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主義理論視域下俄羅斯與北約關系探析

摘 要 現實主義理論作為一種范式為分析俄北關系提供了重要視角，對雙方關系的發展變化有很強的解釋力，是分析國際關系重要的理論武器。從理論和現實結合來看，基于俄北雙方共同利益少、結構性矛盾多、權力不均衡、價值觀念上的巨大差異和“歷史觀念”的長久敵對，使得俄北關系不斷經歷重啟-改善-對立-再重啟的循環往復，無法逃開“高開低走”的宿命。并且由于雙方國家利益的戰略需要，雙方在未來將進入持久的博弈階段，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將處于“安全困境”斗而不破這樣一種常態。

關鍵詞 現實主義理論 俄羅斯 北約 國家利益 權力斗爭

作者簡介：王美君，東北師范大學政法學院。

中圖分類號：D81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6.282

一、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

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主要包括：權力論、國家利益論、均勢論、安全困境論。權力論是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中的核心理論，這一理論以卡爾1946年發表的《20年的危機：1916-1939 年》為標志，首次提出權力政治觀點。而后在摩根索1948年發表的《國家間政治》一書中，又得到更具權威性的論述。摩根索指出：權力指的是一些人對他人施加影響或控制他人的一種能力，他認為“國際政治的實質與國內政治的實質相同，都是追求權力的斗爭，如同一切政治，國際政治必然是權力政治。” 此外，國家的權力是由國家的綜合實力決定的，所以，在國際體系中，各國的權力地位和權力分配就總是基于各國的實力決定的。國家間的實力對比決定了民族國家只能進行有限的政策抉擇，這也決定了一個國家的對外政策不是選擇保持均勢，便是選擇擴張以增加權力或者選擇顯示自己國家權力，對別國予以威懾。

現實主義者認為，一個國家對外行動的基本動因是國家利益，因為任何一個有理想的政治行為者總是有利所圖才會有所行動，一個國家亦會如此。所以漢斯·摩根索認為只要國際社會由國家作為主體組成這點不變，那么國家利益是國際政治的根本立足點同樣不會變。國家利益是什么？在摩根索看來，國家利益中最基本的無需說明的內在含義便是生存。即反對他國侵犯，保護自己物質上、政治上和文化上的統一性是一個國家國家利益的最低標準。政治家們據此得出國家對外具體的政策。另一位現實主義學者尼古拉·斯巴克曼的國家利益觀是以地緣政治和實力均衡論為依據的，他認為在國際關系中，疆界關系是重要的國家利益，這種關系既是權力關系又是利益關系， 反過來一個國家的利益又是由它所處的地理位置和能發動戰爭的能力強弱決定的。這也就是說哪里的力量最弱，哪里就會出現擴張，強力量一方會侵犯弱勢的一方的國家利益。

“均勢理論西方國際關系學中影響最大、歷史最久的傳統理論，在國際關系實踐中對西方國家對外政策的影響也最為顯著。” 該理論反映的是在國際社會中權力的分布格局，它把國家作為根本的行為主體，僅僅圍繞著權力和利益來看待權力分布狀態。所以該理論仍舊以實力作為基本條件，那么也就存在著基于權力與利益的爭奪而各自增加實力的可能性，安全困境就成為可能。

安全困境，又叫安全兩難。在現實主義理論中，安全困境是一個國家為了保障自身安全而采取的措施，反而會降低其他國家的安全感。 在這種情況下其他國家就會為了安全而增加實力，從而導致該國自身更加不安全。一個國家即使是出于防御目的增強軍備，也會被其他國家視為威脅，需要為此做出反應，這種相互作用的過程使得國家間彼此恐懼且無法擺脫這種狀態。所以安全困境的核心問題就是國家間的恐懼感和不信任感。

二、現實主義視域下俄羅斯與北約關系探析

（一）理論視角探析俄羅斯與北約關系

冷戰結束后，從蘇聯獨立出來的俄羅斯無法再與美國抗衡。但作為地緣政治大國和軍事實力強國，俄羅斯仍然影響著東歐乃至國際局勢的發展變化。 俄羅斯與北約變幻莫測的關系，總是圍繞著權力與利益的斗爭與分歧。北約是美國為遏制蘇聯以及后來的俄羅斯的軍事產物，所以在俄羅斯與北約的關系中存在著明顯的美國因素。北約東擴儼然成了俄北關系健康發展的絆腳石。而俄羅斯為了維護自己的地緣安全以及提高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或積極或消極地進行著反擊，雙方在領土安全、政治、經濟等各個領域進行著持續的較量。當然出于國際大環境的總體緩和以及全球性問題的出現，俄羅斯與北約之間逐漸開始探求在多領域的合作。 但基于國家利益的需要，俄北之間依然存在著明顯的權力爭奪。在歐洲領域，盡管北約維持著經濟優勢，但軍事力量方面俄羅斯依然優勢明顯。但由于美國的存在，總的來說雙方實力基本處于均勢狀態。北約東擴以增加實力獲得優勢，會給俄羅斯帶來安全威脅，而俄羅斯所采取的應對舉措將會帶來同樣的不安全感。這樣，雙方相對的均勢狀態會因北約東擴而陷入安全困境。

比如當前依舊存在的烏克蘭危機，顯然顯示了北約東擴的嚴重后果。俄羅斯認為“如果烏克蘭……加入北約，歐洲安全的邊界線將前推到烏克蘭東部邊界，北約的槍炮實際上就放在了俄羅斯的家門口。” 而俄羅斯為了應對自己的戰略空間遭到壓縮的威脅，果斷出兵占領克里米亞半島，并進而將其納入俄羅斯領土版圖。關于烏克蘭危機，近五年的學者、媒體大多從“民主與專制”之爭的角度來考察，這確實存在一定的合理性，畢竟亞努科維奇政府被歐美國家廣泛認為是親俄的專制政權。但是，從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出發，卻被認為是地緣政治的勝利。因為“從地緣政治視角的切入，則使得相關各方的利益與權力關系能夠呈現出較為清晰的界限。”

那么，不難看出地緣政治依然在復雜的國際關系中占據重要地位，依然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這從深層次方面反映出地緣政治的回歸，同時從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角度分析重大的區域或國際問題仍然不能被忽略。

超出歐洲領域看待俄羅斯與北約關系，那么當前的敘利亞問題就具有極大的代表性。北約與俄羅斯在敘利亞的實力較量，至少導致了當前敘利亞危機的持續升級，并且愈演愈烈。面對美、英、法三國的空襲，俄羅斯明顯顯得應對無力。在這一問題上，如果從阿薩德政權合法性、國際法的角度來解釋當前的敘利亞危機，依然缺乏足夠的理由支撐。較量雙方中盡管俄羅斯反應平淡，但是北約三國的空襲規模與力度實際上也是有限的，這說明雙方基于國家利益可以進行權力斗爭，也可以進行某種程度的妥協。

此外，僅僅看到敘利亞動亂不堪的局勢不具有現實意義。所以，借用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的視角把握敘利亞問題的進程與解決，需要認識到敘利亞政府軍背后的俄羅斯和反對派背后的北約因素。而北約之所以對敘利亞采取行動，很大程度上是政府軍與反對派均勢狀態被打破，背后深層體現出的是北約與俄羅斯在敘利亞實力與影響力的失衡。那么北約肯定會因此而強化在敘利亞的存在，那么對俄羅斯所產生的壓力也會使得俄羅斯采取同樣舉措來應對。那么俄北雙方在敘利亞的實力就會因權力斗爭而可能會呈現“失衡-均勢”的循環往復態勢。而敘利亞問題的最終解決也會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俄北雙方的利益爭奪。

（二）現實主義視域下俄羅斯與北約關系的前景展望

盡管自普京執政以來，大力提升軍事實力與政治影響力，強化在歐洲乃至國際社會的存在。但他一直以來采取務實的外交政策，積極尋求與美國和西方的和解和在非傳統安全等諸多領域的合作。因為兩國的合作是符合各自的國家利益的，并且俄羅斯與北約的關系，基于美國在北約的主導地位實質上體現為俄美關系。俄羅斯與美國或北約的實力較量，當前依然會在國際社會存在巨大影響。在特朗普入主白宮以來，俄羅斯和美國關系的發展并沒有好的起色，相反更加緊張。經濟上特朗普簽署了新的對俄的制裁方案，并且雙方在政治上互相驅逐對方外交人員，軍事上雙方各自組織的聯合軍演針鋒相對，兩者關系跌到“冰點”。由于俄美關系主導著俄北關系，所以俄北關系也處于斗爭狀態。

而未來雙方關系前景，從本國利益出發普京仍會將反對北約東擴作為自己的堅決立場，但是在對待北約事務方法上可能會采取靈活的務實外交政策。 其次，通過上述在現實主義視域下對俄北關系在幾個場域發展的原因和特點的分析可以看出，即便俄羅斯和北約的較量仍會繼續，但雙方的合作仍具有極大的現實意義。甚至俄羅斯希望以平等的身份加入北約以融入歐洲，這符合俄羅斯的國家利益。但是當前北約由美國這個超級大國主導，所以俄羅斯因為實力較弱而不能平等的加入北約，使自己受制于美國領導之下。美國也不希望俄羅斯完全融入歐洲，美國害怕一旦俄北聯合會對其超級大國的地位產生威脅。另外，由于意識形態差異，近期歐洲國家也無法實現對俄羅斯身份認同、雙方信任極度缺乏、結構性矛盾無法逾越，所以短期之內俄羅斯無法加入北約。

總之，由于意識形態差異、國家利益考量、安全競爭困境、權力不均、共同利益少和結構性矛盾多、國際大環境日益復雜等原因，雙方一直處于重啟-改善-對立-再重啟的“高開低走”的反復關系。同樣由于這些各種層次的原因，在未來雙方也難以形成穩定的雙邊關系，它們仍會尋找各種機會增加手中籌碼，進行長久博弈，將長期處于斗而不破、合作與沖突并存的局面。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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