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直直的美人骨

綠茶

普通女人和漂亮女人的區別，有時就在一根脊梁骨上。

此心得來自我的一次旅行。那是在開往武漢的火車上，我的旁邊坐著兩個女大學生，她們從上海實習之后返校。一個女生有清秀的瓜子臉、順滑的披肩長發，衣著也得體，黃色T恤、淺藍牛仔褲，苗條勻稱，整個人看著很舒服。另一個女生是白皙的圓臉，帶著純樸氣，頭發隨便地扎在腦后，也是牛仔T恤，但顏色偏暗。

披肩長發女生泡了一碗面，吃的時候，一個年輕乘警過來跟她搭訕。她回頭，沖女伴做了一個鬼臉，又繼續慢條斯理地吃面。然后，她拿著手機自拍，又給女伴看照片。她做這一切時，姿態自然，舒展大方，背一直挺得筆直。我想，她知道自己的美，也習慣了在眾人的目光里生活，她也不在意那些目光。

另一個女生則顯得拘謹很多，聊天時基本都附和女伴。多數時候，她是沉默的，一邊看女伴的一舉一動，一邊心不在焉地吃飯。她佝僂著背，似乎總想縮成一團。

這種區別是在不自覺中養成的。自幼兒園時代開始，直到大學，漂亮女孩得到的多是家人、老師、朋友的關注與贊美，她由此變得坦然、舒展。長相普通的女孩與此絕緣，在對漂亮女孩的羨慕中，也許漸漸產生了自卑。

作為一個當年的普通女孩，我深知其中的酸澀。我好想對那個女生說：“姑娘，挺直你的背。”可是，又怕太唐突，我唯有調整坐姿，坐正一點，挺直自己的背。

去年春天，我在家里整理雜物，突然翻出幾張照片，是某年夏天去武漢木蘭湖旅游時拍的。一張照片上，我和同事坐在樹蔭下吃冰棒。她在方凳上側身而坐，長腿交疊，姿勢優雅，吃相也佳。我呢，坐姿大大咧咧，背佝僂著，專心吮著冰棒。

我和她的對比，猶如當年火車上那兩個女生的對比。我能在別人身上看到差距，在自己身上卻沒有察覺，直到這張照片出現。

一天，我和照片上的同事重逢，問她：“姿態怎么修煉得這么好？”她說，工作之初參加過一個模特訓練班。沒想到，人家的美一半是天生，一半是后天修煉的，交過學費，流過汗水。

我突然想起來，當年我路過那個模特訓練班時，還進去和里面的人聊過。招生的老師極力慫恿我報名，她說：“你會受益終生的。”但那時的我完全沒把形體美這個概念放在心里。蹉跎20年，那根直直的美人骨，我還在修煉中，希望愈老彌直。（摘自《莫愁·智慧女性》2018年第2期 圖/Mike Red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