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戰爭時期瓊崖軍民融合進程研究（1946—1950）

張健

摘要：解放戰爭時期瓊崖的軍民融合經歷了兩面應付到支持到軍民魚水情的歷程。瓊崖臨時民主政府保障人民利益消除群眾中因恐懼和迷茫帶來的反對國民黨反動統治的責任分散，使瓊崖人民找準站位，找到階級立場，繼而將瓊崖軍民緊緊團結起來斗爭，實現軍民大融合。通過剖析這一偉大進程，挖掘其蘊藏的精神，探索其成功經驗，為當下美好新海南的建設提供經驗借鑒，為發掘本土紅色文化，增強文化自信找尋依托。

關鍵詞：解放戰爭；瓊崖；軍民融合

一、迫于情勢瓊崖人民對國共雙方進行兩面應付

初期，瓊崖人民對瓊崖臨時民主政府和瓊崖縱隊有懷疑、猶豫跡象而在國共之間采取兩面對付的態度，這既與國民黨的誤導宣傳、軍事鎮壓與殘害有關，也與當時臨時民主政府工作中的失誤和軍事力量小有關。值得注意的是在此特殊時期瓊崖人民對民主政府形成的態度并非是對前期抗戰成績的否定。

（一）國民黨的摧殘與鎮壓。

瓊崖革命中，國民黨在瓊對人民進行殘酷的鎮壓，抹黑共產黨和瓊崖縱隊，采取軍事行動，釀成震驚全瓊的慘案。

宣傳上，大肆誤導宣傳。“國民黨公開地、明目張膽指我為‘盜、為‘匪，高唱‘清剿奸匪，‘肅清盜匪，‘先軍事，后政治等讕調”，謊稱國共停止沖突，瓊崖縱隊是流寇，不屬于中共，用“軍民合作肅清土匪”和“擁護國軍肅清土匪”等口號騙惑群眾內戰。

行動上，擅入我民主地區，侵我防區。國民黨第四十六軍籍口來瓊受降，謊稱無“剿共”任務，上層與我民主政府、軍隊勾搭，實則占據市鎮，控制交通要道，形成對我的包圍封鎖，主力師一七五師到瓊后即開始對我防區進攻，企圖將我軍隊壓入山地然后集力消滅。國民黨指揮官鄧龍光4月6日來瓊后更是制定了“剿共計劃”，極力摧殘我政權殘害我黨被俘同志，有“女同志被強奸致死者二人”。

軍事上，聯合日本人對我軍進攻，造成震驚全瓊的感恩城事件。1945年9月，我軍第二中隊第八支隊進駐感恩縣城接收日軍武器裝備，頑部隊突然對我進行圍攻，附近的日軍聞聲也乘機從炮樓上向我軍開炮，經過四五個小時戰斗，除女炊事員孫岳一人負傷后倒在血泊中幸存外，余者全部壯烈犧牲。

對民政策上，施行“十殺”、“聯保”政策，任意迫害人民。國民黨實行“十殺”和“五家聯保”、“十家聯保”的保甲政策，對民眾進行威脅、恐嚇，摧殘迫害我黨政軍人員家屬。四十六軍侵入五指山后搞“人肉宴”，進黎村苗寨隨意奸淫掠奪，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發動清鄉運動，將群眾趕到集市上去，然后派大軍清鄉，見人就殺，見物便劫。在文昌東閣鄉，把全鄉群眾趕到東閣市上去，上寮有一婦女分娩不能上市，留在家里，匪軍清鄉時見此產婦即用刺刀刺死，次日，在東閣市召開清鄉大會，該事件傳到會場，臺下的群眾異常憤怒一片謾罵。

（二）瓊崖臨時民主政府的舉措。

面對國民黨的“清剿”，臨時民主政府積極應對，極力避免內戰。首先，響應瓊崖人民的呼聲，發揚民主 “將區府改為瓊崖臨時民主政府”，以利于推廣民主政治之實施和民主革命之領導。其次，軍事上盡量避免戰爭，為使我黨人士清醒認識到當時情況，1946年1月中旬特委召開牙叉會議，該會議的召開克服了黨內、軍內和平幻想的錯誤傾向，使全黨統一了認識；再次，政治上主動積極的恢復團結，保障和平，實現民主的宣傳攻勢。最后，群眾工作上召開各式各樣的群眾大會，組織廣大群眾做呼吁和平運動，透過各種社會關系動員廣大群眾將所有橋梁、電桿、堡壘設施徹底毀壞。這種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方式雖不是長遠之計，但對當時制止國民黨大肆發動內戰起到了一定作用，一定程度上為維護和平做出了貢獻。

瓊崖臨時民主政府作出巨大的努力，但也存在一些不足。領導方面、黨務方面、軍事方面、政權方面存在不足，在民眾工作上有時過火而引起民眾對我們不滿。同時還存在糧食困難、疾病現象嚴重、組織成員思想存在動搖、對和平民主前途發生懷疑、對自衛戰爭缺乏信心、士氣低落、有向敵妥協、叛變情況。北撤消息走漏，人民情緒更低落，支前工作也不做。

雖然當時瓊崖臨時民主政府響應人民的呼聲，發揚民主，力揭國民黨的內戰陰謀，廣泛宣傳動員群眾，但軍事力量尚弱工作中又存在不足，加之國民黨軍事力量強，對人民殘酷鎮壓使人民生畏，所以“在內戰初期，瓊崖各階層人士對我們能否堅持表示極大的懷疑，對瓊崖人民的解放事業抱著觀望、猶豫（的態度）”，瓊崖臨時民主政府迫于情勢也不得不“根據現時瓊崖敵優我劣的懸殊條件下，我們在原則上，固然不讓民眾投敵而和我們做敵對行動，但我們不可能制止民眾不向頑敵妥協，這就是說我們必須使民眾兩面應付”。

二、瓊崖臨時民主政府轉變工作方式得到人民的支持

經過多次自衛反擊戰，瓊崖臨時民主政府深刻認識到人民的動員是這一戰爭勝敗的決定性因素，為挽回局面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和總結。

強化思想領導，重申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觀念。確定為人民服務的思想，深入到廣大人民中去，幫助人民反抗抽丁、征糧，保衛人民利益，解除人民切身痛苦。全面深入檢查惠民政策的執行，進行反省與自我批評，重新確立合理的稅收與公糧，減輕人民的負擔，發動、領導群眾作減租減息、反勞役、反暴行、反征兵等翻身斗爭。

落實土地改革政策，開展清算運動。在純民主地區逐步實行土改，沒收漢奸土地分給無地的農民，發動民眾訴苦復仇運動，沒收惡霸及反動官僚土地分給人民，實行耕者有其田。積極放手發動群眾向國民黨反動派進行清算復仇運動，清還他們在土地革命、抗戰、自衛戰爭時期所強奪與迫害人民的財產，并揭發其種種罪行，交由人民公審處治”。

端正思想，自力更生，減輕人民負擔。首先，端正思想，樹立正確的榮辱觀，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每個人都必須依靠自己的勞動來維持自己的生活；其次，自力更生，發展，自己努力動手開展生產工作，不但可以解決我們經濟困難，而且可以減輕民眾對我自衛戰爭的負擔，合作中還加深了農民對我們的認識。

廢除債務，解開人民的經濟枷鎖。在土地改革過程中不僅沒收官僚地主的土地分給勞動人民，還廢除高利貸借貸，依據減息條例付息，廢債減息大大減輕了人民的經濟負擔，維護廣大人民的利益，提升了人民對臨時民主政府的好感。

堅持不懈的軍事斗爭使得瓊崖革命贏得轉機。面對頑敵的“圍剿”，我軍進行自衛反擊戰，并成功粉碎敵人三個月滅亡我軍的計劃。與此同時，在大陸地區解放軍大勝，國民黨大敗退，迫于壓力，1946年11月，國民黨四十六軍調離瓊崖，調來四個保安總隊接防，加上原來在瓊的保六、保七總隊和榆林要塞守備隊，比四十六軍在瓊時減少了3/5，四十六軍的撤離極大的改變了國共在瓊的軍事力量對比，瓊崖的斗爭迎得轉機。

瓊崖臨時民主政府積極努力，高度重視人民的利益，同時軍事斗爭上取得勝利，而國軍卻是殘酷的鎮壓和掃蕩，搶劫人民的財產，威脅人民的生命，相比之下越來越多的人民群眾逐漸支持我臨時民主政府。

三、瓊崖人民的廣泛響應呈現軍民大融合

開展春夏季運動取得勝利，大陸地區國民黨敗退，瓊崖人民看到了希望，斗爭熱情更為高漲，極力擁軍，出現父送子上前線、兄弟爭參軍、父子同參軍、父替子歸隊的參軍、擁軍大熱潮。

全國形勢大好，大軍南下，瓊崖解放益趨接近，但瓊崖孤懸海上，瓊崖先于大陸解放之可能不大，因此，繼續斗爭十分必要。開展春季攻勢，消滅敵人有生力量，改變瓊崖的形勢，進一步增強瓊崖人民的斗爭信心。五、六兩個月的夏季斗爭，使我控制區域更大更有利，全瓊掀起空前的參軍熱潮。

瓊崖人民熱烈擁軍、參軍。瓊山三區茄芮鄉一位五十多歲的王伯，多番說服妻子將二兒子送到部隊參軍；瓊山云龍鄉姓丁兩兄弟，二人互相隱瞞著偷偷跑到部隊參軍；文北縣二區錦山縣一位姓陳的華僑，他回家后帶著兩兒子一起參軍；瓊山茄芮鄉一位父親的兒子原在部隊當武裝，因病請假回家休養，于是自己跑去民主政府要求自己替兒子歸隊。

1949年下半年，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強大的攻勢下，國民黨殘部紛紛落荒海南，妄想依仗瓊州海峽之天險與臺灣遙相呼應，圖謀建立起反攻大陸的基地，但瓊崖人民的革命積極性已被點燃，成燎原之勢不可阻擋，與人民解放軍里應外合，于1950年4月16日晚以泰山壓頂之勢沖破敵人所謂的“固若金湯”的“伯陵防線”，17日勝利登島，23日解放海口，30日解放榆林軍港，5月1日全島宣告解放，最終，國共在瓊崖這塊寶島上的斗爭中，我軍以帆船打敗戰艦的歷史奇跡戰勝國民黨。

瓊崖解放戰爭時期的軍民大融合是黨政軍多方努力和瓊崖人民的支持配合的結果，是各項民主政策落到實處點燃瓊崖人民斗爭、革命熱情的結果，瓊崖軍民建立魚水情，在革命斗爭中互相依賴。

四、瓊崖人民選擇共產黨的原因

解放戰爭期間，瓊崖人民對我臨時民主政府和瓊崖縱隊的態度有很大轉變，以下將從政治認同和責任分散效應的破除兩方面進行原因分析。

（一）落實群眾工作提高政治認同。落實群眾工作，維護人民利益，提高瓊崖臨時民主政府的政治認同。亞里士多德說：“人類在其本性上，也是一個政治動物”；馬克思說：“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因而，人天生與政治有撇不開的關系。在瓊崖解放戰爭初期，瓊崖臨時民主政府應人民所求，發揚民主，維護和平，但存在機構不健全、黨員質量差、干部與群眾相脫離等問題，使得瓊崖人民對我臨時民主政府的制度規范、組織機構和政治行為的認知產生偏差，因而初期形成的政治情感和政治評價較差，最終形成了懷疑、猶豫的政治態度，在實踐中表現為兩面應付。之后瓊崖臨時民主政府加強群眾工作，完善組織機構，健全制度保障，瓊崖人民對我民主政府為人民服務的政治觀念、完善的制度規范和組織機構、為民謀利益的政治行為的政治認知、政治情感、政治評價和政治態度發生變化，隨著瓊崖革命斗爭的不斷勝利，瓊崖臨時民主政府的群眾工作不斷完善，軍事力量不斷壯大，全國層面的戰爭連連告捷，瓊崖人民看到瓊崖解放的希望而極力擁護民主政府，反抗國民黨，因此，落實到政治參與的實踐層面就是參軍、擁軍大高潮。

（二）落實群眾工作匯聚群眾意志。落實群眾工作，開展訴苦復仇運動，使廣大人民群眾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要維護自身利益就必須反抗國民黨，從意識上消除瓊崖人民中反抗國民黨的責任分散，使瓊崖人民認識到反對國民黨的暴力統治不是別人的事情，而是自己的事情，從而將反對國民黨的統治落實到瓊崖人民的每一份子身上，破除因任責任不明而產生責任分散最終導致的無責任人的現象，從而凝聚最廣大人民的力量來同國民黨作斗爭。瓊崖臨時民主政府切實為人民的利益著想，讓人民感受到民主政府是在幫助改善自己的命運而奮斗的政府，改變自身的處境而不懈努力的政府，從而使人民群眾意識到民主政府是在為人民服務，人民成了政府服務的對象，改變了之前被剝削、受壓迫的境地，從而找到自己所應持的階級立場，找到階級歸屬和定位，從而明白自身所應擔負的責任和使命，要想改變命運就要起來反抗，同國民黨斗爭到底。

五、啟示

解放戰爭時期，瓊崖臨時民主政府通過不斷努力，點燃瓊崖人民的斗爭熱情，贏得廣大人民群眾的擁護，這些寶貴經驗對當下美好新海南的建設有所借鑒。

（一）完善政治體系提高政治認同。在新時期，政府繼續弘揚為人民服務的政治觀念，完善政治制度和規范，精簡政治組織機構，施以良好的為人民服務的政治行為，人民群眾才會對政府形成良好的政治認知，產生良好的政治情感，才會有更高的政治認同態度，在實踐中才會有更好的政治參與的行動和熱情。

（二）做好群眾工作推進美好新海南建設。美好新海南的建設歸根到底是落實到人，落實到海南省的人民群眾，而進行美好新海南的建設關鍵也要靠人，只有充分調動海南人民群眾的積極性，讓海南人民找到歸屬，破除建設中的責任分散，使海南人民明確美好新海南的建設是自己的事，并不全是政府的事，也不是工程師的事，更不是外來務工者為謀生計而從事體力勞動群體的事，而是世世代代生活在海南的人民自己的事，因而，我們美好新海南的建設的過程中要充分做好群眾工作，點燃他們的熱情，把美好新海南建設的責任落實到海南的每一位人民群眾身上，從而凝聚他們的力量進行建設，這樣才會事半功倍。

不論是和平年代還是戰爭年代，尤其是戰爭年代，基于利益訴求老百姓是最實在的，所以老百姓追隨誰拋棄誰是一個政權、政黨是否正當的風向標。瓊崖臨時民主政府為人民服務的政治價值觀念和政治行動，使得瓊崖人民認識到我民主政府值得依靠；瓊崖臨時民主政府領導的瓊崖縱隊的長期堅持斗爭和取得的成績，以及全國的解放戰爭的勝利，使瓊崖人民認識到我黨、我政府的政治組織和機構可以依靠；已經擁有了足夠強大的軍隊來戰勝國民黨，力量的壯大使得瓊崖人民能夠依靠。也正是基于以上種種原因，瓊崖人民才會最終走上反抗國民黨的道路，迎來瓊崖的解放，瓊崖臨時民主政府在解放戰爭這一時期所做的努力，所采取的措施，瓊崖人民的努力和配合，最終實現了軍愛民，民親軍的軍民大融合。

注釋：

[1]中央檔案館，廣東省檔案館：廣東革命歷史文件匯集 1937-1945（內部刊物登記證第015號），1987年，第173頁。

[2]梁廣：《關于瓊崖獨立隊給中央的報告》（1946年4月29日），《瓊崖解放戰爭史料選編》（上），第1、36、56、62、134、388頁。

[3]瓊崖武裝斗爭史辦公室：瓊崖縱隊史，廣東人民出版社，1986年，第193、197-198頁。

[4]《瓊崖區黨委給香港分局的報告—五次代會后的形勢和一般工作情況》（1947年8月24日），《廣東革命歷史文件匯集 1946-1948 》，第280頁。

[5]李德芳：《瓊崖革命簡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16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