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 Butcher


我是一個住在開普敦的英國人,最近接到了一個任何人都不想接到的電話——我的父親去世了。在英國參加完葬禮后,我得到了一枚金戒指,這枚戒指父親已經戴了幾十年,在他之前,他的父親也戴了幾十年。
父親這件心愛的珠寶撫慰了我內心的痛苦,我戴著這枚戒指飛回了南非的家。一切都安好無事,直到一個寒冷的星期六,當時我在當地一個沙灘上散步。那時的開普敦和平時沒什么兩樣,風很大,沙子與飛濺的浪花讓人視線模糊。我回到家,點燃壁爐,看向我的手。戒指不見了。
霎時,我心里翻江倒海,震驚、恐懼、懊惱、憤怒、無力等情緒在內心翻騰。各種情緒平復后,我只感到深深的愧疚——也許將背負一生的愧疚。但愿戒指沒有掉到沙灘上。抱著一線希望,我找遍了其他地方。也許是掉在了車上?我把車子翻遍了也沒找到。也許是掉在了走廊?我曾在那里吹干狗身上的毛。沒找到。也許在房子里?一無所獲。一定是掉在了沙灘上,以停車場為起點,延伸200米的區域——要找一個戒指,就像大海撈針一樣。
第二天,天剛亮我就出去找了,但依然一無所獲,我感到很灰心。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那時的風很大,戒指被埋起來了,它也許就在沙灘的某個地方。
我聯系了當地的一些金屬探測儀使用者。有兩個人前來幫忙,其中一個甚至把他的設備借給了我。“隨便你用。”他說。希望渺茫的搜尋工作一天天地過去。我找到了一部舊手機、一枚50分的硬幣和許多瓶蓋。在那漫長的一周里,我給媽媽打了電話,但沒有足夠的勇氣坦白這件事。如果真要告訴她我再丟了爸爸的戒指,那也是在我試遍所有可能尋找到戒指的方法后。
在我希望落空之時,第三個探測者說他愿意開一個小時的車來這里幫忙。“我只有一個條件,”他說,“就算我真的幫你找到戒指,也不要給我任何酬勞。”因此,在遺失戒指八天后的星期日,艾倫和他的孩子來了。根據濕沙的流體動力,現在那個戒指有可能被埋在沙子50厘米以下的任何地方。這會是最后的機會嗎?
艾倫對搜索區域進行了一番研究。他考慮到了風、潮、氣流等因素的影響,之后便開始工作。他戴著耳機,踩著沙子一上一下地艱難行走著,他在干沙、濕沙,甚至是迎面而來的海浪中行走。他的設備非常好,每走三四步,他就會撿到一樣東西——易拉罐的拉環或其他金屬垃圾,所以后來他重新開始挖掘時,我不再每次都緊緊地盯著。然后,奇跡發生了。在一個40厘米深的洞里,艾倫挖走了許多濕沙,他用多年窺視海水翻騰所練就的眼力發現了某樣東西。他大聲地喊我過去,平靜地說出最動聽的話:“這是你的戒指,蒂姆。”
真是難以置信。一開始,淚水刺痛了我的眼睛,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沒辦法看清楚,之后才看到,這是爸爸的戒指,爺爺的戒指,在生命旅程中陪伴了他們90年的戒指,在交給我保管的幾周后,被我弄丟在了非洲的一個沙灘上的戒指。
艾倫咧嘴笑了起來,孩子們歡呼雀躍,狗也加入其中,霎時,一切都進入了狂歡。我擁抱著這個高大的滿臉胡子的陌生人。隨后,我的救星拒絕了所有的報酬。他毫不猶豫,一再堅持。他不接受酬金,不想要油費,不想喝一杯慶祝的酒,也不想帶些炸魚和薯條回家。他不愿要任何東西,只愿付出。那一天,我去那個沙灘尋找金戒指,卻收獲了更為寶貴的東西——我認識到,在這個世界上,其實還是存在著許多美麗的心靈。現在,我終于可以給媽媽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