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我值班

劉向陽

“ 辦公室主任同意我與雷鳴調換了，雷鳴值 初六，我值除夕！”小王無比興奮地推開辦公室的門，氣還沒喘勻，便高聲向大家宣布了這個讓每個人聽了都有些心酸的消息。

辦公室主任在答應她的請求時，心里也是酸酸的，搖頭嘆息道：“傻小王啊，安排你初六值班，是為了照顧你呀！”

除夕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只有傻子才不想回家吃團圓飯、過團圓年呢！小王怎么能是傻子呢？她要是傻，能以優異的成績考上吉林大學？能一路過關斬將，考上呼和浩特市人大公務員？軍校的高才生、部隊的副營長，還是個人見人愛的帥哥，能娶她當媳婦？能生一個既聰明伶俐，又活潑可愛的女兒？盡管小王調來還不到一個月，同事們都一致認為，小王是個很有才華，很能干，遇事又很能看得開的人。

可是，即便遇事能夠看得開，也不能看得開到這個程度。與隔著兩個樓層的雷鳴沒說過十句話，小王對雷鳴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就以一副同情的心，與雷鳴替換，讓雷鳴回家過團圓年。自己卻拋下四歲的女兒，到單位與門衛大爺做伴。

單位誰不知道，領導安排雷鳴值除夕的班是有考慮的。第一，雷鳴是個單身漢，雖然三十八了還沒處上對象。二是每逢過年，雷鳴父母都要回鄉下老家，看望年近百歲的奶奶，還有七十多歲的伯父、伯母。雷鳴在家過除夕還不如在單位，在單位還能和門衛大爺就著醬豬肝、熏兔腿，對飲幾杯。

不管別人如何想，小王為自己能夠得到除夕值班的機會而激動不已。無比興奮的小王決定，馬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在部隊的丈夫。于是，她出了辦公室，找了個偏僻的地方，把手機撥了過去。剛聽到一聲“喂”，就迫不及待地說：“報告首長，我有個好事要告訴你。”

丈夫在電話的另一頭，問：“啥好事？”

小王咯咯地笑出了聲，說：“你猜。”

丈夫說：“你調工資了？”

小王嘟起嘴說：“剛調半年，還調，你傻不？”

丈夫又說：“發年終獎了？”

小王不高興了：“現在上上下下都在講廉潔，貧困山區的脫貧任務多重啊，咱還惦記要獎金，虧你還是個軍人！”

丈夫憋了半天，恍然大悟：“哈，咱妞妞會背‘紅軍不怕遠征難了！”

小王笑了：“呵呵，這還差……”

丈夫趕緊接上說：“差不多。”

小王嚴肅地說：“差多了！半月前，妞妞不是在電話里給你背過嗎？瞧你那記性！”

丈夫開始求饒了：“親愛的，你就別難為我了，快告訴我吧！”

小王咯咯咯咯笑了好大一陣子，才說：“傻瓜蛋，告訴你吧，我今年除夕值班！”

“除夕你值班？！”丈夫忍不住驚訝地問。

“除夕值班咋的？和你結婚六年，你六年過年不回家。這回，名義上我是隨軍了，可是，我從呼市搬來天津半年了，你才回來兩次，而且是來去匆匆。買房子、裝修、買家具，都是我一個人跑。為孩子找幼兒園這樣的難事，也是我一個人操心。你以為找幼兒園是件容易的事嗎？是要托人的！好在鄰居黃叔幫我辦成了。可是沒入托幾天，幼兒園就放寒假了。多虧黃嬸幫我雇了個保姆。可昨天，保姆提出要回安徽老家過年。咱能不答應嗎？她說好了正月初七回來，可我初六值班。你說孩子怎么辦？就在我沒轍的時候，婆婆說過年來看孫女，二十九來，初一走。救星來了，樂得我呀，都不知咋的好了！所以呀，我就決定申請除夕值班，初六我就能在家陪孩子了！哇噻，你說這不是好事嗎？”

電話那頭的丈夫抹了一把淚，說：“親愛的，對不起，讓你吃苦了！”

小王又咯咯地笑了：“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

丈夫狠了狠心說：“今年過年我回去！”小王頓時急了：“全營幾百號人，誰不想過年回家，你當副營長的，哪能動這個念頭！”

除夕早晨，小王早早地來到了單位，一推值班室的門，跟局長打了個照面。局長笑呵呵地說：“小王啊，你回家吧，這個班我來值。”

走一路流一路淚的小王，一推家門，又驚呆了，問抱著孩子的丈夫：“你咋回來了？”

丈夫笑呵呵地說：“是營長硬把我攆回來的。”

小王一下子撲到丈夫的懷里，不顧一旁還有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