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甜
遭班主任猥褻的第二天,高中女生李奕奕就去了學校的心理輔導室,見到了一位年輕女老師,她第一次將自己難以啟齒的遭遇向這位老師傾訴。父親李軍明認為,女兒當時一定是極其信任學校的,覺得學校能幫助她。
我們了解到,那位女老師此后在跟李奕奕溝通時,提及了“小題大做”以及“又沒有造成多大的傷害”這些話,校方解釋說這是老師安慰她的方式,這讓李奕奕不解甚至氣憤,她覺得自己從受害者變成了過錯方,開始對學校失去信任。此后,多位校領導都曾和她有過溝通,校長曾和她有過一次長達三小時的談話,她起初是抱有極大希望的,結果依然失望。
校方沒能幫到她,父親帶著她開始求醫。從慶陽到西安,從上海到北京,去了多家醫院,見了多位醫生,在藥物的幫助下,她能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離開藥物,她繼續陷入失眠。夜里她不敢關燈,經常半夜突然驚醒,大喊大叫,蜷縮在被子里。醫生和藥物也沒能幫到她。而父親李軍明能做的,似乎只有陪伴。
李奕奕14歲時父母離婚,她和正在讀小學的弟弟跟隨父親生活,母親在外打工。和大多數中國家庭的父女關系一樣,李奕奕和父親極少聊心事。事發一個月后學校沒能給予她幫助,她才告訴了父親。帶著她找學校要說法,帶著她看病,似乎是父親能給她的全部幫助。悲痛之余,李軍明深感自責。
兩年間李奕奕曾十幾次自殺未遂。最后一次,她坐上了那棟位于市中心最繁華地段的百貨大樓,在眾人的圍觀中一躍而下。“放開我,我活得很痛苦。”她墜樓前一直對消防員重復這句話。
遭班主任猥褻,此后兩年她一次次陷入恐慌,沒有人能帶她走出來。在北京安定醫院,她被確診為“創傷后應激障礙”。這是一種對創傷事件反復的闖入性回憶,經歷嚴重創傷事件會使當事人陷入極度恐懼、無助或驚駭的情緒中,即便在事件結束后這種情緒也會長期存在。
采訪結束后,我在想,或許,對這個19歲的女孩來說,比遭猥褻更可怕的,是此后長達兩年的恐慌和無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