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位爺爺闖極地

位夢華

姣姣從小就跟海豹打交道。在她剛剛記事的時候，家里養著二十多條因紐特犬，爸爸經常會拿海豹的肉喂它們，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海豹長什么樣子。長大后，嬌嬌跟著爸爸去打獵，爸爸站在晃晃悠悠的船上，用槍瞄準海豹從水里露出的腦袋，一扣扳機準能命中。她為爸爸打到了海豹而高興，因為這樣家里就會有肉吃。但她又覺得海豹太可憐了，不僅被獵人追殺，北極熊還要吃它們。而海豹呢，只有逃跑的份兒。所以，到了南極以后，她聽說有一種海豹很厲害，能成為頂級的殺手，姣姣覺得很不可思議。

天陰了，刮起了大風。太陽從云層后面露出了一個圓圓的影子，飄浮在地平線以上，說明已經是深夜。姣姣從小生活在北極，每到夏天太陽不落，孩子們會盡情地玩，直到困得睜不開眼，倒頭便睡，一睡就是十幾個小時。所以，她從來不怕熬夜。但是，位爺爺畢竟年紀大了，他看上去有點兒累，靠在座位上，閉起了眼睛。

履帶車開了沒多久，忽然停了下來。位爺爺睜開了眼睛，望著戴維·沙克利博士：“怎么停下了？到了嗎？”

“這是我的另一個觀測點?！贝骶S·沙克利博士看著前方，卻并沒有下車的意思。姣姣透過玻璃窗向外張望，只見冰川的盡頭有座冰崖。有一群帝企鵝站在懸崖邊上東張西望，崖下是一片無冰的水域，大風吹起了波浪，拍打在冰崖上，頓時水花四濺。

“帝企鵝！帝企鵝！”姣姣興奮地喊叫起來，拍著手，像個小孩子：“帝企鵝站在這里干什么？這是它們的家嗎？”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帝企鵝，她是通過黃色羽毛和身高判斷出來的。

“不！”戴維·沙克利博士擺了擺手，小聲說：“它們要下海，去找東西喂給企鵝寶寶?！?/p>

可是，姣姣太興奮了：“位爺爺，我能下車看看那些帝企鵝嗎？”

“不行！”位爺爺果斷地搖了搖頭。

姣姣心里納悶，位爺爺和戴維·沙克利博士兩個人忽然嚴肅起來，是不是要出什么事？而且，他們不是說要來看豹海豹嗎？盯著這些企鵝做什么？

這時，一只帝企鵝晃悠著走到了懸崖邊，抻長脖子觀察了一會兒，“撲通”一聲跳了下去。其他二十幾只企鵝也便跟著它一起入水，爭先恐后地往遠處游去。

可是，游著游著，有一只企鵝突然掙扎了幾下，便迅速沉到了水里。“那只企鵝在扎猛子嗎？”姣姣覺得有點兒不對頭，回過頭來看著戴維·沙克利博士，擔心地問。

“噓！”戴維·沙克利博士將食指壓在嘴唇上，晃著腦袋，示意她保持安靜。這時，又有一只企鵝掙扎了兩下，沉到了水里。

“不對！”姣姣沖著戴維·沙克利博士喊道：“它們好像被什么東西拖下去了！”

“是的！”戴維·沙克利博士說，“姣姣，一定要保持鎮靜！我們發出的聲音，有可能會干擾豹海豹捕食?！?/p>

姣姣其實已經猜到了，但她不敢相信，或者說不愿意相信。然而，眼前的事實擊垮了她。就在不遠處，一頭豹海豹嘴里叼著帝企鵝的雙腳，在水面上左一下右一下拼命摔打?！安?！”姣姣憤怒至極，向著冰崖飛奔：“住手！不要殺掉那只漂亮的帝企鵝！”然而，話音未落，又有一頭豹海豹從水里冒了出來……姣姣看得心驚肉跳，卻實在無能為力，急得她恨不得跳進大海去救助那些可憐的帝企鵝。

位爺爺理解姣姣的心情，語重心長地說：“姣姣，你要知道，豹海豹吃企鵝，北極熊吃海豹，貓頭鷹吃旅鼠，北極狼吃馴鹿，都是大自然固有的規律。人類不應該根據自己的好惡去評判和干涉它們?！?/p>

姣姣聽了位爺爺的話，慢慢冷靜了下來。其實這些道理她都懂，因為老師經常講給他們聽。只不過，帝企鵝對姣姣來說，就像是內心崇拜的偶像一樣，眼看自己的“偶像”被殘忍地殺戮，姣姣的心情無論如何都難以平復。

為了分散姣姣的注意力，位爺爺趕緊轉移話題：“戴維，我認為，豹海豹雖然厲害，能獵殺帝企鵝，但還算不上頂級殺手，虎鯨才是最厲害的！虎鯨可以攻擊和獵殺其他鯨類?！?/p>

“是的?！贝骶S·沙克利博士看著位爺爺，“你說得很對！虎鯨確實比豹海豹大得多，也厲害得多。不過……”他話鋒一轉，“至少到目前為止，人們雖把虎鯨稱之為‘殺人鯨，卻沒有發現或者聽說虎鯨有傷害人類的事例。然而，豹海豹卻能夠向人類進攻?！?/p>

“??？真的？”姣姣一聽，立刻緊張起來。

位爺爺淡淡地笑了笑，不以為然：“你指的是那件事吧——有人在一塊不大的浮冰上作業，被幾只豹海豹發現了，便齊心合力想把浮冰弄翻，把那些人吃掉。不過我認為，那些豹海豹很可能是弄錯了對象，把那幾個人當成企鵝了?！?/p>

“不僅僅是那個事件，那只是其中之一。”戴維·沙克利博士望著海里正在吞食帝企鵝的豹海豹，不緊不慢地解釋道，“2003年，來自英國南極考察隊的海洋生物學家科斯蒂.M.布朗，在南極進行科學考察時遭到豹海豹的攻擊而喪命。當時，她正在潛水，進行冰山對近岸海洋生物影響的研究。就在不遠處的豹海豹發現了她，隨后對她展開了攻擊。這是第一起豹海豹傷人致死的記錄。其實，過去也有不少關于豹海豹傷人的傳說。所以，說豹海豹是南極食物鏈中的頂級殺手，是有依據的，一點兒也不過分！”

正說著，極少大驚小怪的位爺爺忽然驚OLI起來：“嘿！你們快看！”

姣姣朝著位爺爺指示的方向，看到海水中有幾個熟悉的三角狀背鰭，以極快的速度游來游去，那正是帝企鵝剛才落難的地方?！盎ⅥL！”姣姣大感意外，脫口而出，“豹海豹的天敵來了！它們是不是來為帝企鵝報仇的呢？”

“是的?！贝骶S·沙克利博士望著波浪翻滾的大海，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說，“虎鯨終于來了！我一直在等著它們！我知道，它們肯定會來的！”

姣姣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遙望著遠處時隱時現的虎鯨背鰭，激動地問：“虎鯨真的是來吃豹海豹的？”

戴維·沙克利博士似乎早有預感，“是的，這三頭虎鯨是一個家庭，父母帶著一個孩子。它們未能捕捉到象海豹，因為那里的水太淺，再說象海豹的個頭兒又太大，難以對付。所以我猜想，它們肯定會到這里來獵殺豹海豹，因為這里的水很深，而且豹海豹體形更小，很容易被逮到?！?/p>

正在這時，只見大海里水花四濺，波濤洶涌，一頭虎鯨咬住了一頭豹海豹，用力一甩飛出了好遠，正好落在了另一頭虎鯨的旁邊。那虎鯨躍出了水面，接住了飛過來的豹海豹，來了一個“鷂子大翻身”，把嘴里的豹海豹扔了出去，重重地砸在水面上，頓時鮮血飛濺，染紅了一片水域。

“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位爺爺清了清嗓子低聲說，“我們走吧！這樣的場面太血腥了，少兒不宜！”

戴維·沙克利博士點了點頭，轉過身，默默無語地往履帶車走去。位爺爺拉著姣姣的手，姣姣攙扶著位爺爺的胳膊，兩個人互相扶持著，步履蹣跚地跟在后面。三個人又回到了履帶車旁邊，吃力地爬了上去坐好。戴維·沙克利博士踩下了油門，履帶車發出了“轟隆”“轟隆”的沉悶聲響，迎著大風，頂著飛雪，踏上了返回基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