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鈺潔
自美國學者格雷厄姆·艾利森用雅典和斯巴達隱喻中美關系后,“修昔底德陷阱”便被各界廣泛套用在對中關關系的討論之中。將該隱喻型術語視為大國關系的鐵律,無疑是對當代中關關系現實走向的過度解讀。該術語的濫用與其對公眾的誤導,應讓我們意識到“術語”所產生的經濟及社會效益。本文試圖從術語學角度出發,探討“修昔底德陷阱”是否是西方學者為中國設下的“局”,探尋中國的破局之道,并提出對創造漢語術語的幾點思考。
自中國站上世界舞臺以來,西方學者不時創造出一些以偏概全甚至具有明顯誤導性的術語,用其晦澀地傳遞他們的價值觀念,造成了公眾的認知混亂。近來被學者熱炒的“修昔底德陷阱”,借助隱喻修辭的特殊性,淪為了霸權國對中國先發制裁以鞏固自己霸權地位的一種的借口,觀戰國營造中美關系的悲觀預期,宣揚兩國沖突的必然性的輿論工具。中國似乎跌入了“修昔底德陷阱”修辭騙術所設下的陷阱。
一、“修昔底德陷阱”的騙局
美國人赫爾曼·沃克( HermanWouk)探究美蘇爭霸本相時,受古希臘史學家修昔底德(Thucydides)的著作《伯羅奔尼撒戰爭》中對雅典與斯巴達之戰的評述啟發。他將修昔底德闡述的“使戰爭不可避免的真正原因是雅典勢力的日益增長由此引起斯巴達人的恐懼”泛化,抽象出了“修昔底德陷阱”這一概念,將其界定為專有名詞。概言之,他認為一個崛起的新興國家與現存霸權國之間國際權力結構的變遷與財富重分配必然導致國際沖突和戰爭。冷戰結束后,美國學者格雷厄姆-艾利森(Graham T.Allison)深入研究了過去500年里崛起國威脅主導國國際地位的16個案例,發現有12個最終導致了戰爭爆發。在縱向比較了古、近代多次大規模戰役后,他提出新興大國崛起一定會主動挑戰原有統治者秩序這一結論。自此, “修昔底德陷阱”一詞頻頻在政客演講、新聞報道中亮相,也成為考量中美關系未來走向的一個輿論工具。
修昔底德是雅典史學家,他對伯羅奔尼撒戰爭根源的苦尋中,并未有借史研論的概括。反觀當下,以現實主義學派為核心的西方學者帶著對戰爭必然性預期再詮釋的“修昔底德陷阱”是僵化的形而上學理念,僅是假借修昔底德“驅殼”,融入個人主觀臆斷的偽命題。早在1968,唐納德-卡根就在其出版的《伯羅奔尼撒戰爭的爆發》一書中,明確指出應將對戰爭“必然性”的預判與史學家研究戰爭爆發本相的態度區分開來。探尋修昔底德的態度,其透露出的是對雅巴之戰無可奈何的悲哀。而格雷厄姆-艾利森2015年在其文章《修昔底德陷阱:中美會走向戰爭嗎?》中用伯羅奔尼撒戰爭暗示中美無法逃脫“強國必戰”的歷史宿命時,帶入的是“霸權國”的角色,暗含的是用遏制避免更大武裝沖突的思想,并借機傳遞一旦戰爭爆發,罪在中國的理論。“失去了修昔底德總結的特殊人文價值”。援引德國崛起后導致的兩次世界大戰、日本振興后發動的侵略戰爭來引導“中國威脅論”的輿論導向的美國政客,更是乘“修昔底德陷阱”之風為中國圈定了一個充滿動機與實力去統治全球的“敵人”角色,合理乃至正義化自己的打壓理由。
二、中國破局之道
(一)澄清謬誤
經濟學家沃爾特-李普曼曾依照連鎖推理悖論的論辯理路提出,“含糊詞語從其用法中獲得了含義。這就是說,這個詞的含義是什么,取決于人們使用這個詞的用法,而不取決于任何邏輯結構”。如上文言,“修昔底德陷阱”已與其來源相去甚遠,在當代國際社會,并無實用價值。這種情況下,術語正確與否并不是關鍵,其價值在于讓術語受眾接受創造者的價值主張。顯然, “修昔底德陷阱”的濫用已潛移默化的影響了公眾對中美關系走向的預期,對國際局勢產生了不利影響。
習近平總書記2015年9月在美國西雅圖發表演講時提及,“世界上本無‘修昔底德陷阱,但大國之間一再發生戰略誤判,就可能自己給自己造成‘修昔底德陷阱”。截至2018年初,國內外約105,000篇文章在探討中美局勢時有所引用,輿論風向自此也發生改變。各界紛紛提出對該論調的質疑并表態不要在炒作該概念。
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新的時代條件下,“澄清謬誤、明辨是非,聯接中外、溝通世界。”是中國共產黨的新聞輿論工作的職責和使命。受“修昔底德陷阱”損害的中國,應主動發聲,剝落其帶有歷史效應、修辭效果的面紗,降低專家與讀者間信息不對稱產生的“信息租金”。我們不應再縱容西方學者的“術語攻擊”,盡快斬斷其給國內外大眾帶來的心理聯系與暗示。
(二)主動創造
新術語的產生會加速舊術語的消亡。中國學者與媒體工作者應認識到,作為概念的載體,術語內含的聯想功能會強化其意識傳遞功能,增強使用者的說服力與受眾的接受度。術語輸出是一種低成本、高效率的文化輸出。
“新型國際關系”“人類命運共同體”等由中國創造的熱詞,近幾年也成為國內外學者、媒體引用的寵兒。獨具中國特色,融合中國五千年和諧、大同的儒道思想,總結當前世界形勢和中國對外開放實踐經驗的“中國詞”宣示著中國的外交態勢正由反應型轉變為主動創建型。中國應發揮適應性和靈活性與極端的想象力,不僅讓產品、服務走出去,更應借“創新術語”所帶來的附加效應輸出中國文化,中國態度。
術語是工具,理念輸出與社會發展是目的。恰當使用與創造帶有修辭性質的術語的,能夠削弱不同意識形態與文化背景的隔閡,從而更好的輸出新概念,增強中國“軟實力”。
修辭型術語可以凸顯創造者的態度或掩蓋現實世界的某一方面。不乏學者已從多種角度探究西方學者對“修昔底德陷阱”的曲解與中美突破“修使用昔底德陷阱”的方式;語言經濟學的也已在中國有了進展。但術語學一直仍未得到國內學者的重視。筆者認為,術語能成為諸多領域,如外交、經濟學、哲學的間接推動力,具有潛在的社會效益。我們應認識到“新創術語”的有用性及含義可變性。
一個帶修辭尤其是隱喻性質的術語提出,是否會帶來更強烈的心理與行為效應?創始人或創始國是否會獲得附加收益?什么樣的術語能引起更多關注?對以上幾個問題的進一步探討或許能補充完善現有語言經濟學研究體系,開拓出語言更多的應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