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如海如山 自然自由自在

朱子

本期沙龍主題：棋，琴棋書畫的棋。

想著這期前言，突然就有了倦意，不是“閑敲棋子落燈花”的等待，也不是王菲唱《棋子》的悲涼，“我像是一顆棋子，來去全不由自己”，就是想看到更新鮮的生命力，熱辣辣的活性。 比如，“棋如人生”的說法兒，什么又不是人生？什么又沒有蘊含人生哲理？只要你肯靜心感悟。哪有什么唯一？哪有什么最好？隨便一說，就像游泳。給你扔水里，你越怕，越折騰，越危險；相反，你放松全部身心，你可以浮在水中。是人生嗎？

再比如，上期我們說到琴。昨日一朋友來訪，說自己古琴精進了。俺驚嘆，問：“君三弄三疊十八拍，都會‘neng了？！”人家笑：“歡迎隨時來家里，驗收吧。”那種篤定，真非《陽關三疊》《梅花三弄》《胡笳十八拍》所能整體準確呈現。但愿人家彈《高山流水》時，我還當得起知音的稱謂。在這里，琴和棋有區別嗎？都是人生的修習手段，不同的只是形式。

下棋，給我們最直觀的感受是沉靜。內里乾坤、默如淵雷……類似詞語，都適合。面子如冰，里子如沸，反差成就了魅力的張力，無論對棋手還是對棋局。那感覺是不是和下期沙龍我們要說的“書”有共通：仙風道骨、寂靜無聲，一手狂草躍然紙上，所以，棋對于本身特質具有唯一性，但如果應對人生，只是一個側面、一個切口、一個起點。

前兩天，兒子期末考試。考試中，老師突然給我發了一條私信，一張照片。緊張的考試中，兒子把蔥綠的筆掛在耳朵上，手下卷子上還有三根筆在列隊玩耍。我大笑，剛想回“謝謝老師”，礙于手指受傷，慢了。老師的文字信息來了：“寶媽，孩子的狀態我很擔心，一直在玩兒，不檢查。”我趕緊謝謝老師，并請老師去狠瞪兒子一眼。我真的是憋不住笑了，我的老爸上學時，聽課曾經把前面桌子踹翻了，渾然不覺。

回家兒子說被老師批評了，我說你先教我怎么把筆掛耳朵上。我們娘兒倆玩笑之后，我跟兒子說：“媽媽給你講一個故事，曾經有一位叔叔，考庚子賠款的公費留學。放榜時，他去看，不言不語，不悲不喜。大家都奇怪，這是幾個意思啊？然后，在赴美的郵輪上，看到這位叔叔，其實他考了第六名。后來他是清華校長、西南聯大的校長，也是電影《無問東西》里祖峰演的梅老師，梅貽琦先生。”

兒子說：“考上了，他怎么不高興呢？”

我逗小家伙兒：“哈哈哈，叔叔和你一樣，都是人，怎么會不高興？只是他不習慣表現高興這種形式，因為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知道西南聯大同學們中流行的一副對聯嗎？如云如海如山，自然自由自在。你能相信就是這位沉默寡言的叔叔當校長的大學的風范嗎？”

兒子似懂非懂，這就是成長吧，急不得也不必急。

棋也一樣，無論你性格本身，是熱烈，還是沉靜，棋局內注定廝殺無聲。但初心是什么？目標又是什么？每個人卻不同，人生自然不同。

但不管怎樣，下棋不僅讓我們知道棋局內的硝煙，更知道棋盤外有偌大的世界：如云如海如山，自然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