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首

在河之北（外一首）

大解

在河之北，并非我一人走在原野上。

去往遠方的人已經彎曲，但仍在前行。

消息說，遠方有佳音。

拆下肋骨者，已經造出新人。

今夕何夕？萬物已老，

主大勢者在中央，轉動著原始的軸心。

世界歸于一。而命運是分散的，

放眼望去，一個人，又一個人，

走在路上。風吹天地，

烈日和陰影在飄移。

在河之北，泥巴和原罪都有歸宿。

遠方依然存在，我必須前行。

我信

時間有細小的縫隙，未來有窄門，

靈魂出入，也需要側身。

我信這世界終將敞開，如最初的一日。

（選自《以文字說話》公眾號）

雄安手筆（外一首）

陳默

中國的大城市

在歷史的皺紋里

彎腰咳嗽

名聲已很疲憊

人流和高樓

還在瘋一樣長

茅草似的產業

擠在一張床上

聽pm2.5和GDP

大張旗鼓吵架

注定有大手筆

讓紐約和倫敦們看

中國能具備世界質量

和國際標本

偉人

最擅長觀遠

用圓口布鞋

丈量過的土地

每一寸

都蘊含著日月奇跡

靈感不必窖藏

橫空出世須晴日

這盤棋

擺上國際舞臺

深圳和浦東

已是過河的卒

激情和創意

圍在那灣水旁

聽九條河潺潺講故事

然后昂著頭等待召喚

大凡教科書

都發酵集體智慧

36計是必備元素

諸如金蟬脫殼樹上開花

或者拋磚引玉順手牽羊等等

只是這個大廈里的

一磚一瓦一草一木

和一簾眼神

京津冀的血液

一股腦匯入這根動脈

讓萬能輸血者們

都知道功成不必在我

當然一個陳剛

還有劉寶玲們

以及無數沸騰的燕趙兒女

只是這部史詩的開篇

只有人民的力量

才能創造經典

復制成功

放大精神

司馬遷與史記

千年風云

只成就一部史書

血和淚

灑在最后一行

歷史的天空

掛滿星星

你是冷靜的

月亮

長長的油燈

撲閃著曲折

偶或幾滴思想

收拾起昨天的光芒

如錐子或草根一樣的人物

一個比一個深刻

從本紀到列表

一撇一捺都那么不緊不慌

盡管情節疲憊得發黃

盡管對白里讀不出陽光

誰能有本事

把責任推卸成白紙一張

做純潔的人

干干凈的事

走路

不必那樣慌里慌張

史學家

的確不如哲學家

不會煞有介事

不會察言觀色

為了那么一句話

一個人

以及后來的一塊碑一群羊

為了別人的自尊

卻丟掉了自己

做男人的自尊

你孤獨得只剩下這部書

還有一個生命的獨白

也許有時有的人

慷慨就義不如茍且偷生

比如為了一個信念

比如你和韓信

冬日書（外一首）

錦繡

思想如此刻的田野，我愛著我的荒蕪

就是愛著我的寧靜

善良如同篝火，周遭的一切都暗含暖意

——每一棵樹都是故人，每一片落葉都是叮嚀

夕陽圓滿。放下痛苦又何嘗不是圓滿

如同那些枯枝以及腐朽之物

它們已消耗了所有的美以及美的心情

它們有它們應得的命運

期待一場大雪，像是厚愛

那種光芒讓人覺得奢侈

花瓶

插入玫瑰，幸福如香氣撲鼻

插入竹子，你也具有高潔的品質

插入狗尾巴草，你就是眾生

每天都庸人自擾

只有你空無一物的時候

你才是你——

“你的腹內有天籟之音

你的唇星光熠熠”

（選自《中國女詩人》公眾號）

在河北北方學院教書（外一首）

吳鳳翔

在這個星球上

河北北方學院太微小了

一問教室更微小

我呢？比微小還微小

我就這樣在這里教書

習慣早早走進教室翻開教案和書本

青春的身影閃進來

那白紙黑字就有了靈光

接著在微小的教室

開始談論這個星球太大了

有太多偉大的詩人偉大的靈魂

星星般亮在這個星球上

在河北北方學院教書

課后啊，常常感到愧疚和疑惑

我從你們那里取走了靈感

是否給你們的靈魂留下足夠的力量

五一路大街

我曾用十六年時間丈量

師專到五一廣場的距離

如今，沿著五一路大街

在高樓大廈之下，我就像一只黑螞蟻

夜幕越是極力掩蓋人世

冰冷的脈絡越發清晰

從五一廣場原址

走到原師專舊地

我的身體竟然如此虛弱

好像我的青春已被連根拔起

（選自《塞外詩語》公眾號）

杏花辭（外一首）

田海寧

外婆屋后有一樹杏花

小姨明媚地走在樹下

我想做那棵杏樹

陪小姨一生待字閨中

她見過人間所有的杏花

見過三生三世的杏花

深谷的杏花開了吧

山頂的杏花大開了吧

杏花在春風中浩蕩

搖出雪海、落日和眼淚

山下的幽潭

飄過杏花、春影和童年

小姨在潭邊流過眼淚

因為那個遠走他鄉的少年

我在潭邊也流過眼淚

因為那帶不走的裊裊炊煙

把美好的一切留下

把美好的一切留下

留給每一天每一年

留給這輩子

小心冀翼地打包

寫下夢里的那個名字

寄向那段久違的歲月

就像一片葉子

輕輕飄到你的腳下

我有睫毛筑起的最堅固的堤壩

我有最華麗的傷疤

（選自《開發區文學》2016年3期）

磚縫里的狗尾草（外一首）

趙貴辰

在官場上

把自己長成一條狗尾

并且搖晃成草

才能夠生存

但我只想長成一穗糧食

完全忽視了，這是別人的

一畝三分地

我的地只有墳墓

那么一小塊

最后的結果可想而知

我被鋤掉了，就連一棵狗尾草

都沒有做成

現在看到自己

不知經過怎樣的艱難卓絕

十八萬里長征

竟然輾轉安頓到這里生存

還真有兩把刷子

它也高興地見到了

自己的軀殼

一具說死不是死，說生不是生的

這樣一個人走來

于是，哭了

草尖上頂著一顆

露珠似的

淚

睡覺的燕子

隨便門頭的一根鐵絲上

都能安放

自己的美夢

妻子的美夢與自己的美夢并排而立

整夜廝守

絕不像人類

那些當了官有了一點權的人

家里有一女美夢

家外再霸占一女美夢

甚至更多

還給家外的那些女夢送上

一套一套雀巢

是鳥也不是什么好鳥

哪有我們的燕子愛情廉潔

作風

端正

我想這應該成為人類的榜樣

連畜生禽鳥都不如的人

何以為官

一切統統不過為

鳥糞

（選自《太行文學》2017年5期）

問佛（外一首）

七葉

習慣晚睡。習慣五更天醒來

萬籟俱寂，郎木寺的鐘聲

比露水還要涼

“塵世浩大，你為什么

依然感到孤獨”

該怎么回答呢

我多想愛一個，無所畏懼的人

多想愛一個，心有

愧疚的人

有的人一輩子也沒見過螢火蟲

我不愛說話

沒有特別喜歡的食物

害怕乘電梯

習慣與人保持距離

我冷淡，有潔癖、沒有閨蜜

我從來沒見過螢火蟲

一次也沒有

我只有一個愛人

月亮升起的時候

我夢見了他

（選自《潮詩刊》公眾號）

鄉下雪（外一首）

王克金

雪意醒來，轍跡分岔而出

空中響起爆裂的聲音

村子外，棗樹、柿樹和小葉楊樹

同時投下

雪的瑣碎

老戲骨自有土臺子

雪地上，他豁出了他的唱腔

遠處忽遠忽近

天地，搖搖欲墜

一壇陳年的老酒，悶在壇子里

孩子們無從品嘗

午后，他們去追趕一些家雀

蹣跚的土路

現出猙獰的土坷垃

樹蔭

我們都自定時刻，只不過我要

盡快地走進去它們則隱有一根時針

即使移動，也不易察覺！

爾后，它們表露

掩蓋著磚面兒凹凸的疤痕

也真像蔭影凝固在地上

上午十點了，光線強烈傾注

樹蔭靜穆已久

趕上風，它們動了起來

但它們更像是歡悅在自己的情緒里……

稍許，它們再凝神

回到宇宙深處，我沒有

這個宇宙

我只是緩緩穿過了它

足足十五分鐘，甬路奇域

寬敞而安定

（選自《大家文學苑》公眾號）

孟春驪歌（外一首）

高晶

缺席之樹，在隱者體內練翅

江山中，三米內，懸崖陽坡抬高脖頸

跨過山，出遼東，就是鴨綠江

草木山石有博引，出處不詳

反哺的灰雀穿軟猬甲，不敢飛躍更高的山嶂

邊陲時光，彌漫了一座山

丹楓引

梧桐不在深山，藥王廟前盡是多子的藥草

傳言每一味藥被偷走，就有文曲星降生

醫者在看不見的地方煉丹，楓林燃燒無煙的丹爐

火，在每個求藥的人體內，燃燒

彤紅的秘方掛在楓林，紙上無字

失眠癥患者繼續他們冥頑不化的執念

數蒼耳、蓖麻、刺猬、嘗虎耳草

深山不設醫者墳，藥王每夜卯時出診

楓葉是照明的火把

過大覺禪寺（外一首）

趙明森

排解事物的秋暮

歸途溪水般清澈

山坡楓紅、麥黃、松綠

車窗外沒有喧囂蕪雜

甚至一聲的蟲鳴

山頂落日渾圓

看上去像母親離別的面龐

端莊安詳空寂

大殿的琉璃瓦金碧輝煌

在橫跨灘涂的長橋上

一黑衣者躑躅獨行

是僧是眾模糊不清

遠處樹林的深處灰暗

眼前一只喜鵲

掄圓翅膀，逆風飛翔

如同拴著線的風箏

泊在半空，車輪飛速掠過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天在刮風，煙囪在冒煙

小草在返青，農人在翻地

閣樓里的鴿子在哺乳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呆呆地盯著灰蒙蒙的天

等待著一只急速掠過的鳥

逗留窗前，哪怕只是片刻

面對這片親切、熟悉

又帶有幾分傷心的土地

我伸出的手無法收回

甚至，不知能否解開

羽翼下隱藏著的那卷羊皮之書

我嘲笑風，詆毀自己

我心甘情愿地任其來去自由

掏空衣兜里所有的物質

使我處事的表情略顯干癟羞澀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悖逆了古人的思鄉版本

少小在家老大離

我把稚趣的童顏，健壯的身影

老邁的父親和敬重的妻子

留在家鄉，把思念打進了漂泊的行囊

我知道自己不再是壯士

任憑風把身體吹打得叮當作響

一場大雪（外一首）

馬蘭

這奔赴，無聲而浩蕩

無數的勇士用身軀鋪平了來路和去路

與恩人訣別，與仇人決戰

花落處

一切都已結束

一個人走在大雪中

仰起臉，讀天地間這封長長的信

滿臉淚痕

一切還未曾開始

天下大白

雪人在大雪中合掌——

把羊群趕到最綠的草地上

吹拂

墻根下曬太陽的老人

曬著曬著就沒了

陽光依舊照著矮墻

照著矮墻上的枯草

一段時光就此停住，不再移動

忙碌的人們依然忙碌

偶然有經過那里的人會看到一個身影閃現

或者，在夜里見到一張生動的臉

過不了多久

他也會輕松地越過那矮墻

重新跟上幸福的隊伍

只有陽光還在照耀

只有風不斷地吹拂

（選自《潮詩刊》公眾號）

青苔（外一首）

張格花

我相信那是通過內部光照

達到的低層次效果

就像栩栩如生的石頭

迫使我的眼睛搜尋

它背后的原始形象

那種渴望生長，又萎縮

凋謝的不和諧音節

如一只雄鷹，安睡于

無法通達的深淵

姿態

當一幅精美的織錦展開時

你看到的是所有形象

以獨立運動的線條

而簡化成的清晰弧線

世界由內及外被照亮

無限擴張

也許你會動用

不完備的手段

比如，所有植物、動物的

根基、根源

以及由里及表的生成

東北的形狀（外一首）

張春英

有一條路我夢到好多次

層疊落雪，踩上去會歌唱

那聲音，在記憶里永遠抹不去

總在驚嘆我是它的過客

有一條河我夢到好多次

醒來，一抬頭看見立在盛夏的自己

小河依山偎翠

于是回憶冷的東北總是可以聽風聽泉

風兒輕，月兒靜

樹葉遮窗欞……

這也是我常夢到的

一首民歌輕軟如夢

外婆唱給我的《搖籃曲》

清晰的唱詞陪伴了我十二個寒夜

這之后我曾唱給女兒聽

可是她不懂

東北的冷和我敘說的外婆的暖

住慣城市的街巷

始終夢不到完整的故鄉

有一次我卻完整夢到

母親站在積雪的籬笆門旁

問我，這么晚還不回家吃飯

被召回的我

走在有了形狀的路上

那河岸高高掛起一枚彎月亮

至小城鎮集市

早上六點

集市上行人停停走走

紅霞在天邊與黑夜交接

車輛動起來

人們在街上與生活交接

路旁紅藍條扇布打開

小市場伸著懶腰起來

匆忙擺攤等著交易

小城鎮乖順生存

像生活紀錄片的布景

起早趕集的人

以日常的買賣定格畫面

散漫著早餐

散漫著看餐館門前的婦人

用一柄短刀割開魚腹

刀法熟稔利落

車開始轉彎

陌生又熟悉的日子

顛波在寬敞的馬路上

瞬間我領悟了生活

合攏衣袖與世間和解

日漸趔趄的光陰（外一首）

零星雨

年少時貪玩，青春時狂妄

中年之前，有人舉刀相向

來不及撫慰創傷

重新上路

天性使然，愚癡未醒

冰冷的雪夜，一定有梅花開放

一天天、一年年，時光就這樣被抻著拽著，七零八落

如碎磁，似彗星，碎了、沒了

帶著哭腔

皺紋越來越深，蒼老步步臨近

略去疤痕，忽略惡人

人人都是佛

我只問：

誰會給我大把的散碎光陰？

誰就是我最親的親人

借來的肉身

在塵世

與你照面寒暄的，未必就是無話不談的閨蜜

不嘮電話粥的，未必不是情同手足的姊妹

你有你的旁門左道，我有我的朋友圈

曾傻傻地自責，自己做得不夠好

逢人必微笑

經年之后才明了：

各有各的煩惱

各有各的老道

人生幾十年，人來去往

路歸路

橋歸橋

這具肉身是借來的

租期有限

我沒有權利

浪費一絲一毫

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

生出第三只手

也徒勞

門里門外（外一首）

阿紫

門里 名額有限

評委有限 收獲的證書

屬于昨天 鎖在抽屜的信

字跡枯萎 月光在窗前徘徊

門外 天空望不到邊際

波濤洶涌 云帆若隱若現

槳聲燈影里起伏的海望不到邊際

我站在門外 萬里清風踏歌而來

守望

看天上的云

潔白 飛舞如龍

我要從不同角度追尋

蹲下起身平視或是仰望

云的每一個眼神每一次

揚眉 每一次轉身每一次

揮筆 都走不出我的視野

你說美麗的云會轉瞬即逝

我說云的美逃不出我的天空

我的心 我與大地永遠為她守望

（選自《長江詩歌》2018年2期）

十月二日晚上我們突然感覺了傾斜（外一首）

齊海明

我們是從九月的一個晚上

走進老巷里的幽深

那時 絲瓜秧舉起一盞又一盞的燈光

朵朵的深黃 是表盤一針一針繡亮的意境

一秒一秒彌散的清香

我們想著那種親昵的眼神

想著絲瓜秧爬滿墻壁上的溫馨

（就像我們想起兩雙小腳丫

撩起河水里一滴滴的暮色一樣）

十月二日晚上 我們突然感覺了傾斜

我們看見絲瓜秧一口一口地咳嗽

咳出老巷里的漆黑和秋涼

表盤里的三根銀針

正在一針一針扎進十二點的穴位上

正在縫絲瓜秧的咳嗽和老巷里的漆黑

正在縫一秒一秒加深的流逝

正在縫兩個突然失重的人

破碎的心

她把自己彎腰的身影也撈上來

她打開八月的天窗

把記憶的骨骼和肉體撈上來

把雨滴和風聲撈上來

把自己彎腰的身影也撈上來

同時深陷八月里的還有

一片果樹的墨綠和枝頭上搖曳的青蘋果

以及一縷陽光的縮影

小野菊的骨朵和玉米棒子的一抹金黃

她要一一撈了上來

讓它們從九月的秋

緩緩走過自己

今夜 她與花香和清風為伴

她愛上月光和閑愁

（選自《暮雪詩刊》公眾號）

父親的背（外一首）

趙景柏

從稻穗，潮河，甚至一根馬尾草

都能讀出父親的背——

一尾魚的線條兒

彎曲，流動，搖擺

總是比靜止多一些

比一塊石頭有彈性，壓一下，縮一下

再壓，再縮。總會

反彈回來，卸下一大堆稻谷或棒子

最后一次反彈，把我卸下來

家也卸下來

兩不相欠

父親哪天走的，我已經記不清了

只是還記得他的生日

那是我用了將近二十年，才記牢的

他走后的幾年里，我會和老婆女兒說

今天是他的生日，她們可能會想念一下

又過了幾年，父親的生日我便不再告訴她們

只我自己，想念一下

最近這幾年，他生日的那天

我的想念也不是那么迫切了

我總是用他最后一次給爺爺上墳時說的那句話

給自己開脫——

“老爺子，過了這一年

咱們就兩不相欠了”

（選自《潮詩刊》公眾號）

天鏡湖（外一首）

趙旗

千回百轉，清涼的山泉

蕩滌心中溝壑縱深的塵埃

或許，再踱步緊隨獨飲徐行的蜻蜓

陽光撫摸石制的琴弦，這一汪

巨大的深潭，將我呆滯的中年一股腦卸下

我愛一葉扁舟，等山石榴轉身的火焰

燃盡太多的辭藻和華麗

我會選擇空曠，用蟬翼切割

赤條條的孤獨

把紅彤彤的霞光一飲而盡

最后一片葉子

手指中的雪花尚未融化

最后一片葉子就隨風而落

湍急的心事早被月光挖空

輕盈的鳥鳴被時光銹住了

我無法愛上這白花花的蒼茫和遼闊

在厚厚的羽毛下吹過北方的冷空氣和季風

你也無法讓一匹駿馬在泛青的麥苗葉片上狂奔

讓碎碎的馬蹄向我體內耕種的思念打一聲招呼

或者在后山去砍龍爪柳

每一個結實的豆莢都是母親的杰作

在背風的巖石下，在向陽的山坡上

盡可能弓著身，把陽光像箭一樣射出去

你借機和指頭里的雪花說話

最好嘮一嘮家常，讓手掌上開滿繭花

鐘聲無論多遠，都應該高飛

那些豆莢們都安靜地睡著了

（選自《石家莊市詩詞協會》公眾號）

月光蕩著秋千（外一首）

尹瑞娟

今夜有月

有白白的月光

星星和月光捉迷藏

我佇立窗前

伸出空空的雙手

月光從指縫間流淌

悠閑地蕩著秋千

夜色如水

如水的夜色中內心微瀾

思念如潮水般漲落

執筆，卻無言

也想隨著月光蕩秋千

秋千架上

你是否如我一樣

抱緊自己取暖

等待

第一次覺得

等待不再煎熬

周圍的空氣都有著

微甜的味道還有心情

內心的愉悅和微小幸福

像春日櫻花潔白芬芳

等待生活的某些時刻

滿懷著期許的目光

猶如剛好站在一棵

含苞的樹枝下

抬起頭為它而動容

想起你花就開了

思鄉（外一首）

龍得水

青山近家鄉遠

耳邊傳來兒時的呼喚

碧波綠江水長

風帆揚起一陣陣思鄉

夜色暖身意寒

海上升起不落的思盼

春未到夢家還

心有歸期一個個夙愿

潮水漲滿寬闊的水面

遠方的人啊你在哪邊

心底的話你是否看見

南去的大雁又要北還

請別遺落

遺落我捎去的祝愿和思念

月光

只怨夜太長

情絲在抽長

你我天各一方

熄滅了燭光

墻上的月亮

思念滿地留傷

起身望望著你的模樣

徒留露珠打濕了衣裳

捧一把捧一把月的光

愛戀如何能放你手上

我不在你在的地方

你不在我在的方向

但奢望在夢里依偎訴衷腸

每顆星星都開著一扇窗（外一首）

劉澍

浩瀚的天穹下，

垂懸著高低錯落的星。

安謐的氈包前，

我遙望高低垂懸的星辰。

我猜想，

每顆星都開著一扇窗，

窗前都有一雙遙望的眼睛。

每顆星上窗前的人

相遙不語，

但又似心心呼應。

呼應著同一心語，

默念著同一個溫暖的詞名。

我發現一顆星上

窗前的人，一夜未眠。

待望到耀眼的晨暉，

他才熄滅了閃爍的星燈。

拾麥穗，我不要顆粒歸倉

拾麥穗，我不要顆粒歸倉。

我要放些在老榆樹下，

這是小鳥們經常聚會的地方，

讓這一束束麥穗成為它們來年的新糧。

掰玉米，我不要顆粒歸倉。

我要放些在地塄的芨芨草旁。

我曾見松鼠從這里走過，

讓這一個個玉米成為它們過冬的食糧。

起蘿卜，要留一些在地里，

讓野兔刨掘。

這片土地，是灰野兔久遠的故鄉。

讓它們在這里久住下去，

這里有它們熟悉的草甸、山崗。

村莊的人，是這片土地的居民。

是這片土地居民的，

還有小鳥、松鼠、野兔，

甚至小草、垂柳、榆楊，

共同的，都享有生命的權利，

在這里繁衍，生長……

（選自《張家口晚報》2017年3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