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強”讓她們的生命更有尊嚴

謝紅霞

在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無論是詩歌、小說，還是戲曲中都塑造了一些有血有肉、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而《氓》中的女子、卓文君、劉蘭芝、杜十娘這幾位女性形象常常讓我將她們聯系在一起，她們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我在同情、惋惜之余，更多了幾分對她們的欽佩之情。我想這種情愫的產生，便是這些女性在受侮辱、受損害、受打擊時，并沒有一味地哭天喊地，用眼淚和軟弱賺取別人的同情和憐憫，而是將頭顱高高抬起，她們以柔弱的身軀，彰顯出內心的“剛強”，這“剛強”讓她們的生命更美麗、更有尊嚴。

《詩經》中有一首反映愛情婚姻的詩歌《氓》。詩中女子熱情、溫柔、善良、勤勞。在經歷了愛情和婚姻的變故后，她變得成熟了，她清醒的認識到“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共德”，并毅然決然地喊出“及爾偕老，老使無怨”“反是不思，亦矣也哉”。她以斗士般的勇氣，堅決果敢地與男子和失敗的愛情婚姻做了斷。她沒有讓自己陷入失敗的婚姻家庭“泥淖”中無法自拔，而是用內心的“剛強”讓她的生命更美麗、更有尊嚴。

卓文君，唯一被寫進《史記》的平民才女，而她與司馬相如“鳳求凰”的故事，更是廣為傳誦。從“以琴挑之”“私奔”到“文君當壚”，卓文君對司馬相如從傾心相戀到鐘情相隨，無不顯示著她對愛情的執著，但當他聽到司馬相如在京城漸漸耽于逸樂、日日周旋在脂粉堆里，直至欲納茂陵女子為妾。卓文君忍無可忍，因之作了《白頭吟》，呈遞相如。詩曰：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

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

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竹竿何裊裊，魚尾何簁簁！男兒重意氣，何用錢刀為！

一字一句表達對忠潔情感的追求，同時也表達了敢于決裂的態度，正是卓文君的剛強，讓后人對他有了更多的贊許之情。

《孔雀東南飛》中女主人公劉蘭芝，多才多藝、知書達理、貌美無雙，但為婆婆不容，百般刁難。面對人生的窘境，她對丈夫坦言“君家婦難為，妾不堪驅使”，自請遣歸，這在那個對婦女有著諸多倫理綱常約束的時代，劉蘭芝的自請遣歸是多么的驚世駭俗之舉呀，并且她走得那么瀟灑：

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妝，著我繡夾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當，指如削蔥根，口如含珠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這是從容、鎮定，更是宣誓、挑戰。劉蘭芝內心地“剛強”讓她的生命更美麗、更有尊嚴。

《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中，艷冠群芳、藝壓京城的風塵女子杜十娘，以一腔熱忱，委身于富家公子李甲，總以為脫離苦海，有情人終成眷屬，誰知轉眼之間李甲就被奸商孫富蠱惑，將其所賣。途中見棄，此消息如晴天霹靂，但杜十娘只“哼”以冷笑，夸贊公子妙計，泰然應之，仍半夜挑燈上妝。第二天早晨美艷絕倫的杜十娘當著兩船眾人，將貓兒眼、祖母綠等奇珍異寶一件件拋入大江之中，斥責李甲“妾櫝中有玉，郎眼中無珠”后，一個華麗的轉身，便隨滾滾江水而去。杜十娘用“剛強”讓她的生命更凄絕壯美、更富有尊嚴。

《氓》中的女子、卓文君、劉蘭芝、杜十娘這幾位文學作品中的女性，她們的人生盡管不幸、悲慘，令我悲之、哀之、憐之、惜之，但她們身上體現出的“巾幗不讓須眉”般的剛強品性更讓我敬之、仰之。

掩上這些詩詞文賦，從文學作品回到現實，有那么幾位民國才女的形象，也躍然于眼前。

說到“民國才女”不得不提張愛玲。二十幾歲的張愛玲，在上海灘可謂風華絕代，她曾坦言“成名就要早”，這一成名不僅吸引了無數“張迷”，也吸引來了他生命中第一位“真命天子”胡蘭成，從一見傾心、相談甚歡到墜入愛河。張愛玲將愛情的蜜汁一飲而盡，誰知接踵而至的是戰事的風云突變，胡蘭成也是喜新厭舊、朝秦暮楚，所到之處必拈花惹草。面對胡蘭成的無恥下流，張愛玲傷心過、悲痛過、心灰意冷過，但張愛玲有“毒舌”，也有“鷹眼”，當她撥開云霧看清胡蘭成的丑態后，他下決心跟胡蘭成一刀兩斷，她給胡蘭成的的信中寫道：“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不要再來尋我，或寫信來，我亦是不看了。”匆匆流年，張愛玲“從低到塵埃里”“我自將萎謝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這嗟喟中多少悲傷，多少次靈魂的搏斗，內心的糾纏，但張愛玲最終選擇了訣絕，這一選擇讓她傲視睥睨的姿態更增添了幾分尊嚴。

以上這些女性，無論是文學作品中的形象還是現實生活中的人物，假如他們像普通市井婦女一樣，在愛情婚姻的變故中，悲痛欲絕、呼天搶地，或是從此沉淪不起、一蹶不振、抑郁寡歡、聊以度日，最后悄無聲息地消失了，那便是天盡頭，一抔黃土掩風流，再也無處覓芳蹤。女性在生理上不得不是弱者，但在心性上必不能甘拜下風，自古道女子如水，既然是水，那便是無往不在，無堅不摧。作為女性，一定要有揚在臉上的自信，長在心底的善良，融進血液里的骨氣，刻進生命里的堅強。

堅強，讓她們的生命更有尊嚴。

★作者通聯：陜西榆林市第二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