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芬



摘 要:新中國成立以來,來華留學教育幾經波折,取得一定成果。目前,我國來華留學教育仍然存在留學生占在校生比例低,國際化程度不理想;生源地過于集中,缺乏對發達國家留學生的吸引力;留學目的地分布不均,留學教育發展嚴重失衡;學歷來華留學生占比不高,高層次留學生規模偏小等問題。針對這些問題,建議拓寬留學生招生渠道,加快高校國際化進程;提升高等教育質量,注重留學生差異化需求;實施中西部高校幫扶政策,發揮高校招生主動性;打造國際品牌學科,完善來華就業相關政策。
關鍵詞:來華留學教育;發展歷程;問題;對策
一、來華留學教育的發展歷程
來華留學教育有著悠久的歷史。唐朝時期,我國經濟文化繁榮發達,作為東亞地區最強大的帝國,模仿、學習者比比皆是。日本為了學習中國文化,多次派出遣唐使團。清朝時期,以俄羅斯為代表的國家派遣使團來華接受留學教育。但清朝來華留學教育的文化交流范圍、使團規模較小,影響有限。真正意義上的來華留學教育是指“我國專門針對外國來華留學生開展招收、培養等活動的高等教育”[1]。這一概念范圍內的來華留學教育,開始于新中國成立。
(一)1950-1965年:來華留學教育初創期
新中國成立初期,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國家與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國家兩大陣營形成對立,新中國被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封鎖包圍。且新中國成立初期百廢待興,高等教育水平與經濟水平遠遠落后于西方國家,在留學教育領域競爭力不足,來華留學生多數來自社會主義國家。1950年底,我國接受來自捷克斯洛伐克、波蘭、羅馬尼亞等東歐國家的第一批留學生,共計33名。自此,來華留學教育拉開序幕。截至1965年,我國共接受來自70個國家和地區的7259名來華留學生。其中,社會主義國家的來華留學生有6591名,占來華留學生總數的90.8%。
(二)1966-1977年:來華留學教育混亂整頓期
1966年,文化大革命爆發,我國高等院校陷入“停課鬧革命”的漩渦,來華留學教育因此中斷。1966年9月,教育部在給外國駐華大使館的備忘錄中正式通知有關國家使館,“從現在起,在華外國留學生(包括大學生、研究生、進修生)回國休學一年,這些留學生返華繼續學習的時間,將另行通知”[2]。1973年5月,國務院批準了《關于1973年接受來華留學生計劃和留學生工作若干問題的請示報告》,自1966年中斷的來華留學教育開始恢復,來華留學生的各項管理規范逐漸受到重視,來華留學教育進入整頓時期。1973-1977年,共有來自69個國家和地區的2066名留學生在我國接受留學教育,其中來自日本、英國、美國等發達國家的留學生數量明顯增加。日本、英國、美國等19個發達國家共向我國派遣留學生623名,占留學生總數的30.2%。
(三)1978-1998年:來華留學教育快速增長期
十一屆三中全會后,我國開始實行改革開放的基本國策。開放的對外環境對來華留學教育助益良多。1983年,教育部頒布《為外國人舉辦短期學習班費用的試行規定》,短期留學生開始納入留學生范疇。1989年,國家教委頒布《關于招收自費外國來華留學生的有關規定》。自此,自費留學生規模從無到有,迅速擴大。截至1998年,來華留學生總數達43084人次,其中,自費來華留學生數達37996人次,占來華留學生總數的88.19%。為保證來華留學生的質量,國家教委于1989年頒布《漢語水平考試(HSK)大綱》,開始對來華留學生實施漢語水平考試。由此可見,1978-1998年間,來華留學生的數量和質量取得了快速且穩定的增長。
(四)1999年至今:來華留學教育蓬勃發展期
1999年,我國開始實施高等教育擴招政策,龐大的在校生規模為容納來華留學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進入21世紀,世界高等教育國際化程度不斷加深。2007年,我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留學生輸出國。為應對這一狀況,教育部于2010年出臺《留學中國計劃》,計劃“到2020年,全國在內地高校及中小學校就讀的外國留學人員達50萬人次,其中接受高等學歷教育的留學生達到15萬人,使我國成為亞洲最大的留學目的地國家”[3]。截至2016年,來華留學生人數已達44萬余人次,其中接受學歷教育的留學生數達20萬余人次。隨著我國高等教育規模不斷擴大,高等教育水平不斷提升,留學生管理規范等政策法規不斷完善,成為亞洲最大的留學生目的地國家有望實現。
二、來華留學教育存在的問題及成因
新中國成立以來,雖幾經波折,但我國的來華留學教育從無到有、從弱到強,發展迅速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然而,要成為亞洲最大的留學目的地國家,甚至世界最大的留學目的國家,仍有一些問題亟待解決。
(一)留學生占在校生比例低,國際化程度不理想
接受外國留學生的數量以及外國留學生占在校大學生的比例是衡量一個國家、一所大學高等教育國際化水平的重要標志之一[4]。近年來,為了提高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水平,縮短與發達國家高等教育之間的差距,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擴大留學生規模的政策,但其成效不甚理想。盡管近10年來,我國來華留學生規模不斷攀升,但來華留學生占在校生比例一直維持在1%左右(見表1),與發達國家的(10%~20%)存在巨大差距。
究其原因,一方面,我國留學生招生規模相對較小。經合組織(OECD)發布的數據顯示,2012年全球高等教育留學生總數是452.80萬人次,其中來華留學生數為32.83萬人次,約占全球留學生總數的7.25%,遠遠落后于美、英等發達國家。另一方面,高等院校國際化程度不足。高等院校的國際化包括教師隊伍的國際化、課程設置的國際化、學生來源的國際化[7]。以2010年為例,在我國高校任職的外籍教師為11287人,不到高校教師總數的1%,而且國內有海外留學經歷的教師較少。國際化師資缺乏,導致國內多數高校留學生教育仍使用中文授課,而且部分國際化課程也無法開設。
(二)生源地過于集中,缺乏對發達國家留學生吸引力
來華留學生生源地過于集中一直以來都是來華留學教育面臨的主要問題之一。以2016年來華留學生的生源地排序為例(見表2),在來華留學生數位列前10名的生源地國家中,有9個是與我國相鄰或交好的周邊國家。僅這9個國家的來華留學生總數就已達到201842人次,占2016年留學生總數的45.59%。這說明,地緣因素是影響來華留學生數量和結構的主要因素。
究其原因,一方面,我國的高等教育質量有待提高,對美、英等高等教育質量較高的國家的學生吸引力較弱。QS2018年發布的世界大學排名中,我國僅有12所高校進入百強。而上海交通大學于2017年發布的世界大學學術排名(Academic Ranking of World Universities,ARWU)中,我國僅有2所高校進入百強。且這些大學的排名相對靠后。另一方面,留學政策和培養模式缺乏針對性。我國大多數高校對不同國家、地區的來華留學生基本采取同樣的來華留學政策和培養模式,“并沒有根據不同文化背景的學生來調整留學生的政策與培養模式,忽視了教學和交流的質量管理,這直接導致了我國高校人員對來華留學教育工作的認識和來華留學生的需求不匹配”。[9]
(三)留學目的地分布不均,留學教育發展失衡
來華留學生在留學目的地的選擇上存在明顯的地域傾向性,我國各地區來華留學教育存在顯著差距。以2016年為例,留學生人數位列前10名的城市分別是:北京、上海、江蘇、浙江、天津、遼寧、廣東、山東、湖北、云南。上述10個地區的留學生人數達329916人,約占2016年來華留學生總數的74.51%(見表3)。這些地區大多數是一線城市或教育大省,相較于其他地區擁有更多更好的教育資源。留學生留學目的地分布不均,導致留學教育發展失衡,在一定程度上會使我國各地區教育資源分布不均衡現象更加嚴峻。
究其原因,一方面,國家教育資源分配不均。北京、上海、江蘇、山東、湖北等地是我國的教育重鎮,相對于我國其他地區擁有更多、更優質的教育資源。因此,可以給留學生提供更好的留學環境,吸引更多的留學生。另一方面,地緣優勢。上海、浙江、天津、遼寧、云南等地均是我國邊境重地,占據重要的地理位置,與鄰國在文化方面有更多相似性,對留學生有較強的吸引力。
(四)學歷來華留學生占比不高,高層次留學生規模偏小
來華留學生分為學歷來華留學生和非學歷來華留學生。近幾年來,我國學歷來華留學生規模不斷擴大。但是,學歷來華留學生占來華留學生總數的比例卻一直沒有重大突破,始終低于50%。碩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這類高層次留學生的規模偏小,而且增長緩慢(見表4)。大學培養高層次外國留學生的數量和質量是衡量其辦學水平的重要標志[11],我國現有留學生的結構比例說明,我國的高等教育水平還不足以吸引更多高層次留學生。
究其原因,一方面,我國高等教育水平不高。具體表現為:我國優勢、特色學科不足,知名度不高。來華留學生中,漢語言來華留學生占比一直是“一家獨大”,如2011-2013年其所占比例分別為55.35%、53.51%、49.49%[13]。之后依次是西醫、工科、經濟和管理。而中醫、農科、冶金、航天等我國傳統優勢學科并未得到良好的開發和推廣,在一定程度上造成高層次留學生資源的流失。另一方面,我國對高層次留學生的引入政策不夠完善。近年來,美國、英國、歐盟各國政府都出臺相關政策,加大對高層次留學生的吸引力度。以美國為例,美國國會每年會分配給外國留學生一定比例的工作簽證,且在美國取得科學、技術、工程、數學學科的碩士或博士學位的外國畢業生在獲取永久居住權時可以獲取更多便利。反觀國內,來華留學生如果想留在中國,那么完成學業后必須先返回本國,然后再以就業者的身份來華。中間繁瑣的過程并不利于吸引、留住高層次的來華留學生。
三、促進來華留學教育發展的對策
針對上述我國來華留學教育存在的問題,需有針對性地采取有效對策,進一步發展來華留學教育。
(一)拓寬留學生招生渠道,加快高校國際化進程
第一,拓寬留學生招生渠道。擴大留學生規模是我國高等教育國際化進程中至關重要的一步。國家應該在保證留學生質量的同時制定更加寬松的留學政策,不斷擴大來華留學生規模。例如,制定覆蓋面更廣的獎學金制度;充分利用官方網站、駐外大使館、孔子學院等渠道積極宣傳我國的留學政策;鼓勵民間友好團體、跨國公司加強聯系,不斷提高我國留學教育知名度;督促高校加強與國外大學的交流合作,加深其他國家對中國高等教育的了解。政府、社會、高校三位一體,多管齊下,不斷拓寬留學生招生渠道,擴大留學生規模。
第二,提升高等教育國際化水平。高校師資隊伍國際化程度不足及留學生課程設置不能與國際接軌問題已嚴重阻礙我國高等教育的國際化進程。因此,我國高校應將“引進”和“培養”雙管齊下,加快我國高校國際化進程。一方面,各高校應加大力度引進國外知名專家學者、知名大學博士畢業生加入我國教師隊伍,逐步提高外籍教師比例。另一方面,在保證教學質量的前提下,加大力度派遣教師到國外知名大學和研究機構學習、進修,提升教師的語言水平和專業素養,加深與國外知名大學和研究機構的合作。
(二)提升我國高等教育質量,注重留學生差異化需求
第一,著力提升我國高等教育質量。高等教育質量不僅對解決來華留學生生源過于集中問題具有顯著意義,而且是一個國家的核心競爭力。我國正處于“雙一流”建設的關鍵時期,各高校應該以此為契機,聚焦“一流”學術研究,以學術研究帶動師資隊伍建設、管理體制革新、人才培養創新、科學技術轉化,實現我國高等教育真正意義上的內涵式發展,促進我國高等教育質量持續性提升。
第二,注重留學生的差異化需求。不同的文化背景意味著不同的來華留學生有不同的生活習慣、教育經歷、學習需求。高校應該圍繞留學生的差異化特征,深入了解留學生需求,以需求為導向,為留學生提供精準的個性化服務。例如,為漢語水平有限的留學生開設專門的培訓課程,幫助其盡快提高漢語水平,更好地融入留學生活;為有專業需求的留學生提供科學的課程安排,讓其學有所得,提高留學生培養質量;對有特殊生活需求的留學生,盡量安排符合其宗教信仰和生活習慣的特色服務。此外,高校更應定期組織留學生參加當地文化生活,在培養留學生的同時,把中國文化帶向全球。
(三)實施中西部高校幫扶政策,發揮高校招生主動性
第一,實施中西部高校幫扶政策。應盡快改善中西部高校教育教學環境,加快中西部地區留學教育發展步伐。具體如:一方面,國家可以適當提高中西部高校教育經費,改善高校師資隊伍結構和教學設施配備。另一方面,加快名校延伸工程建設,鼓勵重點大學到落后地區設立分校,并加強不同水平學校之間的交流,促進地區、學校之間的對口支持,幫助中西部地區弱勢高校提升辦學水平。[14]
第二,積極發揮高校招生主動性。目前,高校不重視留學生教育的發展在我國是一個比較普遍問題。在留學生招生問題上主動性不強是主要表現之一。留學生教育是衡量一所高校國際化辦學水平的重要依據之一,高校應該認識到其重要性,立足自身特色,采用各種途徑宣傳和推廣自己。同時,加強與國外大學和學術研究機構的交流與合作,在合作過程中充分展現高校自身的特色和優勢,吸引外國學生。
(四)打造國際品牌學科,完善來華就業相關政策
第一,打造一批國際品牌學科。學科建設是發展來華留學教育的核心競爭力。我國應該立足于自身的傳統優勢學科,結合來華留學生培養新需求,打造一批品牌學科,吸引來華學歷留學生和高層次來華留學生。擁有傳統優勢學科的高校應“充分利用優勢學科,開設留學生教育專業,確立品牌效應,增設國際性課程或在現有課程中增加國際性知識內容”[15],逐步提升學科在來華留學教育領域的知名度。
第二,完善來華就業相關政策。高層次的留學生資源一直是各國政府爭搶的對象。高層次留學生良好的專業素養、廣闊的國際化視野、多元的文化背景無疑是一個國家最寶貴的資源之一。因此,我國應該積極學習美、英等發達國家的優秀經驗,結合我國的現實情況,盡快完善來華留學生在華就業、定居的相關政策,針對我國亟需的高端專業人才,適當給予便利,幫助他們盡快地融入到我國的工作、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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