時之法，越過先人阻礙生產力的藩籬，通過冒險、實實在在地創新與突破，才能對我國文化的進步做出貢獻，才能體現出企業家精神。

其次，必須努力爭取良好的經營環境。改革開放前夕，蕪湖市的個體戶年廣久雇工經營，制作和銷售“傻子瓜子”得以致富。由于打破了當時的社會格局，年廣久因此三次入獄，罪名分別為投機倒把罪、牛鬼蛇神、流氓罪。最后觸動了最高領導人，三次被鄧小平點名與支持。300元錢起家的牟其中，很早就冒險做飛機易貨、衛星發射、開發滿洲里等業務，為此被扣上“投機倒把、買空賣空”的罪名入獄。后因南德集團信用證詐騙案入獄。所謂“投機倒把、買空賣空”的罪名，現在已成笑柄；信用證詐騙，只有留待后人評論了！其實，像年廣久、牟其中這類事例不勝枚舉。因此，有人說，中國企業家要么在獄中，要么在通往監獄的路上。這種情況下，企業家冒險的天性受到壓抑與打擊。但是，要改變這種狀況，不能僅靠別人的恩賜，企業家需要自身的堅強和爭取。只有我們自己跌倒了爬起來，才能受到社會的尊重，單靠我們呼吁政府和社會包容是不夠的。

最后，冒險要考慮代價，要有底線。進行任何重大決策，必須考慮成功與失敗兩種可能性，要預備好失敗后的代價，尤其要考慮到失敗是否會導致一蹶不振。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就可以大膽地去嘗試，去冒險，去犯錯，去跌倒，去勝利，去用生命再創生命。當然，失敗了，我們也要敢于面對與承擔。發生在2004年的中國航油事件，被一些人描繪出“冒險”“賭博”，但那不是事實！我承認，我在中國航油事件中失敗了，跌得很慘，然而，我沒有逃避，沒有推卸責任，而是主動承擔了，甚至背了黑鍋。我無怨無悔，始終樂觀向上。讓那些至今仍糾結于此之人“在黑暗中咬牙切齒”去吧！

冒險可能會成功，但失敗的概率居多，而失敗的滋味是痛苦的甚至會丟掉生命。但有意義的冒險，成功之后會惠及千家萬戶、推動整個社會的進步，即使運氣不佳而失敗也是有意義的。畢竟，社會的發展和進步，靠的就是前赴后繼的冒險與努力，這才是企業家的天性和企業家精神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