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碧波,徐 雷
(1.湖南經濟改革與發展研究中心,湖南 長沙 410205;2.湖南商學院 生態文明與綠色發展研究院,湖南 長沙 410205)
1958年,Kaldor總結了經濟發展中的六個程式化事實,產出的持續增長率和勞動生產率的持續增長率是穩定的;經濟發展中存在持續增長的人均資本量;短期波動的利潤率水平長期是穩定的,且波動與投資的波動具有相關性;在長期,資本產出比是穩定的;利潤和工資在收入分配中的比率是穩定的;勞動生產率的增長率和總產出的增長率在不同的國家呈現巨大的差異?!盋D函數的廣泛采用,更使人們相信,勞動收入份額像光速一樣,是恒常不變的(Cobb and Douglas,1928; Solow,1958; Kravis,1959; Andrew,2004)。但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發達國家的經驗事實,特別是歐洲大陸國家的經驗事實告訴我們,勞動收入份額并非恒常穩定的,而是存在著一種由上升轉而下降的趨勢(Blanchard,1997; Harrison,2002; Guscina,2006; Acemoglu,2000、2002;Subramanian,2008;Young,2010;Karabarbounis and Neiman,2014),這就使得勞動收入份額的變動規律及其原因的探究再次成為學界關注的焦點。而關于中國勞動收入份額變動趨勢研究的成果,一直也是層出不窮,近年來,在Feenstra 、Inklaar and Timmer(2013)對中國勞動收入份額的研究結果公布以后,①一大批學者對中國勞動收入份額的變動趨勢及其原因進行了新一輪的審視。[5]
關于勞動收入比重變化的研究最初是集中于技術進步的影響。其中國外最早的文獻可見于Solow(1958),他指出在要素收入比重的變動中,技術進步有相當重要的影響。②Damodar(1969)在對美國1949—1964年的制造業部門及其內部的勞動收入比重進行測算后發現,勞動收入比重存在下降的趨勢。Blanchard(1997)對歐洲大陸國家原本較高的勞動收入份額,在20世紀80年代后開始不斷下降這一經驗事實的解釋是因為存在資本增強型技術進步。Acemoglu(2000,2003,2007)的系列文章則進一步分別論述了資本和勞動增強型技術進步對勞動收入份額的不同影響,在肯定兩者的替代彈性對勞動收入份額影響方向的同時,指出在經濟增長的不同階段,兩者對勞動收入份額影響的大小主要由資本增強型技術進步決定[2]。
還有一些國外學者,從資本深化的角度進一步驗證了技術進步對于勞動收入份額下降的影響。Bentolina and Saint-Paul(2003)在對OECD國家的勞動收入份額進行研究的結果表明,勞動收入份額與資本增強型技術進步存在明顯的負向關系。Guscina(2006)用不同的數據指標進行了同樣的經驗驗證,結論也是相似的,類似的研究還有Harrison (2002)。③Herrendorf(2008) 和Zuleta(2007、2008)的研究更是將這一結論由短期擴展到了長期[1]。近年來的一些文獻也在某種程度上支持了這些觀點(Dorothee Schneider, 2011;Lawless and Whelan,2011;Hutchinson and Persyn,2012; Karabarbounis and Neiman,2014)[3][6][8]。
當然,也有部分國外學者認為,勞動收入份額下降并非技術進步的必然結果。如Guiherme(2008)在研究巴西技術進步對制造業的勞動收入份額下降時,指出其作用是不顯著的。Rios-Rull(2010)在研究美國勞動收入份額時則發現,在技術革命的初期會導致勞動收入份額下降,但是長期影響并不持續[9]。
國內學者對于勞動收入份額下降原因的探究方興未艾,但也有不少文獻對此問題提出了各自角度的解釋,主要的線索有:①經濟與產業結構的調整。白重恩和錢震杰(2009a,2009b)、羅長遠與張軍(2009)參照索洛的分解方法,認為從20世紀90年代以來的勞動收入份額下降,主要是因為經濟結構從農業向服務業轉型、工業部門中勞動收入份額下降[11][19][20]。白重恩等(2008)發現工業部門勞動收入份額自1998年以后形成的下降趨勢,原因來自產品市場壟斷程度的增加以及要素市場扭曲的減少[12]。李稻葵等(2007、2009)基于二元經濟思想和勞動力在部門之間的轉移,從理論角度考察并用面板數據驗證了勞動收入份額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的U型關系,而且實證研究的結論證明,之所以出現這種形態的關系,可能是由于國有企業盈利能力的提高、資本密集型技術的使用和服務業比重較低[18]。汪同三(2007)認為,勞動收入份額的降低是我國近年來消費低迷的原因,他們大都強調中國的產業結構應向勞動密集型轉移。但近年的經驗事實證明,第三產業的發展及比重的上升也未能改變勞動收入下降的趨勢[23]。龔剛、楊光(2010)認為,勞動收入份額下降的主要原因是二元經濟結構下的無限勞動力供給,因此加快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減少農村剩余勞動力,是提高勞動收入份額的根本之策[16]。吳振華(2015)研究發現,勞動收入份額下降取決于第二產業勞動收入份額的增加,勞動收入份額的提升需要產業間的協調發展[26]。②技術進步。趙俊康(2006)認為勞動收入份額下降的主要原因也是在于,重視勞動節約型技術進步的開發和使用。黃先海、徐圣(2009)認為勞動節約型技術進步是造成我國勞動收入份額下降的主要原因。這些研究的結論支持的政策結果無一不是大力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提高勞動收入份額[17]。陳宇峰、貴斌威、陳啟清(2013)在分析單個產業的勞動收入份額的短期與長期變動因素之后指出,中國勞動收入份額長期呈下降趨勢是因為占有大量資源的國有企業對資本偏向型技術進步的偏好[13]。王燕、陳歡(2015)認為資本深化對勞動收入份額具有正向的拉動作用,技術進步的資本偏向對勞動收入份額具有負向作用,且后者是勞動收入份額下降的主因[25]。王林輝、趙景、李金城(2015)刻畫了從要素稟賦結構到技術進步方向,進而到勞動收入份額的傳導機制,認為前面兩者之間存在某種門限效應,最終導致勞動收入份額的U型走勢[24]。③其他方面。如外貿方面,邵敏、黃玖立(2010)用外資進入的“工資溢出”效應,解釋了中國工業企業勞動者報酬份額下降[21],類似研究還有張莉、李捷瑜、徐現祥(2012)、趙秋運和張建武(2013)、馮其云(2013)、余淼杰、梁中華(2014)、湯毅、羅長遠(2016)。需求結構方面(孫文杰,2012)。勞資談判方面(魏下海、董志強、黃玖立,2013)。金融抑制與資本深化方面(林志帆等,2015a、2015b)。
綜合國內外對于勞動收入份額下降原因的研究,可以發現,主流的觀點仍是認為資本偏好型技術進步是勞動收入份額下降的主要原因[14][15]。那么,這些研究的一個必然的政策延伸就是,應該加強勞動密集型或勞動偏好型技術進步,應該可以延緩勞動收入份額的下降或甚至能夠提高勞動收入份額。但事實上,即使是就業持續增長,勞動收入份額仍然沒有改變下降趨勢。由此可以看到,促進技術進步,特別是勞動節約型技術進步或資本增強型技術進步可能是勞動收入份額提高的途徑,但是經驗事實告訴我們,特別是中國的經驗事實告訴我們,大力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轉移農村剩余勞動力等政策,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勞動收入份額下降的總體趨勢[22]。因此,勞動收入份額下降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還需要進一步的深入研究。
在中國的國民收入核算體系中,國民收入按要素被分為勞動者報酬、生產稅凈額、固定資產折舊和營業盈余四類?!吨袊y計年鑒》自1993年開始提供全國分省區的按收入法計算的GDP。④經過對分省區數據匯總成全國層面的數據,其中重慶和四川合并計算,以保持口徑一致,西藏自冶區1993年的數據缺失,則利用插值法補上。

圖1 要素收入分配占比:1993—2015年⑤
如圖1給出了GDP中各部分的相對比重。觀察圖1,我們發現,勞動收入份額在1995~1998年間變化并不大,呈微弱下降趨勢。但在1998年到2007年間,勞動收入份額持續大幅下降,而資本收入占比逐年上升,生產稅凈額占比基本保持穩定??赡艿脑蚴?,國有企業改革導致“工資侵蝕利潤”轉變為“利潤侵蝕工資”,也就是要素收入分配發生了有利于資本的扭轉。⑥2008年以后,勞動收入份額呈現出一定的上升趨勢,資本收入占比和生產稅凈額均相應地出現了下降的勢頭??赡艿脑蚴鞘澜缃鹑谖C導致的產業結構調整下的利稅損失,客觀上形成的勞動收入份額上升。
為了更全面的了解中國勞動性收入占比的變化情況,我們將勞動收入份額進行分解。由勞動收入份額(RLI)的計算公式:
RLI=WL/PQ=W/(PQ/L)
ln(RLI)=LN(PQ/L)
Δln(RLI)=Δln(W)-Δln(PQ/L)
(1)
其中,W表示平均勞動報酬,PQ為國內生產總值,L為從業人員數。式(1)意味著如果平均勞動報酬的增長率高于勞動生產率增長率,勞動收入份額就會增加,反之,則下降。
首先,觀察歷年的△lnRLI值發現,大部分年份的△lnRLI值都小于零,這說明近年來勞動收入份額存在不同程度的下降。所有年份的△lnW和△lnPQ/L值均大于零,說明在樣本期間,勞動收入總額和勞動生產率都是提高的,但總體來講,△lnW值小于△lnPQ/L值,也就是說勞動收入的增長幅度小于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幅度,這就導致了在此期間RLI的下降趨勢。

表1 1993—2015年勞動收入變化的分解
但是,也應該看到的是,很顯然,用勞動收入增長率與勞動生產率增長率的差額還不足以刻畫勞動收入變化的全部??梢钥吹?,在樣本期間的1998—2003年間,上述差值是正數,但這幾年的勞動收入份額仍然是下降的,說明存在其他的因素導致了這一結果,可能的原因是資本收入增長率遠遠高于資本要素的生產率增長率,從而在客觀上形成對勞動收入份額的擠占。⑦樣本期間的2012—2015年間,上述差值是正數,從2012年開始,勞動收入份額卻已成緩慢上升趨勢。
正是由于上述不一致,我們需要進一步地對勞動收入份額下降的原因進行探索??偟膩碚f,對于這一現象的解釋,可以沿著以下幾條線索作進下的思考:

圖2 就業增長與工資收入占比:1952—2015年
(1)就業增長不夠。經濟增長沒有帶來相應的就業增長,以至于工資收入占比在長期的經濟快速增長中持續下降。但是,如圖2所示的1952年到2015年60多年就業人數增長來看,就業人數增長率的波動,既不能解釋職工工資總額的增長,也不能解釋工資收入占比增長率的變化。至此,直觀的經驗數據表明:簡單的就業人數增長,并沒有真正起到提高勞動收入份額的作用。

圖3 工資收入占比與產業結構:1952—2015年
(2)伴隨經濟增長的階段性特征和產業結構調整,勞動收入份額下降也呈現出階段性變化。同樣幅度的勞動收入份額變化,在產值比重高的產業,較之產業比重較低的產業將引致全國勞動收入份額更大的變化。已有的理論與實證研究表明,勞動收入份額在第一產業增加值中最高,其次分別是第三產業、第二產業。而持續的經濟增長帶來的產業結構調整的總體趨勢是,勞動收入份額最高的第一產業在整個國民經濟中的比重持續走低,而第二產業比重持續提高,但其產業增加值中勞動收入份額較低。第三產業對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是雙向的,第三產業中的勞動密集型產業帶來的是勞動收入份額的增加,而其中的資本密集型產業則帶來的是勞動收入份額的下降。
如圖3所示,在第一產業產值較高的20世紀50~70年代,中國的工資收入占比⑧有一個持續的上升階段,且在1960年左右達到頂點,之后隨著第一產業產值比重由1952年的50%下降到位2015年的8.8%,第二、第三產業產值比重分別由20%、28%交替上升到41%、50%。而與此同時,工資收入占比經歷了一個相當長的下降期后,于2008年達到一個低值10%,隨后開始上升到2015年的16%。這一解釋思路,從總體上看似乎已經找到了勞動收入份額變動的癥結所在,但是,無法具體解釋產業結構變動如何引致勞動收入份額的波動。
(3)民營化。隨著改革開放和市場化進程的深入,特別是1994年分稅制度改革之后,引起地方政府的招商引資之爭,導致資本要素的要價能力遠遠高于勞動要素,并最終影響收入在資本與勞動要素間的分配。
由圖4可以看到,在20世紀50~60年代,工資收入占比隨著國有與集體企業收入占比的增加而增加,但隨著市場化進程的深入,民營企業和外資企業的進入,資本要素在收入分配談判中地位的日益提高,工資收入占比持續下降,這一點在圖4中的20世紀90年代開始的其他企業工資總額占比的日益快速上升和總體工資收入占比的反向下降中有非常明顯的體現。

圖4 工資收入占比與所有制結構:1952—2015年
歸納來看,可以得出的基本的結論是,上述原因共同導致了目前勞動要素收入分配份額的下降。那么,這些原因到底各自在多大程度上導致了現有的勞動收入分配份額下降的格局呢?這就需要進一步深入的實證研究。
1.計量模型與指標選擇
本文的主要目的是明確導致中國勞動收入份額下降的各種原因及其作用大小。VAR ( Vector Auto Regression) 模型正適合用于預測和分析各種影響因素對某一因變量的動態沖擊及沖擊的大小、方向和持續的時間。
RWI為工資收入比,計算指標為職工工資總額占GDP的比重,數據來源于《新中國60年統計資料匯編》及歷年中國統計年鑒和中國勞動統計年鑒。
EMP為就業人數增長率,計算指標為中國就業人數1952—2015年間的增長率,數據來源于2016年中國勞動統計年鑒。預期估計系數為正,也就是說就業人數增長應該帶來勞動收入份額——這里以工資收入占比替代——的增加。如果為負,則說明低工資水平的單純就業人數增加不足以改變要素收入分配的現狀。
INDUSi為第i產業產值比重,計算指標為各產業產值比重,數據來源于《新中國60年統計資料匯編》及歷年中國統計年鑒。根據前文,該變量估計系數預期符號不確定,它取決于第一產業產值比重減少所引起的對工資收入比的負向效應,第二產業產值比重增加所引致的工資收入比正向效應,以及第三產業產值比重增加的雙向效應大小的綜合比較。⑨
GOV為國有化比重,計算指標為國有企業工資總額的GDP占比,因該指標受國家政策影響較大而受其他指標影響較小,在模型中將該指標看作外生變量。它刻畫的是民營化程度的反面,由圖4可以看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后,其他類企業工資總額存在一個斜率的突變,這可能是由于市場化和財政分稅制改革以后,地方政府為招商引資所導致的資本要素要價能力的提高對于勞動要素收入份額下降的過度“抑制效應”。因此,本指標的預期估計系數為正,即國有化程度越低,勞動收入份額越低。⑩
2.相應變量的平穩性及協整檢驗
VAR 模型要求變量之間須具有格蘭杰因果關系,為避免偽回歸問題。因此,首先對變量做單位根檢驗。結果如表2。

表2 變量的單位根檢驗
注:①檢驗類型中的c和t分別表示有常數項和趨勢項,k表示綜合考慮AIC、SC和HQC來選擇的滯后期;②表中的臨界值是5%顯著水平下的臨界值。
由表2可知,原水平序列除EMP外都是非平穩的,而且一階差分以后都變成了平穩序列,即這些變量都是I(1)的。直接建模而不加檢驗則會出現“偽回歸”現象,針對此問題,本文運用協整方法來研究各變量之間的長期關系。根據AIC信息準則和SC準則,各變量的最大滯后期是4。我們采用Johansen(1995)的協整方法對上述5個變量構成的系統進行協整檢驗,結果見表3。數據顯示在5%的顯著水平下,工資收入比、就業人數增長率和第一、三產業產值比重之間存在協整關系。

表3 變量的協整檢驗結果
3.脈沖響應及方差分解
本文線性VAR 模型設定為:
X4=A0+A1Xt-1+A2Xt-2+Ut
(2)
其中,Xt=(RWIt、EMPt、INDUSit、GOVt,A0是截距項向量,A1和A2是系數矩陣,Ut是擾動向量。

圖5 工資收入占比的脈沖響應
在向量自回歸模型中,我們考察工資收入占比對于其他變量沖擊的響應,見圖5:①向量自回歸結果顯示RWI具有較強的慣性,這是由工資剛性決定的,RWI對其自身沖擊的響應總體上呈現出“L”形特征;②外生變量GOV對RWI的沖擊作用總體上是正的,且存在一個沖擊強化到弱化并逐步穩定的變化過程,并呈現出倒“U”形特征,這說明在國有企業中勞動力因素的貢獻在收入分配中受到更多的重視,但是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深入并進入一種穩定的平衡狀態,對于RWI的變化的影響將持續正的穩定效應,變化不會太大;③對于EMP的響應,在最初的1~8期,均表現為正的響應,此后轉變為負響應,大致也呈現出倒“U”形特征,但RWI對EMP的響應程度不如GOV大,這表明單純的就業人數增加不能改變RWI下降的局面,特別是低工資的勞動密集型產業的發展,盡管可以解決失業問題,但是不能改變要素收入分配失衡的現狀;④RWI對INDUS1沖擊的響應作用則經歷了一個由負向正的轉變,而對INDUS3沖擊作用的響應則是始終為負,但總的來說,RWI對這兩個產業產值比重沖擊的響應均呈“U”形特征,這表明前文提到的第三產業內部兩種此消彼長效應大小的結果是負向效應占據作用的主要方面,因此對于第三產業產值比重的沖擊,RWI的響應是負向的。這表明RWI下降是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業結構調整的必經過程,這一點與李稻葵的研究結論是一致的。
通過方差分解可以研究各變量對于RWI影響的相對強弱,見圖6。對于RWI而言,影響因素根據作用大小依次是RWI自身、GOV、INDUS1、INDUS3和EMP,RWI自身的影響在期初影響最大,此后GOV對RWI的影響不斷增強,由最初的接近100%下降到60%,而GOV的影響增至20%,第一產業產值比重對工資收入占比的影響是7%,第三產業產值比重對工資收入占比的影響是5%,至于就業增長對工資收入占比的影響只有1%左右。從方差分解的結果來看,就業人數增加不是工資收入占比的主要影響因素,由此可見,單純的增加就業人數,或者發展勞動密集型第三產業并不有利于改善要素收入分配狀況。
勞動收入份額經歷了長期的持續下降以后,能否找出下降的原因,并扭轉這一局面,目前已經成為收入分配狀況改善與否的關鍵問題,進而也就成為了經濟發展方式能否實現由畸形依賴投資和凈出口驅動向消費、投資與凈出口協同驅動轉變的關鍵。
理論研究的結果表明,盡管本文主要以其中的工資收入占比作為代表指標進行的分析,仍然可以看到的是勞動收入份額的影響因素眾多,包括文中提到的就業增長、產業結構以及國有化程度,實際上還有國際化程度、性別比重等因素。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低工資的勞動密集型產業發展并沒有真正形成對勞動收入份額下降趨勢的改善。
從實證分析的結果來看:①工資收入占比的持續下降受自身的影響較大,一方面是由于工資變動的制度剛性的存在,導致工資收入相對于資本收入在總收入增長時的調整緩慢;另一方面是由于,盡管就業人數增加,在絕對量上會增加工資收入總額,但是由于資本收入絕對量增加的更多,因此工資收入占比的持續下降,這在相當大的程度上解釋了勞動收入份額的變動趨勢;②從工資收入占比對就業人數的增長沖擊的響應程度來看,單純的低工資就業增加不能夠改變工資收入占比的發展趨勢,因此,要通過增加就業人數來改善要素收入分配狀況的話,必須從微觀上改善要素收入的初次分配,提高職工的工資水平,提高勞動要素的初次分配聽要價能力;③從產業結構的角度來看,第一產業的產值增加雖然對工資收入占比有正的效應,但是第一產業在經濟發展中的總體趨勢決定了,我們并不能逆趨勢地建議更多地發展第一產業,提高第一產業產值比重以提高勞動收入份額。但是,我們可以看到的是,第三產業內部低工資收入的勞動密集型產業比重過高,導致了第三產業產值比重的總效應對勞動收入份額是負向作用的,因此,應改變的是提高第三產業的高科技及人力資本含量,降低低工資的勞動服務型的第三產業的比重,以提高勞動收入份額;④盡管在VAR模型中,國有化程度或比重以外生變量的形式存在,但可以看到,實證的結果表明國有化對工資收入占比的效應是正的,且作用有加大的趨勢,原因是相較于民營企業,在國有企業中,勞動要素在與資本要素的收入分配談判中占據相對有利的地位,因此勞動收入份額相對較高。當然,這樣的結論并不意味著我們就應該建議提高國有化程度,那不是本文要探討的范疇,我們建議是在民營經濟中,提高或改變勞動要素與資本要素的談判地位,這要素需要提高勞動者的素質,要么要改變民營經濟的產業類型。
注釋:
① 他們的測算發現從1995年到2009年,中國的勞動收入份額由原來的54.65%下降到41.89%。
②IMF(2007)對18個發達國家1982-2002年間勞動收入占比下降進行了原因上的經驗檢驗,發現技術進步和全球化是促使勞動收入變化的關鍵因素,且前者的作用大于后者。EU(2007)對1983-2002年EU國家的研究也得到了相似的結論。
③由于數據原因,作者并沒有對此進行經驗檢驗。
④1997年重慶直轄,省份由30個增加到31個。
⑤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局歷年統計年鑒。
⑥徐長生(2006)、李稻葵等(2009)、白重恩(2008)等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這一觀點。
⑦當然,這需要進一步的驗證。
⑧此間的收入法GDP指標缺失,因此用職工工資總額/GDP的工資收入占比替代勞動收入占比。
⑨當然為避免模型出現奇異矩陣,我們只選擇第一產業和第三產業產值比重。
⑩當然,這里需要說明的是,即使經驗檢驗的結果如期為正,也不簡單地意味著我們不應該進行市場化民營化改革,只是對兩者關系的一個客觀事實的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