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凱 林 芝 黃 馨 楊玉君
互聯網+哪個行業,都能為其帶來新動力。農業部科教司司長唐珂認為,信息服務差距是城鄉二元結構的一個重要體現[1]。要使農村居民受益于“互聯網+”行動,必須竭力縮小城鄉數字鴻溝。目前全國農村通信基礎設施建設成績喜人,97%以上鄉鎮具備互聯網接入條件,92%鄉鎮已通寬帶,但農村居民缺乏信息素養、信息通信技術使用能力低[2],[3]。當務之急是提升農村居民信息技術應用能力,中國農業部宣布計劃用3年左右時間,提升農民利用現代信息技術能力[4]。
廣西壯族自治區政府在部分農村地區試行了信息通信技術普及試驗項目(下文簡稱“試驗項目”),向農村居民提供免費信息技術課程,希望以此實現提升農村居民互聯網使用能力的目標。該項目試行以來,試點地區居民踴躍參與,教學規模不斷擴大。本研究首先希望了解:促進農村居民參與信息通訊技術學習的主要影響因素有哪些?
如今我們每個人都被置于互聯網影響下,互聯網不僅是人們認識外在世界的重要渠道,個人的思維方式、個體意識也都深受互聯網的影響?;ヂ摼W的獨有特性與人類社會實踐相融合,催生了互聯網思維[5],互聯網思維也自然成為踐行“互聯網+”的核心元素。本研究認為,互聯網思維其本質是“以人為本”的思想,具有“平等、開放、互動、合作”的特點。
互聯網思維為諸多行業注入新的活力,然而它能否為農村的信息技術普及工作帶來積極影響,目前仍缺乏實踐證據。傳統教育模式中,教育者和受教育者間的溝通方式單一、固化,受教育者難以主動地、充分地表達個人想法。然而,研究人員發現“試驗項目”工作中常體現出了“平等、開放、互動、合作”的互聯網思維。本研究基于“試驗項目”,進一步研究如下問題:互聯網思維能否促進農村信息技術普及工作的開展?它是如何發揮作用的?
目前中國城鄉間信息技術使用差距主要表現在“享用機會”、“有效利用”的差別[6]。農村居民對信息技術認知度低、使用意識薄弱、使用層次低等問題,是在農村普及信息技術的主要障礙[7],[8]。政府前一段工作重心在解決“沒有網絡,沒有設備”的問題,現階段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是讓農村居民“會上網、懂應用”[9]。
為解決這些問題,各地政府做過許多嘗試。如甘肅地區地方政府主導的“金塔模式”、企業主導的古浪縣“黃羊川模式”以及大部分地區普遍采取的如陜西鎮巴縣的自由發展模式[10]。湖北邊遠地區學校實施農村遠程教育模式[11]。廣東農村地區采取了開設信息通信技術培訓班向農村居民傳授信息通信技術使用技能,同時培訓農村信息員的模式[12]。但這些方式均未獲得廣泛推廣,我們仍在不斷探索新的模式。廣西教育廳相關人員調研發現,農村居民學習信息通信技術的需求十分強烈。基于此,自2011年起,廣西教育廳選取部分農村地區為試點,依托原識字文化掃盲工作系統,嘗試開展面向農村居民的免費信息通信技術培訓項目。據介紹,將農村信息技術普及工作與文字掃盲教育體系結合的農村信息技術推廣模式在國內屬首創。調查發現,相比過去一些地區的農村信息技術推廣工作,廣西的“試驗項目”突出體現了以人為本的互聯網思維:
(1)圍繞農村居民現實需求組織教學內容。試驗項目每個試點的基層管理及組織者在每期開班前會先開展調研,了解農民目前的學習需求,最需要什么,最想學什么,試驗項目課程就會結合居民現實需要及自身辦學條件,制定課程內容。
(2)著眼于農村居民參與學習是否便利的問題選擇培訓點。在試驗項目教學點的選擇上,一方面盡量從原文字掃盲教學點中挑選教學及管理資源相對更完備的教學點。但更重要的是,農村居民對原有教學點的環境也比較熟悉,更有利于居民參與學習。
(3)試驗項目基于原文字掃盲工作體系,有現成的教學管理服務機構,工作人員有豐富的農村地區教育工作經驗,開展試驗項目也更得心應手。在資金投入方面,除前期需要購置計算機設備、安裝互聯網線路以外,基本無更大經費投入。有效利用原有資源,解決了新的問題,滿足了農村居民新的需求。
Venkatesh提出UTAUT模型,實踐證明該模型可用于分析用戶對信息技術的學習行為,采用UTAUT模型分析農村居民參與互聯網普及教育的影響因素具有可行性。[13]
在農村居民參與實驗項目的影響因素研究中采用UTAUT模型,含:績效期望、努力期望、社會影響、行為意愿、促成因素、使用行為六個變量,各變量又分別包含了不同的測量項。
1.績效期望與行為意愿
績效期望,指個體相信采納行為能使其在工作上獲得更好表現的期望度[14],包含五個測量項:認知有用指農村居民對學習信息技術,可以給提高自身工作、生產、學習能力的認知;外在動機指農村居民對學習信息技術能提升工作、生產、學習績效的認知;工作適配指采納行為對加強個人工作績效的程度;相對優勢指掌握信息技術后農村居民能夠提高自身工作、生產、學習能力的程度;成果期望指居民對參與信息技術學習的收獲的期望。
居民對參與學習后能夠實現學習、工作、生產績效提升的期望越高,其參與意愿就越強烈。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設:
H1:績效期望對行為意愿有直接的正向影響
2.努力期望與行為意愿
努力期望指居民對是否容易獲得參與互聯網應用技術學習的入學資格、自己是否能夠聽得懂講授的內容,所學知識是否難以掌握,是否難以運用到現實中等[15]。努力期望包含3個測量項:復雜性,指事物難以理解或掌握的程度,越復雜的東西,人們對其的興趣和采納意愿越低,復雜性是影響信息技術在我國農村地區的擴散重要因素[16];易用,指個體對在生活中運用所學信息技術知識的難易程度;易用認知,指個體感覺新事物易用的程度。如果個體認為采納新事物的過程是簡單易懂、易學習、易操作的,這種感知會增加個體的采納意愿。調查還發現,是否容易獲得學習的機會?課程講授的知識技術是否通俗易懂?能否將所學技術運用于生活中?等因素會直接影響農村居民的參與意愿?;诖耍狙芯刻岢黾僭O:
H2:努力期望會對行為意愿有直接的正向影響。
3.社會影響與行為意愿
社會影響指對個體采納新事物產生影響的社會情景因素,主要包含3個測量項:社會因素,本研究指個體基于受到意見領袖建議、受群體壓力影響的從眾以及傾向,而參與信息技術學習[17];主觀規范指個體會受社會環境影響,尤其是那些個體認為非常重要的社會成員,這些人的意見會影響其采納意愿[18],類似影響在農民群體信息技術采納中同樣存在[19],[20];映像指個體認為參與學習能提高自己社會聲望時,會增強其行動意愿[21]?;诖耍狙芯刻岢黾僭O:
H3學員受的社會影響會正向影響其參與學習的行為意愿。
4.行為意愿與采納行為
行為意愿是個體潛在想法,采納行為是具體行動。個體的行為意愿會觸發采納行為[22]?;诖?,本研究提出假設:
H4:學員的行為意愿會正向影響產生采納行為。
5.促成因素與采納行為
促成因素指組織和技術結構能支持新事物使用的程度,它們會直接影響個體采納行為[23],包括:行為控制認知指個體對現有組織、技術、環境能夠支持新事物的信任程度越高,越能夠直接激發采納行為;促成條件,本研究指當地的信息通信設施使用便利情況;兼容性指新事物與自身價值觀、需求、經驗一致性的程度[24]?;诖?,本研究提出假設:
H5:促進因素會正向影響學員的采納行為。
綜上所述可得本研究的理論模型,見(圖1):

圖1
本研究設有三個人口特征變量:性別變量:含男性、女性兩個值;職業變量含:教師、學生、農民、政府公務員、村干、其它,6個內容。年齡:根據參與學習學員的年齡情況,劃分為:50歲以上、49歲至40歲、39歲至30歲、29歲至20歲、19歲至10歲、十歲以下,共六個年齡段,見(表1)。研究采用李克特5級量表進行題項測量。

表1
本研究采用主成分形式結構方程模型,分析影響農村居民參與信息技術學習的主要因素及其中作用機制,模型使用最小偏二乘法進行參數估計。
1.樣本選擇
本研究在開展授課任務的234個工作點中隨機抽取23個點的學員開展問卷調查,發放問卷602份,收回有效問卷438分,有效回收率72.7%。滿足主成分形式結構方程模型分析對樣本的要求[25]。
2.描述統計
研究使用SPSS 23進行人口特征分析,結果如下:
性別:男性201人,占45.9%。女性237人,占54.1%。
年齡:40歲至49歲的人數最多占31.7%,10—19歲人群占23.7%,30—39歲人群分別占和23.5%。這三個年齡段群體是主要參與計算機技術學習的群體。
職業:農民44.7%,為主要群體;其次是在校學生24.7%;教師13%;村干10.7%;農村基層公務員5.9%。

表2
本研究使用SmartPLS 3.2進行結構方程模型數據分析。
根據主成分形式結構方程模型構建要求,進行信度和效度檢驗。采用Cronbach‘s α檢驗信度,聚合效度檢驗參考均方差(AVE)、組合信度(CR)、因子載荷[26],見(表3),區別效度參考HTMT值[27],見(表4),由此可知各項參數指標均符合模型構建標準。

表3

表4
本研究中 BI = 0.397,PE,EE,SI對BI的解釋度達39.7%;AB = 0.446,BI,FC對AB的解釋度達到44.6%,解釋力良好[28],見(圖2)。

圖2
模型Bootstrapping處理結果顯示,假設H1,H3,H4,H5得到驗證(P<0.001),假設H2得到驗證(P<0.01),見(表5)。

變量關系 影響0.337 5.071 0.000 H1 接受EE→BI系數 T P 假設 假設檢驗PE→BI→AB 0.329 5.090 0.000 H4 接受FC→AB 0.404 6.193 0.000 H5 接受0.279 3.937 0.000 H3 接受BI 0.128 2.781 0.006 H2 接受SI→BI
研究構建了農村居民信息通信技術普及試驗項目采納模型,清楚呈現出農村居民參與信息通信技術學習的主要影響因素及各因素之間的影響關系。最終本研究得到如下結論:
績效期望、社會影響、努力期望對農村居民參與意愿能夠產生正向影響的假設得到驗證。其中績效期望對行為意愿的影響最為顯著,社會影響次之。
績效期望對行為意愿有顯著影響,說明農村居民參與信息技術學習的主要動力在于,學習信息技術是否可以給自身的學習、工作、生產績效帶來提升。試驗項目中的互聯網思維運用就體現在以滿足農村居民現實需求為開設信息通信技術培訓課程內容設置的導向。這種教育者和受教育者之間的契合是促進農村居民積極參與信息技術學習的重要動力。
社會影響對行為意愿的影響是顯著的,說明農村居民參加信息通信技術學習的意愿容易受到外部環境的影響,社會中的主流意見、身邊的意見領袖和家人,都能夠對農村居民的學習意愿產生影響。
模型驗證了行為意向和促成因素對居民采納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居民的行為意向對采納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說明通過影響居民行為意愿,能夠激勵居民參與實驗項目的學習;同時還說明了績效期望、社會影響、努力期望3個變量能通過影響行為意向,間接影響居民的參與行動,而且這種影響也有著顯著效果。
促成因素對農村居民的采納行為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地方政府和相關組織對互聯網應用技術普及項目的支持程度越高,相關服務越完善,就越能激發居民參與學習互聯網技術的熱情。從對調查點的走訪來看,地方政府和試點學校對試驗項目十分支持,各試點均配備了專門的教室和設備,以及專職教員、設備管理員。不少鄉鎮政府都有劃撥專項資金補助試驗項目工作,一些地區還為參與學習的居民提供獎勵。從模型結果來看,促進因素對學員的參與行為影響最為顯著,這也驗證了以人為本,以滿足農村居民需求為本,以服務農村居民為本的互聯網思維,對農村信息通信技術普及工作的重要促進作用和重要意義。
實踐顯示,將互聯網思維運用于當前農村信息技術普及工作中,是激發農村居民積極參與信息技術學習的重要力量,這同時也是教育者和受教育者之間的契合點。農村信息技術普及工作中的互聯網思維運用,體現在以滿足農民居民現實需求為導向的工作方式,具體體現在圍繞農民居民現實需求開展和制定農村地區信息技術普及教育工作,其核心就是以滿足農村居民當前需求為導向靈活設定教學計劃和課程內容,同時將農村居民的潛在需求加入到信息技術普及工作的未來規劃設計中。
雖然如今農村的教育資源現狀比過去有了很大改進,但根據目前情況并不是每一個鄉鎮都能夠向當地居民提供一個相對完備的信息技術普及工作的配套服務設施,這里的配套服務包括:優良的師資,完備的教育設施配套,適宜的教學環境,負責任的后勤服務。因此,前期的硬件資源和師資的籌備是重要的一步。秉持“以人為本”理念構建完備農村信息技術普及工作的配套服務包括兩方面內容:首先是教學配套服務建構,應圍繞服務農村居民學習為中心,為農村居民提供一個便利、溫馨的學習及服務氛圍;另一方面,在保證教學服務質量的同時,可以考慮合理利用已有的軟硬件資源,盡量避免諸如重復建設、過度建設等方面的浪費。
根據模型結果顯現,開展宣傳推廣工作能夠促進居民對信息技術的接納,激勵農村居民積極參與信息技術學習。與此同時,在實地調研中可以看到,在農村地區居民們對互聯網、計算機、手機等信息技術產品這類新鮮事物充滿好奇,但同時大家也抱有一定疑慮甚至質疑。缺乏正確的引導將會成為信息技術在農村地區推廣和普及的障礙。同時,信息技術能夠成為促進農村社會進步的催化劑,但使用不當也可能形成負面影響。因此,在農村推廣信息技術應用技能時應輔以媒介素養課程,以引導農村居民的互聯網等信息技術使用行為向積極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