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耀元
摘 要:每次提到“玩具”,無論日常生活里的還是學術研究中的,大都聚焦在玩具本身或是玩具的功能上。現在我們看到的玩具都是被設計出來的,但是筆者在生活中觀察到的小孩子都是自然而然開始玩的,任何東西,甚至一根筷子都可以被孩子賦予獨特的意義而成為一個下午的“玩具”,玩是不需要設計的。在現實生活中,玩具“注入了成人世界的期待”,玩具變成了一種媒介,連接了父母與孩子;玩具就像一雙眼睛,注視著每個家庭的成長。
關鍵詞:玩具;媒介;親子關系
1 兒歌是用來唱的玩具
在說玩具之前,筆者想先說說兒歌。兒歌不是一個小話題,中國社會學奠基人孫本文先生、朱自清先生都研究過兒歌。兒歌材料豐富,其中充滿了好奇、流連、沉思、無語……和玩具一樣,兒歌也分有很多種類,根據社會學家鄭也夫先生的研究主要有五類:
第一類:數數的兒歌。數數為框架的兒歌數量極大,數數的兒歌很可能是兒童最早接觸的歌謠,但是在兒童之間唱誦這類兒歌并不多,主要還是母親帶著孩子的時候唱誦的。
第二類:描述身體特征的兒歌。這類型的兒歌數量僅次于數數的兒歌,是以身體器官或身體特征為基礎的歌謠。如果說數數的兒歌只需模仿,那么身體器官的兒歌開發了想象和比喻,多數都很切近,直指功能。
第三類:顛倒兒歌。顛倒歌是兒歌中流行的品種。各地的反語歌不計其數,小孩兒們大概都唱過反語歌,被它極致的荒誕吸引,可能也是因為它的荒誕全在表面上,吸引力是短促的。
第四類:斗嘴。兒童生活中少不了博弈,博弈中少不了斗嘴,而文化的作用在于讓我們擺脫孤立無援,站在前人的肩上,一張嘴就能一套一套的,要在吵架的時候不落下風,也共同托舉出語言的樂子和生活的味道。
第五類:連鎖兒歌。連鎖兒歌大概是其中最流行,也最富有魅力的。這類兒歌被研究者孫介凡先生叫作“連鎖”,朱自清稱它為“接麻”。接麻兒歌的精妙處在于,人們不拘泥于同一個字,常常只要同個聲音就行了,甚至故意不取同音只取諧音,并且接的時候不一定是上句的最后一個字,接上句第一、第二個字都行,這就導致了總是出其不意,荒誕不經。
兒童喜歡什么樣的兒歌?第一是有趣,第二可能還是有趣。兒童還沒有進入工作領地,還沒有接受各種各樣的誘惑,尤其是在兒歌興起的那個時代,成年人還不會為了子女贏在起跑線上,強迫他們識字、算數、背唐詩、學外語,兒童可以率真地跟著天性走,可以率真地玩。玩是不需要設計的,不需要引領教導的,甚至具體的玩具也是可有可無的,孩子們隨時可以開始玩——看到街上一堆沙子就亢奮不已,能玩上一天;一份報紙或雜志,我們能切割成小方塊,孩子們可以做許許多多幾何形狀,這張紙就事實上變成了一個幾何實驗室。通過折疊,他們可以制作出扇翅膀的小鳥、會彈跳的青蛙、孔雀或者扇尾魚。這些就是幾何學的實踐,而無須過多的言辭。同樣,學會了走路的孩子湊到一起,就有了捉迷藏、跳房子;能跑步的孩子湊到一起,就有了官兵捉賊、木頭人。
兒歌是兒童創造的嗎?肯定不是,至少絕大多數兒歌是大人創造的,兒童還沒這個能力。既然和其他作品一樣,是大人制造的,為什么兒歌卓爾不群呢?筆者想是因為兒童參與了,不是說他們唱誦過,而是兒童雖然沒有創作,卻有選擇權。曾經有過的兒歌一定比留下來的要多得多,兒童們用他們的唱誦投了票,喜歡的他們一唱再唱,不喜歡的不會主動張嘴。于是億萬兒童以他們的情趣,以他們的真誠完成了選擇,引導了兒歌創造者的風格方向。從這個意義上說,兒歌就是兒童用來唱的玩具。
2 玩具的媒介意義
回到玩具,玩具是兒童創造的嗎?如果拋開那些“街上看到的一堆沙子”之類的東西,站在現代的角度上看,玩具當然不是兒童創造的。“玩具電動火車和洋娃娃是成年人記憶中永恒不變的經典,但事實上它們是20世紀早期育兒觀的產物。……人們認為,建筑組裝玩具是在傳授給男孩子們將來成為工程師和科學家的夢想。這一玩具出現在大多數的成年美國人都相信存在著一個無限技術進步世界的時期。”玩具就像一種溝通成人世界與兒童世界的媒介,傳遞著雙方的信息。
媒介指的是一種存在形式,即作為信息交流的載體。根據以麥克盧漢為代表的媒介環境學家的觀點,媒介本身的存在改變了人類認知世界、感受世界和以行為影響世界的方式,其呈現給我們什么樣的世界,我們就會傾向于感知到什么樣的世界,這就是媒介對我們的生存的世界的“定義”。任何一種媒介報道所形成的外在于我們的環境并不是真實客觀的社會環境,而只是介于我們“內心主觀世界”與“客觀社會環境”之間的“中介”的環境,具體表現為人對于“客觀世界”的信息進行篩選之后所呈現的東西。以電子閱讀器為例,電子閱讀器因其自身的媒介特性(電子、熒幕等)使得它傾向于引導讀者(或者說它就是被這樣設計的)以一種“正常的”方式:一行一行、一面一面的方式來進行閱讀。由于這樣的特性,以Kindle為代表的電子閱讀器天然“拒絕”以兒童為代表的消費群體對圖書的特殊“期待”——一種受到好奇心和探索欲的驅使——提前翻閱后面的內容以及對書本本身把玩的沖動,并同時塑造他們的閱讀習慣。因此,媒介是有態度的,是有價值傾向的。
現代商人在挑選玩具時,要考慮多個因素,包括玩具的過去銷售數據、市場趨勢預測和社交媒體熱度等。零售商會選中一些電影或電視節目的播放時間,推出相應的許可銷售玩具來促進銷量,再對價格進行結算,確保玩具的定價能夠吸引消費者。西爾斯(Sears)的首席營銷官Kelly Cook說:“我們使用相當多的算法來統計預測玩具的價格點。”除了統計、數據以外,商店還會讓買家(也就是家長們)預測孩子們是否喜歡這款玩具、喜歡玩具的哪些特性,哪些玩具創新會吸引他們等。一件玩具從設計、生產到銷售,每個環節的考慮都蘊含了設計者的態度和想法,一件件玩具仿佛自然而然地背負起傳遞成人世界價值觀的使命。這時,玩具也成了一種廣泛存在于成人之間、成人與孩子之間以及孩子之間的交流媒介,發揮著其獨特的作用。
3 玩具的理性與天性
在商業世界里,零售商在他們的網站和廣告中推廣玩具;玩具清單也在社交媒體、新聞報道、博客等媒介上得到了廣泛的傳播。這些產品在互聯網上出現的次數越多,人們就越有可能看到它們,然后建立起人們對產品的意識。但這些都是成人世界、商業世界中被理性設計出來的“玩具”。上文提到,在孩子的天性里,“玩是不需要設計的,不需要引領教導的,甚至具體的玩具也是可有可無的”。理性和天性之間仿佛再次“針鋒相對”。
《小玩意:玩具與美國人童年世界的變遷》里提道:“玩耍是孩子的工作,而玩具就是他們的工具。”但是筆者認為玩不是工作,玩是自發和自愿的。像過家家之類的玩法好像是在模擬日常的工作,但是動作會故意做得很夸張,一看就知道是在玩。玩更像一種試錯式的學習,通過玩,能讓孩子們快速獲得反饋、積累經驗,提高應對意外局面的能力。上文已經論證過,玩具不一定非得多么高端復雜,一根小木棍也可以玩,關鍵是想玩,有玩具可玩。從這個角度上說,玩具的確是玩的工具,但也就是工具而已。
4 使用工具的人
心理學家很早就把小孩跟大人的關系分成三類,判斷關系最簡單的辦法是做個幼兒園接送測試。假設實驗者是一個媽媽,早上把孩子送到幼兒園,下班再接回來,看孩子的反應,就能判斷出他和實驗者之間的類型。
安全型的孩子在媽媽離開的時候會表現出依依不舍,但之后就接受了;而去接他的時候,孩子會非常高興。
回避型的孩子看起來總是無所謂,但是有心理學家后來做過測試,發現回避型孩子每次離開家長和見到家長的時候,心跳都在劇烈加速——孩子實際上有強烈的感情變化,但是因為跟家長關系很疏遠,他克制了自己的感情。
焦慮型的孩子則表現得無論什么時候都極度地需要愛。
三種關系會導向不同的成長路徑,需要關注的不僅僅是這個分類,更重要的是統計表明:孩子是哪種類型取決于家長。
玩具只是一個工具,真正重要的是父母與孩子之間圍繞玩具產生的互動。因為互動的背后展現出父母的為人,而父母的為人決定了與孩子之間的關系,乃至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孩子會成為什么樣的人。父母應該明白,孩子不是“私有財產”,家長對孩子是一種關系,而不是工作。如果家長本人知識豐富充滿自信,跟孩子的關系很親密,孩子就會有安全感,就愿意去模仿學習。
要讓孩子聽話,取得孩子的信任,首先要知道和他的關系,其次要捫心自問,最后圍繞一個個“小玩意”自然地與孩子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