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地球最北端的城市

梁鳳英

一提起北極，人們眼前出現的畫面想必都是晶瑩剔透的冰雪世界和神出鬼沒的愛斯基摩人。地球儀上，那里是一片藍色，代表四季都不融化的冰封大洋。

北極圈里不僅有世界最北端的城市，它還是一座禁止死亡的城市—死在這里是違法的！這就是挪威斯瓦爾巴群島上的朗伊爾。

之所以推行“無死亡”政策，是由于當地的永久凍土使尸體無法分解，有可能導致致命的病毒被保留下來，釀成嚴重危害，所以早在70年前，當地的墓地就已經不再接受新客戶，重癥和絕癥病人必須送回挪威本土的醫院去。

通往北極的橋頭

斯瓦爾巴群島位于北極地區，地處北冰洋上，介于巴倫支海、格陵蘭海和挪威海之間，挪威以北，總面積超過6萬平方千米。其中，西斯匹次卑爾根島最大，約占全群島面積一半以上，首府朗伊爾城在該島西岸，是最接近北極的可居住地區之一。

這里離北極點僅1300千米，被稱為“通往北極的橋頭”，許多國家在此建立極地科學研究基地。機場出口有一個指示牌，下方繪有北極熊圖標，頂端標識了當地坐標—北緯78°12、東經15°30，標志中段依次用箭頭指示各大國際城市方向及其與朗伊爾的距離，如紐約：5581千米，羅馬：4052千米，倫敦：3043千米，莫斯科：2611千米，漢堡：2743千米，巴黎：3326千米，東京：6830千米……透露出這片偏遠土地與世界各地的奇妙聯系。

斯瓦爾巴在挪威語中意為“寒冷海岸的島嶼”。據記載，北歐海盜在1194年發現了這個群島。1596年，荷蘭探險家威廉·巴倫支為開拓茶葉、瓷器和香料貿易，試圖從北部探出一條通往中國的海上捷徑，航行至此時，遇冰折返，他把這個島以荷蘭語中“尖峭的山地”之意命名為“斯匹次卑爾根”。如今的斯匹次卑爾根島只是斯瓦爾巴群島中一個大島嶼的名字。

整個斯瓦爾巴群島幾乎沒有原住民，北極熊、麋鹿、海象以及飛鳥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沿途遍布黑壓壓的煤礦，令人不難推測出，遠古時代，這里也曾有過茂盛的林木。在斯瓦爾巴群島，人們有機會見證北極的絕大部分奇跡，比如巨大的冰原，色彩豐富的植被，奔跑的北極狐、馴鹿，懸崖壁上棲息的三趾鷗，北冰洋中游曳的長須鯨……其中的主角當仁不讓是北極熊，據說這里的北極熊數量比人類更多，斯瓦爾巴群島因此被稱為“北極熊王國”。

因為漁業和礦產資源豐富，斯瓦爾巴歷來是多國競爭之地，為平息糾紛，1920年2月，18個國家在巴黎簽訂了《斯瓦爾巴條約》。該條約是迄今為止北極地區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國際性的政府間非軍事條約。根據條約，斯瓦爾巴群島的主權歸屬挪威，實際經濟開發由各國共享。包括中國在內，迄今已有42個國家簽署該條約。簽署國公民可在當地自由出入，在遵守挪威法律的范圍內從事經貿以及科考活動。我國首座北極考察站“黃河”站也建于此地。

小城朗伊爾

初夏的冰雪依舊覆蓋，朗伊爾城清冷如霜。這個時節，每天有定期航班從挪威大陸飛往朗伊爾城。對普通游客來說，取道朗伊爾進入北極圈，無論從經濟性還是舒適度都是最佳選擇。

說朗伊爾是座城市，不如說它是一個只有兩條街的小鎮。城中房屋不超過百座，通常只有兩三層高，外表被漆得五彩繽紛。爬上城邊的山坡俯瞰，一片尖頂木屋鱗次櫛比，可愛玲瓏。港口對面，隔著一條不寬的海峽，巍然矗立著土色的山巒，山頂覆蓋著皚皚白雪，掛著若隱若現的云朵。

與世界最南端的城市烏斯懷亞相比，朗伊爾顯得狹小而局促，充滿了孤寂的氛圍，然而這里的設施非常完善，有一所大學，一座圖書館，一座教堂，一家博物館、一個藝術畫廊，一座體育館，還有一座全球種子庫……

醫院和學校也是這個社區所不可缺少的，朗伊爾不僅有小學、初中、高中，還有一所大學。1993年，挪威4所大學合作在朗伊爾設立斯瓦爾巴大學中心，來自世界20多個國家的200多名學生在此學習有關極地的專業課程。

作為世界上最北的大學，所有新生入學第一周必須接受野外生存訓練，以學會持槍射擊北極熊、搭帳篷、在野外做飯、駕駛和修理雪地摩托車等—對于經常到野外進行科學考察和實驗的學生們來說，這些技能必不可少。盡管大學占地僅3200平方米，但斯瓦爾巴群島6萬多平方千米的土地都堪稱是他們的實驗室。

別看朗伊爾現在有人類活動，最初，這里是無人居住的荒原。20世紀初，煤的發現打破了原野的沉寂。1906年，美國人約翰·朗伊爾在島上開辦了第一家煤炭公司，朗伊爾城的名字便是以約翰·朗伊爾的名字命名的。

而今，早期采礦留下的木質棧橋依然折返在山腰，朗伊爾已轉型為一個寧靜、清潔的極地小城。為保護環境的純凈，島上的一切活動都要依據嚴格的環保法律，游客如果違法，將被處以高額罰款。島上所有的生活垃圾會集中運往挪威內陸進行處理，就連室內采暖所產生的水也要經過充分的冷卻才可以排出。

來到朗伊爾，不難發現這里到處是最北的標簽：世界上最北的醫院、最北的紀念品店，酒店是世界上最北的酒店，世界上最北的教堂旁豎立著北極熊狀的日晷，上面寫道：朗伊爾城—地球最北端的城市。

還有地處北緯78°12的世界最北郵局。這座郵局也許是地球上生意最紅火的郵局—平均每天寄出幾百張明信片，有時更多。盡管斯瓦爾巴的網絡系統并不落伍，每個房子都有Wifi信號，但游客來到這里，自然而然地想要寄一封信、一張明信片，哪怕只是保留一個郵戳。獨特的地理位置給傳統的郵寄方式帶上了詩意的色彩。

在朗伊爾城北郊，一個巨大如飛碟的家伙高高矗立著。這是全球緯度最高、最北，也是歐洲非相干散射協會最重要的一個雷達站。站在它旁邊，你會感覺自己在拍科幻片。

另一處“科幻片場”位于朗伊爾城外一個山洞里。這里-18℃的地窖中保存著約1億粒來自世界各地的植物種子，防止人類在大規模災害發生時永遠喪失某些農作物的基因。參觀者必須穿上厚厚的羽絨服，經由鋼筋水泥建成的長長通道才能進入內部。那里有幾間并排的獨立冷藏室，覆蓋著冰霜的金屬大門像是電影里神秘的外星世界。

這座“植物諾亞方舟”是挪威政府聯合上百個國家建立的。它是確保全球糧食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線，為的是下一次地球復蘇、人類重生時，能從這里找到所有優良的農作物種子。

北極熊的故鄉

當地有這樣一種說法，斯瓦爾巴群島有五個季節，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和冬天。其中提到兩個冬天，一個是完全黑暗的冬天，另一個是有一絲光線的冬天。在第一個冬天里根本看不到太陽升起，在第二個冬天里，天空的顏色會隨著時間變化而改變，讓你覺得太陽會隨時升起，但是沒一會它就溜走了。這種情況會持續幾周。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旦進入夏天，太陽會24小時不停地在空中刷存在感。

這種極晝與極夜交替出現的生活也是當地居民必須習慣的。在寒冷的冬天，室外氣溫會降到-50℃。在漆黑一片又天寒地凍的幾個月里，城里會有很多宴會，幾乎每一個人都要參加至少一個興趣小組，人們必須要在冬天保持一定的團體活動，以防極端天氣對身心造成不良影響。當陽光再度降臨時，也便迎來了整個斯瓦爾巴島上最重要的節日：太陽節。這一天，幼兒園里的小孩要吃金黃色的太陽果凍點心，超市里會出售太陽面具，學生們會舉行歌詠比賽。太陽對朗伊爾的意義非凡，它的歸來讓大家知道，世上沒有什么東西是容易得到的，甚至一縷陽光。但希望一定會在人們的殷殷期盼中到來，就像陽光一樣。

北極熊是斯瓦爾巴群島的標志，這里也被稱作北極熊的故鄉。每一名游客在朗伊爾城都會收到這樣的告誡：不要亂跑，因為你正住在北極熊家里。當地居民每年都會遇見十幾只饑腸轆轆的北極熊。法律規定，任何人出城探險必須攜帶來福槍，并且知道如何使用。盡管聽起來有一定風險，但每一個來旅游的人都想邂逅北極熊。

一般一頭雄性北極熊重300～700千克，一頭雌性北極熊重150～250千克，剛出生的北極熊幼仔才500～600克重。只有1/3的小北極熊能活到兩歲。北極熊有靈敏的耳朵和嗅覺，能聞到32千米外海豹的氣息或從1千米外的1米厚冰層下嗅出海豹的味道；它們是偉大的游泳健將，能以每小時10千米的速度游幾百千米遠；它們約25厘米寬的大爪子是天然的雪地靴，約10厘米厚的毛皮可以隔熱和儲存盡可能多的能量。這些關于北極熊體征的細節，游客通常都是到了斯瓦爾巴才知道。

朗伊爾城平均每人擁有4把來福槍，這里的犯罪率幾乎為零，這些槍支是為了抵御北極熊準備的。道路邊豎著很多“熊可能出沒”的警示牌，這個島城被遼闊的海冰、雪山以及冰川包圍，那些地方正是北極熊的家鄉。它們挖雪洞撫養小熊，在海冰上獵殺海豹，在冰川上漫步。理論上說，一旦離開街道，就應該將來福槍上膛。即使是進教堂，在門廳里換鞋的地方，也有一個鐵盒子用來存放人們的來福槍。北極熊通常不傷害人類，它們更喜歡吃海豹和海象。它們也不喜歡人類群居的地方，因為太吵。

平日里，朗伊爾城的垃圾箱必須加蓋，因為垃圾也會招引饑餓的北極熊。一次，一頭北極熊闖進了城里一戶人家，自己拉開冰箱門，打開黃油盒子，把黃油舔得干干凈凈，臨走時居然還把黃油蓋子蓋上，把冰箱門關上了。

追尋北極熊的腳步

在斯瓦爾巴這樣的冰天雪地，動輒雪厚幾尺的地方，汽車的用途通常局限在朗伊爾城周邊，狗拉雪橇也只能將人帶入有限的區域，要盡情體驗廣袤極地，翻山越嶺追尋北極熊的蹤跡，雪地摩托必不可少。市中心設有雪地摩托中心，游客可在那里學習駕駛要領，并報名參加雪地摩托游覽活動。

據當地領隊介紹，在朗伊爾觀熊的機會是隨著季節和地區變化而變化的，并不太多。他特別提示說，停下觀景時雪地摩托一定不可以熄火，你必須隨時做好離開的準備。

進入山谷，地勢有了起伏，但線條和顏色極為柔美，涼颼颼地開了兩個多小時，經過雪原，穿過低谷，來到了島嶼東西的分界線。放眼望去，真正的冰川和遙遠的峽灣赫然出現，冰原廣闊，大海似乎近在眼前，又遙遙無邊。再往前走，冰川漸漸清晰，在太陽的照射下變化出無窮的色調，藍色的光蕩漾在未融的冰雪之上……

經過半天的尋覓，終于見到了可愛的北極熊，它們三三兩兩或踴躍、或慢行在厚厚的冰塊上。不遠處忽然出現一對北極熊母子。大熊一動不動地趴在冰層上，似乎專為鏡頭而來。小熊卻截然相反，時而翻滾、時而踢腿，非常活潑。更令人興奮的是，沒過多久，居然又出現了一只大熊，在冰上走動片刻后，躍入冰水中，探出頭向遠處游去。

有報道稱，隨著氣候變暖，作為動物捕獵平臺和遷移路徑的海冰的減少，正威脅著北極熊等極地動物的生存。當地人開玩笑說：“因為北極海冰融化，北極熊已經瘦得快沒熊樣了。”

對此，北極理事會工作人員表示，并不確定北極熊是不是真的在變瘦，或是這種變瘦與全球變暖引起的北極熊食物減少有必然關系。因為也有人認為，近年來由于當地政府措施的加強，北極熊的實際數量是在增加的。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憨態可掬的北極熊與這片共生土地上的人類的關系多少有點緊張，因為確實存在北極熊殺人和傷人的情況，也有北極熊在人類的自衛行為中被打死。

今天的我們很難想象若干年后斯瓦爾巴群島會是什么樣，也許不熄的燈火覆蓋了整個冰原，北極熊們退縮到更北的極寒之地，也許冰雪世界淹沒了燈火，人們不得不回到溫暖的南方，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冰原與燈火依舊靜靜相守，默默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