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槍手》中電影符號的象征性解讀

夏穎 吳迪

摘要：《天才槍手》根據2014年sat亞洲區考場作弊案改編，由泰國GDH559影視公司出品。該片以作弊為故事內核，評判道德標準，也對泰國的階層劃分、教育制度等提出批判。本文試圖從電影符號學角度闡釋《天才槍手》中具有典型特征的人物符號以及鏡頭語言符號，挖掘隱藏在影片中的符碼意義，探析符號學在影視作品中的運用與現實意義。

關鍵詞：電影符號學；象征性；人物符號；鏡頭語言符號

一、電影符號的象征意義

電影語言不同于其他的普通語言，它具有特殊的表意功能。麥茨認為，“電影不是通訊工具，而是表達工具，即一種表意系統。”[1]畫面中所傳達的內容是導演對大量符碼進行整合、編輯的過程，通過創作者的編碼完成一部具有特殊文化內涵的影片，而受眾根據自身的文化素養形成自己的解碼符號。電影通過符號的象征意義完成導演傳情達意的意圖，符號則成為所有事物隱含著某種特定意義的象征體。皮爾士認為，“所有事物都能在符號層面進行交流”。他將符號分為三類：象形符號，指示符號，象征符號。“象征符號則是指標志著與被標志著之間并無類似性，也無經驗上的因果聯系，而是某種因自己和對象之間有著一定的慣常的或習慣的‘規則而作為符號起作用的東西。”[2]不同國家和民族都有屬于本國的社會文化和規則，從而形成不同的符號系統。在電影中，人物、聲音、色彩、道具等任何能指都具有象征意義。一只老虎作為能指，其所指兇猛或勇敢。豎起的大拇指作為能指，其所指表示很棒、很厲害之意。

泰國導演納塔吾·彭皮里亞執導的影片《天才槍手》10月13號在中國內地上映，一經上映便迎來爆棚的口碑與票房，截止筆者完稿時內地票房已達2.68億，打破泰國電影在內地上映的記錄。這部以考試作弊為內核的電影卻拍出了諜戰片的感覺，導演對鏡頭以及道具的嫻熟運用似乎都讓人察覺不到這只是他拍攝的第二部長片。女主也因其第一次“觸電”表現出的不俗演技獲得本國最佳新人獎的提名。江淮晨報在評論該片時說道：該片題材大膽，節奏也是緊張刺激，導演通過對鏡頭、音樂的運用把多場作弊戲拍出了懸疑片的感覺。并在作弊之外，影片也不乏溫情和深度，比如對泰國的階層分化、教育等問題的反思。這樣一部別樣的校園青春片，或許值得我國導演學習與借鑒。

二、社會階級鴻溝下的“槍手”們

《天才槍手》講述了天才高中生小琳利用自己的優異成績幫富家子弟作弊來牟取暴利，并與其他幾名學生策劃了一場跨時區的“完美”作弊案。主角們通過一次次考試作弊各取所需，在金錢與道德的交織下，完成一場心靈的考驗。列斐伏爾認為，“社會是由空間構建的，空間為階級形塑。所以，空間是有層級的，而所有的空間都可以統攝到一個框架里，這個框架就是社會空間”。在影片中，每次考試的教室都指涉著“社會空間”的不同階級。以小琳和班克代表的是底層社會的貧民子弟，以阿派和格蕾絲代表的是上流社會的富家子弟。以及未在影片過多體現的中層階級。教室映射的是泰國無數的學子，更是泰國現實社會階層的縮影。《天才槍手》以一場跨國作弊案為主線，以各主角的人物角色身份為能指，從而表現泰國社會沖突為所指，進而分析《天才槍手》中典型的人物形象特征便顯得至關重要。

（一）底層學霸的無奈妥協。

（1）小琳原本是一名品學兼優的學生，她聰明、努力、自信、講義氣。在轉到貴族學校時結識了好友格蕾絲。出于對格蕾絲的友情，她在一次期中考試時幫助格蕾絲成功作弊，并取得高分。有了第一次當槍手的經驗，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從小琳的第一次作弊到最后的投案自首，她的內心思想幾經轉變。小琳的第一次作弊出于友情，后來阿派建議的作弊牟利，讓原本生活拮據的小琳頗為心動。當她看到學校老師為了獲取錢財為富家子弟“補課”以及校長打著贊助費的名義亂收學生錢財時，她認為自己也只是利用學校掙錢罷了。所以當作弊被抓時，她表現出來的是對學校教育制度的不屑與批判。所以當格蕾絲再次找她幫忙時，小琳認為具有可行性后輕而易舉的答應了。這時的小琳仍然未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直到班克因為阿派的私心被打而錯過了留學考試，她才意識到她的這種行為損害的是無數努力學習卻沒有金錢背景的人。最后班克被抓，自己的留學夢泡湯時，小琳才終于明白她一直追求的出國留學，無非是想打破貧富差距帶來的階級鴻溝。可是階級鴻溝如此難以逾越，上流社會的人花點錢就能進入他們夢想的學校，而她和班克卻要付出一切。小琳一直以為自己是命運的掌控者，到頭來她也只是上流社會的墊腳石罷了。所以最后她選擇妥協，無論是在小地方當教師還是對于作弊的自首。小琳貧窮+學霸的符碼設置指涉的是泰國現代社會發展中那些不甘平庸，卻又難以擺脫自身命運的底層人物，這是泰國當今社會發展的真實寫照。

（2）班克作為班上的貧困生，一直以來都和母親艱難、隱忍的生活著。他刻苦努力，白天上課，晚上幫著母親經營一家洗衣店。班克原本只想通過作弊獲取到國外留學的機會和生活費。當他最后得知自己被剝奪的留學機會是因為阿派的私心，他徹底絕望了。他的思想在此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突然完全理解了小琳跟他說的那句話：即使你不作弊，生活還是會欺騙你。他的“不作弊”換來的是留學機會的丟失，那么他為什么還要恪守著倫理道德？所以觀眾們也就不難理解班克在得知阿派是幕后黑手后還是選擇幫他作弊以及傳答案時坐地起價的卑鄙行為了。他現在追求的僅僅是能夠使他和母親過上好日子的金錢。從最初好心提醒小琳有人抄襲她的試卷，到中途被打，失去留學機會，再到后來坐地起價，考試被抓，直到最后徹底黑化，他的心理是不斷變化的，每一次的量變都為最后的質變提供前提條件。如果說小琳的家庭代表的是底層社會中還有一點話語權的人，那么班克的家庭代表的則是徹徹底底最底層社會的階級。在一個以男權為主要話語權的世界，喪父的班克就等于喪失了社會的話語權。小琳的父親和班克的母親就能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父親在和校長交談時，即使謙卑，但至少擁有話語權。而母親那永遠沒有正臉的背影則讓她徹底模糊化、無形化。班克最后的黑化完成了這一底層人物的典型塑造，符合男權社會話語權喪失的無奈妥協。

（二）上流人物的扁平塑造。

阿派和格蕾絲作為影片中上流社會的代表人物，他們在“社會空間”中處于社會最高層，他們所表現出來的是金錢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格蕾絲取得高分便可以留在學校的戲劇社團，小巴獲得高分可以擁有跑車。對于他們來說，獲得高分就意味著擁有了一切，而高分的獲得金錢便可以解決。底層人物獲得高分也只是他們成功的第一步，距離阿派他們所處的上流社會還要走很多步，或者說永遠也走不到。上流社會的人通過金錢獲得高分，從而換取學位與地位，又以學位和地位換取更多的金錢，無限循環，這就是他們一直都矗立在上流社會的原因。導演在對上流人物的描寫過程中，太過扁平化。無論是阿派還是格蕾絲還是那一群為了出國留學急需作弊的人。窮人通過成績換取錢財，富人通過錢財換取成績。即使是格蕾絲與小琳的友情也只是為小琳能夠當槍手所設的前提條件。在學生時期不那么明顯的社會鴻溝，一旦走入社會便會被無情顯現出來。那些通過作弊出國深造的富人們，等待著他們的是璀璨的未來。小琳說大學里很難作弊，殊不知在大學體系中，它或許又有著另一套作弊方案，無論如何，富家子弟們都會想盡辦法克服，畢竟這個世界錢說了算。

三、對教育制度的抨擊

導演對泰國教育的抨擊體現在方方面面。電影中的第一次期中考試，就在不經意間顯現出對老師的批判。格蕾絲通過“補課”的形式獲得老師的“額外輔導”，小琳在考試過程中發現了這個“秘密”，或許這只是對于貧窮優等生的秘密。老師在監考時脫口而出的話都顯示出他對這種作弊行為的毫不避諱。說明肯定不止他一個人假借名義收取學生錢財。果不其然，這所貴族學校里擁有最高話語權的校長便將這種斂財方式發揮的淋漓盡致。入學的學生不僅要花費高昂的學費，還會根據成績的不同讓學生交贊助費。成績越差交的贊助費越多。校長給小琳免學費看似是對優等生的特殊照顧，其實也只是想利用她這塊金字招牌來為學校招生。電影中教育制度的缺失有著折射出現實社會教育的弊端。筆者收集到的相關資料顯示，泰國境內的師資配備較為充足，師生之比為1：9，比東南亞其他國家的平均比例1：33高出3倍之多。[3]教師資源的飽和導致教師的薪水相對較低，這也就能解釋為何小琳家生活得如此拮據以及貴族學校里老師的大量斂財。導演對泰國師資分配不均導致的教育水平的降低和教育制度的缺失的隱現應該引起現實社會的高度重視。

四、豐富的鏡頭語言符號

電影《天才槍手》中，除了人物個性化符碼設置以外，還存在豐富的鏡頭語言表現出來的符碼意義，即道具、色彩、音效等。導演通過對道具的使用、色彩的變換、音效的運用等符號系統來著重突出關鍵性的情節。這種蘊含豐富信息的畫面語言，能夠表達導演的用意、思想、情感，以映射現實生活中的文化意蘊。

（一）道具與音效的雙重結合。

片中的每一場考試，都伴隨著大量道具與音效的雙重使用。考試試卷的翻動、椅子的移動、鉛筆筆頭的按壓、筆身的轉動、橡皮擦在試卷上擦拭、鐘表的滴答運行都被賦予了行云流水般的生命力，在鏡頭前栩栩如生。不僅如此，小琳傳遞答案的方式更是使得整個電影充滿節奏感與韻律感。小琳以四首國際名曲代表ABCD四個答案，作弊者們提前背好曲子，在考試時觀看小琳的手指就能獲取答案，甚至小琳彈奏指法都被賦予了電報聲，與秘密傳遞答案的主題不謀而合。除了考試中大量道具與音效的相結合，考場外音效也被大量運用。小琳參加的那一場國際考試，為了傳答案給國內的人，提前走出考場，不料被監考人員追趕。于是上演了一場貓捉老鼠的戲碼，小琳要一邊躲避考官的追趕一邊回憶答案并傳給國內的同學。追趕過程中，小琳的手機掉落被踩、信號暫失，沒有搭上地鐵導致小琳被考官成功追趕，極具壓迫感與緊張感的氣氛下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凌亂又緊迫。此時的觀眾已不在乎作弊的對錯，只想著主人公成功完成這場作弊，這是導演剪輯的高明之處，也成功將觀眾的情緒帶向了最高點。

（二）暗喻的色彩。

電影中的色彩已成為一種符號，利用色彩的變化可以揭示人物的內心情感變化和故事進程。《天才槍手》中色彩的寓意也是不言而喻的。影片的整個基調都是以冷色調為主，校服的黑白搭配、教室的白墻黑板都預示著整部影片的灰暗基調。影片中對四個主要人物的介紹更是采用關押犯罪分子時拍照的方式，用定格的灰色照片暗喻四個人的犯罪嫌疑。在陰暗處進行的那場假審視，不僅很好的設置了懸念，也將主角們所要做的事的性質交代了出來：這個事是不光彩的，見不得人的。交代班克的家庭時，鏡頭采用的幾乎都是灰黑的冷色調。昏暗狹小的洗衣房，班克母親因為洗衣機壞掉蹲在角落里手洗衣服的落魄感，班克被阿派陷害丟到垃圾場時，灰蒙蒙的天空、幾只象征厄運的烏鴉在班克的頭上肆無忌憚的盤旋著。黑白灰的運用都向觀眾傳遞出班克的凄慘，從而奠定了他最終悲慘的結局。

四、結語

電影通過影像進行傳情達意，影像包括人物形象、道具、色彩、音樂等，在影像中的每一個個體元素都構成獨立的符號系統，每一位符號系統都具有獨特象征意蘊，導演通過電影符號將思想內涵傳達給觀眾。[4]《天才槍手》的電影符號以含蓄意指的方式向觀眾表達其所指。在引起觀眾情感共鳴時，更能理解影片的意義之所在。

參考文獻：

[1]彭吉象：《電影美學》（修訂版）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P79

[2]《皮爾士選集》（英文版）第2卷，美國哈佛大學出版社，1958 年版，P304

[3]馬慶發. 泰國教育制度初探[J]. 外國教育研究，1995，（01）：35-38.

[4]李智賢，張維剛. 《十二公民》中電影符號的象征性解讀[J]. 現代聽，2015，（12）：66-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