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竹宴小生《天后進化論》中的女性意識

⊙王 瑤［太原師范學院，山西 晉中 030619］

《天后進化論》作為竹宴小生目前積分最高（達136，434，752）、非V章節總點擊數最高（達1，236，949）的網絡小說，講述的是名不見經傳的花瓶女星顧千千機緣巧合與自己的偶像——歌壇天王秦雋假扮情侶三個月后，主動選擇分手，在一片罵聲中磨練演技收獲了粉絲的尊重與喜愛，成長為能扛住大制作的最佳女主角，而后用自己的專一和誠摯收服了秦雋這位全天下最難搞的男神，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

這篇小說延續了竹宴小生網絡文學作品里一貫的故事內核，依舊圍繞“霸道總裁愛上我”“丑小鴨變白天鵝”而展開，但不同的是將故事背景放置在了演藝圈這個離普通讀者距離較遠的群體上，利用讀者的好奇心講述娛樂圈這個“大染缸”里的女性自我成長、自我覺醒的故事。小說女性形象設計也十分與眾不同，女主角顧千千嬌俏可愛、歡樂跳脫，在面對自己的男神秦雋時總是勇敢坦率地說出自己的所想所求，靠著自己的天賦和努力成長到足以與“男神”并肩的“女神”地位。《天后進化論》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傳統言情小說“王子拯救灰姑娘”的刻板印象，構建了全新的愛情童話。

一、全新的形象設計中女性主體意識的表達

《天后進化論》中的女性形象或乖巧聰慧，或嬌俏可愛，都秉承了中國傳統女性的某些特點,如為愛犧牲、善解人意，但又表現出網絡時代新世紀女性的一些新的變化，如自由不羈、聽從本心等。女主角顧千千在遇到秦雋與他簽訂“三個月愛情合約”之前，是一個常年在各類影視劇中打醬油，只能靠蹭紅毯出鏡提高曝光率的十八線花瓶。雖然曾以綜合成績第六名的好成績考入戲劇學院的表演系，但因為拒絕老師的潛規則中斷學業。在這人氣爆棚、資源爆發的“三個月戀愛時間”里，顧千千并沒有被愛情沖昏頭腦，對自己的事業有認真的規劃，盡力爭取能爭取到的每一個資源，從雜志內頁到雜志大封、從緋聞男友的MV女主角到女性英雄史詩《巾幗》的大制作女主角，她踏實進取，最終得到了觀眾的認可，獲得了事業上的成功。可以說，顧千千這一女性形象是現代都市女白領在演藝界的典型代表，她專注于自身的成長，一步一個腳印地成就自我，對于“顧千千”們來說，愛情固然重要，卻也不是生活的全部內容。人生的價值的體現也不只是相夫教子、柴米油鹽，而是作為一個女性如何在娛樂圈這一個特殊的職場中打拼，如何在娛樂圈實現自我價值，成為影視作品里不可或缺的角色。

相似的形象還有沉迷演戲與戀人分道揚鑣的影后沈夕。沈夕學舞蹈出身，容貌姣好秀美，體態玲瓏，在競選《漢宮飛燕》中趙飛燕這個角色時跳了一支古典舞，“腰肢輕擺，如楊柳依依；水袖送迎，如云卷云舒，最后的一旋，便如蓮花舞”。過硬的舞蹈和表演實力給后面競選的人帶來巨大的精神壓力，她們在考慮和沈夕競爭趙飛燕這個角色之前都要先想“自己是不是比沈夕漂亮，是不是比沈夕跳得好，是不是比她演技強”。而后，沈夕靠著對趙飛燕這個角色的出色演繹拿到了當年國劇藝術大賞最受歡迎女主角。她與經紀人戀人感情很深，在經紀人離開前公司出來創業時義無反顧跟著離開，一直不離不棄，算是演藝圈的“神仙眷侶”，但沒想到在一個性格魅力極強、極有機會沖獎的大尺度鏡頭的角色演與不演的問題上，產生了強烈的分歧，并最終導致情感破裂、分道揚鑣。分手后沈夕仿佛解開了束縛她自由飛翔的枷鎖，成功入選美國大片《末日之戰》中有大量中國風格打斗場面的女性角色，靠著舞臺上的那股子勢在必得的狠勁和拼命三郎的氣質，一舉闖入好萊塢的世界。她強大的內心與反抗精神以及想要爭取屬于自己的榮光的成長意識使這個角色熠熠生輝。沈夕在頒獎禮上的獲獎詞這樣道：“我很喜歡演員這個職業，詮釋他人，獲得認可，是我職業生涯里非常重要的環節。我甚至認為，在演員這條路上，對自己的迷失迷惘、不認同和種種挫折，都是正常現象，如果想要邁向理想的彼端，需要披荊斬棘勇往直前。”她非常直白地展示了女性在職場中實現自我價值中的艱難以及她的思考，并在找尋“我是誰”“我為什么而活”的問題上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女性主體意識作為女性意識的重要組成部分，將“人”和“女人”統一起來，專注于女性自身的成長和自我價值的實現，表達女性對于“自我”這個主體的認識以及對“我是誰”這個問題的回答。而《天后進化論》中出彩的女性形象打破了以往愛情故事里必須靠“王子”拯救才能脫離苦海的“灰姑娘”的刻板印象，構建了勢均力敵“男強女也強”的全新愛情模式，為言情小說注入一絲活力。

二、情愛敘事里對兩性關系的顛覆

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曾經說過：“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女性意識除了反映在對“自我”這個主體的認知，還表現在處理女性與世界的關系時通過自身所感受到的自己與整個世界的關系以及在這種關系中所追求的自由與平等意識。在網絡女性言情小說中，這種平等意識又集中表現在對被動的“他者”地位的顛覆。

《天后進化論》將愛情故事設置在演藝圈這個光怪陸離又令人無比好奇的大背景下，在這個特殊的環境里，顏值就像是敲門磚，男帥女靚成了最基本的要求。小說男主角秦雋長得“清秀俊美、眸含桃花”，“連頭發絲都美的不像話”，“站在人群中都會閃閃發光”。在顧千千的眼里，他剛洗完澡，穿著一件白色浴衣，頭發還滴滴答答地在滴水，“水珠順著精致優美的下頷順著脖頸流過鎖骨，然后滑進衣服里不見”，有一種讓她難以把持的禁欲感；他彈鋼琴的時候“微微滑落的發絲，專注的眼神，修長的手指還有那張漂亮的側臉”，讓她“需要一瓶速效救心丸”。在這樣的敘述語境中，男性成了女性作家筆下被觀看、被消遣的對象。網絡女性言情小說對于“男色”的欣賞也擺在了臺面上，男性也成了被觀賞的“他者”。這種將男性置于“他者”地位的現象在一定程度上表達出女性要求平等，要求自由的女性意識。

此外，女性對被動的“他者”地位的顛覆還表現在意識到女性的身體是自己的，女主角全面掌握著對身體的支配權。在竹宴小生《天后進化論》中，顧千千在面對喜愛了十年的男神時，時不時就要“發花癡”“垂涎”他的美色，非分之想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在因演戲受傷住院時希望秦雋能來看她，秦雋真的來了之后她又歡脫淘氣，想要“親親抱抱舉高高”，面對秦雋的時時提防，感到不滿又委屈：“說好的限制級畫面呢？人與人最基本的信任呢？”這種對于愛情勇敢坦率的追求，帶有強烈的自主意識。而在面對制片人與投資方老板明里暗里的潛規則暗示時，或婉轉地拒絕，或借故離開，不愿深陷其中。在顧千千看來，“每個人人生中都會有無數個選擇”，“每個人有每個人審視的角度”，“這個世界明眼人那么多”，如何在燈紅酒綠的演藝圈自處，端看自己的選擇。可以說，顧千千既沒有像古代社會大家閨秀般壓抑自己的渴望，被動的“守節”或接受，也沒有像衛慧、棉棉一樣放縱自己，在“一夜情”中追求女性自由。她的所有選擇皆出自本心，都是經過自己的思考的，是她自己掌握著自己的身體與自己的命運。

當然，要達到兩性之間真正的平等仍需要付出不少努力。因為女性作者也在無意中迎合了男權社會的某種價值取向，如《天后進化論》中的顧千千夜里做夢夢到自己四十歲才拿到最佳女演員，第一反應就是“要不要這么虐，我都人老珠黃了”。這種潛意識的流露表明女性在面對年華逝去時獨有的危機感。在演藝圈里，年輕貌美就是資本，同樣都是四十歲，男演員仍處在黃金時期，有大把的劇本和角色可以認真挑選，而等待女演員的只有母親、奶奶這樣的長輩角色，對于這類角色來說，好的角色和劇本可遇不可求。這種現狀也表明實現男女平等的道路依舊任重道遠，而網絡女性言情小說也有不小的進步空間。

竹宴小生曾經在自我介紹時說過這樣一句話：愿以筆下千秋，載黃粱一夢。愛慕竹之風骨，愿能寫出動人心弦的作品。就如同她所期待的一般，《天后進化論》作為網絡女性言情小說從興起到發展壯大短短十幾年里較為成熟的現代都市類言情小說的代表，既關注了網絡時代新世紀女性（女主人公顧千千是1990年出生的“90后”）自身的成長和自我價值的實現，又展示了演藝圈明星這一特殊職業的女性群體獨特的情感體驗，女性骨子里的頑強、自尊、獨立，甚至超脫在竹晏小生的作品中體現得非常突出。她筆下的女性形象雖然千姿百態但都很有魅力，那些被閃光燈包圍的大小明星，都靠著自身的天賦與努力，一步一個腳印走向成功。這樣積極的價值觀也在無意識地影響了一批又一批的年輕讀者，帶來了良好的社會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