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標記“說白了”的功能研究

霍倩倩

摘 要：“說白了”是口語中典型的話語標記，本文從語篇組織功能、人際功能和元語用功能三個層面分析“說白了”的語用功能。該話語標記在語篇構建中具有話輪轉接、話輪接續兩種功能，在人際功能表達上具有調適限制話語、表達主觀評價、表達與構建會話立場功能。此外該話語標記具有強調突出、標示對命題內容的態度、凸顯話語信息真實三種元語用功能。

關鍵詞：話語標記 說白了 語用功能

現代漢語動補短語“說白了”在會話中有一種較為特殊的用法，它在句中主要用來連接相鄰的兩個成分，結構固化，在語篇中主要發揮語用功能。例如：

（1）大伙都知道，這很多飯店的包間那都是高檔消費區，有的有服務費，有的不收服務費，但要求多人就餐，說白了，你點東西少了人家不干。

（2）幻嗅，這是心理學上的一種叫法，也是幻覺的一種，說白了，就是當聞到某種刺激性氣味的時候，小濤的腦海中總會閃現出，曾經他記憶中自己腳臭的幻覺。

例（1）、例（2）中的“說白了”具備以下幾點特征：1.在句法上結構凝固化，標記內部不可插入其他修飾成分；2.在語義上意義虛化，由表現具體詞匯義到標記言語行為，其有無不影響言語行為的語義真值表達；3.線性位置靈活化，可位于句首、句中和句末；4.相對獨立，在句中不充當句法成分。可見，“說白了”符合話語標記的一般特征。本文將從語篇組織功能、人際互動功能和元語用功能三個層面對話語標記“說白了”的語用功能進行分析。

一、話語標記“說白了”的語篇組織功能

話語標記的語篇組織功能指話語標記在連貫語篇方面發揮的作用。交際雙方在交談時使用話語標記等手段把話語組織起來，構建交際語境，使用話語標記可標示整體連貫（global coherence）和局部連貫（local coherence）。話語標記“說白了”在話輪中可出現在話輪開端、話輪中間和話輪末尾，數量上以話輪中間為主。由于話語標記在話輪中的不同位置影響著功能的具體表現，我們將從“說白了”在話輪中的分布位置入手，分析該話語標記在語篇組織上的功能。

（一）話輪開端的“說白了”

話輪開端的話語標記“說白了”主要表現為話輪轉接和話輪接續兩種功能。

1.話輪轉接

在我們收集到的語料中，“說白了”只能用于非首話輪開端，可用于引發和轉接話輪。話輪的轉接分為搶奪性的話輪轉接和非搶奪性的話輪轉接，話語標記“說白了”一般用于非搶奪性的話輪轉接，即后一說話人應承上一說話人的期待而發話。

（3）黎曼：七年的感情，你說咋能簡單地說放下就放下？遇到這事誰還能淡定地拿得起放得下？我不相信。

方柔：說白了，就是你不甘心，死心眼，所以說呀愛情需要理性投資。其實愛情就像沒股票，投入有風險，一旦失誤，沒準兒血本無歸。

例（3）中，上一話輪說話人自由結束該話輪，由在場的聽話者自行決定是否開始新的話輪，新話輪的開端使用“說白了”進行承接，體現了該類話語標記在話輪轉接上的作用。

2.話輪接續

話輪接續指的是說話者在開啟新話輪時承應上一話題繼續申說，在內容上是對自己前一話輪的延續。對方使用語氣應答短詞作為回饋，表示同意說話者將該話題繼續下去。

（4）竇文濤：經過這件事我就明白了，每個人需要幫別人，也需要別人幫自己。以前我認為自己的事跟別人沒關系，但從大地震這件事才反思到有時候一個人撐不住。

孟廣美：撐不了事兒。

竇文濤：說白了，沒了家的你得再找個妻子或找個丈夫，沒了孩子的你想辦法要個孩子。這是心理學家提出一種方法，就是要有新的溫情，新的家庭機制，這些對你的心理恢復有很大幫助。

孟廣美：對。

例（4）中，竇文濤陳述人人都需要外界幫助這個觀點時，孟廣美在中間插話，打斷了對方的陳述。在接到孟廣美認同的反饋后，竇文濤使用“說白了”將上面未完成的話題銜接起來。

（二）話輪中間的“說白了”

話輪中間的“說白了”主要起延續話輪的作用，在不同的語境下可表現為占據話輪和維持話輪兩種功能。

1.占據話輪

說話人在表達時突然找不到合適的詞語，或思維暫時性中斷，需使用話語標記保持對該話輪的支配權，“說白了”的使用可給說話人留出一定的思考時間，占據該話輪。

（5）北大女工：那一年，我發了淋巴炎。我就沒參加考試，耽誤課了。補了一年，后來又補過第二年。那時候思想壓力挺大的，我就感覺，如果考不上大學，說白了，嗯（停頓），挺丟人的吧，說白了，就沒面子嘛。

例（5）中，說話者在陳述自己考不上大學時的感想時，由于感受復雜而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語，用話語標記“說白了”進行話語填充，避免話語權被對方搶去。

2.維持話輪

交際活動總是圍繞著一定的話題進行的，話題往往是交際雙方交談的核心內容。話語標記的言語行為功能主要指的是話語標記的處理功能，該功能主要是在話輪內部實現的，具體包括話題設立、找回話題和話題延續。

1）話題設立

設立話題是將不在當時討論范圍內的某個談論對象確立為言談話題。這個話題在前文中沒有明確出現，但在人們的認知域中和語境中的已有話題存在某種連帶關系。話語標記可以把這種雙方共有的信息激活，使該話題設立為當前談論的主題。

（6）記者：很多人認為《新聞調查》在采訪中不該帶任何主觀意見，質問當事人的語氣是不應該使用的，在鏡頭前不應該帶任何立場上的傾向性。請問編導先生，您怎么看呢？

項先中：比較贊同。身為一個新聞記者，說白了就是一個信息收集者，記錄觀點，適時引導，采集對方的話語信息。提問首先應當尊重對方，這是最基本要求。采訪中也有媒體設計尖銳的詰問“逼”問對方，正話反說或者反話正說，但是必須在證據和事實都清楚的情況下才能進行，也就是有一份證據說一分話。

例（6）中的項先在回答記者提問時，涉及到該話題相關的“記者身份”，于是使用“說白了”將處于背景信息的“信息收集者”的身份激活，成為當前討論的話題，幫助聽話者理解。

2）找回話題

交際雙方通常圍繞一個話題進行討論，由于談話具有隨意性，可能會發生話題上的逐漸偏離。當說話者發現討論內容發生偏離時，可以借助話語標記“說白了”把談話重新引回原來的話題上找回話題。

（7）劉易陽：“陳嬌嬌到底嫌崔彬哪不好？要我看，她比崔彬差遠了。”

“不至于吧，俗話說‘郎才女貌，這個貌，她還是有的。”

“蛇蝎美人，繡花枕頭，虛有其表。”

“打住，你成語字典啊？其實說白了，陳嬌嬌就是希望崔彬能再富有那么一點兒，至少得有處拿得出手的‘不動產就行了。”

例（7）中，當提出“陳嬌嬌嫌崔彬不好”的話題后，劉易陽在評論時偏離了這個話題，轉而評價陳嬌嬌的外貌去了，于是說話者使用“說白了”試圖拉回已經偏離了的話題。

3）話題延續

有時為將某話題保持下去，需對已有的話語信息進行解釋或補充。說話者圍繞當前話題，用話語標記“說白了”進一步闡發觀點，推進話題向縱深發展，幫助聽話人理解。“說白了”前面連接的內容可看做是話題，后面連接的信息是對該話題所作的陳述說明，使用話語標記的目的是使聽話人對后面的信息產生期待，提醒聽話者注意。

（8）主持人：我們通過片子了解到國外有很多很好的經驗。比如英國絕對不能讓洗過碗的污水流到下水管道里去，有專門這樣的垃圾筒處理，國外像這樣的經驗值得我們借鑒。

張鴻：國外的經驗，說白了其實就兩點，一個是堵，一個是疏。你說的這個大概屬于堵，還有一個就是疏，就是鼓勵更多的生產生物柴油的企業，能夠以較低的成本，獲得相對更高的利潤。

例（8）中，張鴻對“國外經驗”這一話題順承上一話輪進行說明，使用“說白了”連接起后面的陳述部分，標記二者之間存在話題-陳述關系，后項是對前項進行的說明。

（三）話輪末尾的“說白了”

位于話輪結尾的話語標記“說白了”可用于結束整個話輪，“說白了”之前的內容往往是經過前面的分析推理后所得到的結論。例如：

（9）市民：預約掛號其實挺麻煩的。

記者：您指的是什么號，普通號？

市民：肯定專家號，預約掛號打電話那么長時間打不進去你也著急，打進去了沒號了你還是著急，你要是踏踏實實在門口從票販子那兒買，貴一點但是我踏實，什么時候去什么時候有，還是不人性化，說白了。

二、話語標記“說白了”的人際功能

話語標記的人際功能體現了會話中交際雙方的相互關注，說話者利用話語手段對話語信息進行明示，聽話人由此識別并進行推理。說話者通過判斷聽話者的反饋信息對話語調適修正，在會話過程中雙方的這種相互關照保證了交際的順利進行，話語標記表現出豐富的人際功能。

（一）調適限制話語功能，促進交流的順利實現

說話人在說話的同時密切關注著聽話人的反應，當發現自己傳達的信息并未得到聽話者準確的理解時，或是預見到聽話者可能存在誤解，可使用話語標記對話語信息作出調適限制，以縮小聽話者的理解范圍，達到良好的交際效果，這時話語標記是一種有效的明示手段。話語標記“說白了”可用于對說話人對話語進行調適，使話語信息相更簡明精練、淺顯直白，理解起來更容易，體現了說話者主動降低語義難度的嘗試。

（10）主持人：為什么會這樣呢？是不是借助別人的力量就能顯得我們很強大？

武志紅：你說的有一定道理，最根本是我們的一個很重的東西就是在尋找一種牽系感，說白了就是渴求關系，只要你在，我也不管跟你是什么關系，你在我眼前這就是一個關系，渴求就得到滿足了。但是如果你不在，我就沒得到滿足，孤零零的狀態是很糟糕的。

在例（10）中，說話者武志紅一直在強調“人和人之間存在關系上的需要”這一概念，發現主持人在聽后一直沒有完全理解，武志紅就用“說白了”主動降低話語理解難度，換用簡明通俗的方式進行解釋。

（二）實現主觀評價功能，體現說話者的坦言性

“說白了”是一個典型的坦言性話語標記，“所謂‘坦言就是坦率地表明自己的想法、觀點、態度和情感”，“從激活語義上主要是激活強調話語的真實性，從情感交流上看是為拉近聽話者和說話者之間的情感距離”[1]。一般而言，“說白了”后銜接的話語在表達方式上具有直白顯豁的特點，坦言性強調話語的真實性，拉近與聽話者的距離。說話者發揮其主觀評議功能，表達對某事件行為的主觀態度，當涉及到某些信息可能對聽話人的面子構成威脅時，例如消極的評價或與聽話者意見相悖的信息，說話者可使用“說白了”在坦言評價時弱化面子威脅帶來的傷害，拉近彼此間的心理距離，提示對方自己的誠意，降低對方聽后可能產生的反感度。

（11）主持人：女孩最終得救了，事后我們了解到又是為情所困因而心生短見。這樣的年輕人總忘了日子還長著呢，一條人命的去留短短的幾秒內就決定了。讓幾秒鐘決定一輩子，絕不是明智的選擇，說白了就是犯傻，希望這個女孩被救下來之后能夠明白這道理。

例（11）主持人對女孩為情所困的跳樓事件進行主觀評價，認為女孩幾分鐘決定一輩子的行為不明智，坦言這是“犯傻”，但考慮到負面評價可能對聽話者產生的面子威脅，出于示誠心理和弱化面子威脅主持人使用“說白了”進行銜接。

（三）立場表達與構建功能

話語立場（discourse stance）是近年來話語分析研究的一個熱點。對“立場”的概念由于研究角度不同、學術背景的差異等，目前未達成共識，從語義視角研究的Biber對“立場”的定義有一定影響。Biber and Finegan（1988）最早提出“立場”這一概念。他們認為“立場”是個人態度、感覺、價值判斷的顯性表達，但是研究的范圍僅限于立場的副詞性標記[2]；Biber﹠Finegan（1989）對立場的內涵進行了補充，將立場定義為“對信息命題內容的態度、感覺、價值判斷或承諾的詞匯或語法表達”[3]。立場是參與實現話語立場構建的手段之一。下面我們就對話語標記“說白了”進行立場表達功能分析。

1.表達說話人的個體立場

話語標記“說白了”后面銜接的話語單元滲透了說話者“自我”的成分，通常和說話者個人的情感態度、立場觀點間有緊密的關聯。楊才英、趙春利（2013）將言說類話語標記分為言說類自述式話語標記和對稱式話語標記，后續命題為說話者自己陳述信息的話語基調的是自述式話語標記，后續命題是說話者向聽話者索取信息并要求對方回答問題時的話語基調是對稱式話語標記。[4]“說白了”以自述式話語標記性質占多數，使用第一人稱在話語中充當言者，便于抒發說話者對當前話題的情感態度，在對話語內容進行表達、評價、判斷時，保留有較多的自我傾向因素。“說白了”后面連接的信息往往是說話者從自身經歷出發得出的個人評價、認識或判斷，可用于標示說話者個體而非群體的認識評價，往往用在前后對比的語境中，標示雙方對某事物認識上的差異。

（12）趙家旺：大隊的婦女主任由公社任命，公社要任用哪個，我說不準。

張良瓊：啥說不準？公社還不是全聽大隊領導同志的一句話，說白了就是你說由哪個當就是哪個當。

趙家旺：我沒這樣的本事，那是你的猜想，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例（12）中，對于公社大隊婦女主任任命者是誰這個問題，張良瓊作為村里農民群眾的認識立場代表，認為大隊領導趙家旺享有任命權，而趙家旺從大隊領導的實際情況出發，指出自己沒有這個權力，“說白了”標示了二人認識立場的不同。

2.立場構建功能

立場的本質是互動的，通過說話者和聽話者的相互作用可以共同構建話語立場。Du Bios（2007）從互動角度研究立場問題并提出了經典的話語立場觀念框架——“立場三角”（the stance triangle）[5]。他認為立場的模型可用一個三角圖進行描繪，三角形的三個節點分別代表立場行為的第一主體、第二主體和立場客體。一個立場表達行為含有三個子行為，包括評價（evaluate）、定位（position）和離合（align），分別用三邊表示，將三個節點連接起來。立場行為的表達通常是由立場主體評價一個具體的對象客體，定位自己的主觀立場，再與其他立場主體建立關系的過程。Du Bois認為，每個立場行為的表達不是僅實施單個立場子行為，評價、定位和離合這三個子行為并非相互分離、各自獨立的立場范疇，而是三者在對話立場行為中作為整體緊密結合在一起。我們結合Du Bois的立場三角理論，對“說白了”發揮的立場構建功能進行分析。

1）共享性話語立場的構建

發話者即第一主體用話語標記“說白了”明示自己的話語立場，第二主體并不直接言明自己的觀點，但保持和第一主體一致，分享第一主體的立場，最終二者達到立場上的趨同。

（13）主持人：很多觀眾覺得你演的角色，無論身份年齡，有年輕的、老的、結婚的、離異的，總能給人一種特別的印象，非常自然而且真實。

蔣雯麗：說白了就是戲如其人吧。盡可能地去感受，然后投入你塑造的角色，然后把它就是生活化吧。平時比較注意觀察不同的角色，包括自己，多留心一下。

主持人：所以大家都說你演的角色特別真實啊，功底很深就是大家覺得。

蔣雯麗：謝謝。

例（13）是采訪會話情景，被采訪者蔣雯麗處于主導地位，而采訪者主持人起的是引導輔助作用。主持人需要站在蔣雯麗的立場上理解對方，以完成交際任務，因此共享第一主體的立場態度，二者的話語立場是一致的。

2）推導性話語立場的構建

第一主體在對立場客體表達了自己的立場之后，通常下一話輪第二主體將做回應。“說白了”構建的推導型一致性話語立場是指，第一主體沒有特別明確地提出一個立場，只是陳述其事實細節，隨之第二主體順著第一主體的敘述進行推導，隨后在下一話輪中得到第一主體的肯定認同。前述立場和后續立場共同構成一致性話語立場。

（14）竇文濤：我見過一些孩子，對待像學校父母這些沒法抗拒的對象，就毫無顧忌地說假話。他們很少讓你知道他們到底在想些什么，總是口上應付好好好，想讓你別罵他，這事平靜抹完了就完事。

梁文道：考試那些科目，學生們是不是真的認同自己的答案呢？有人在回答問題時事實上根本沒有真正的思考，還有的甚至就覺得考試嘛，你不答這些答什么？

竇文濤：說白了，一切就是標準答案。

竇文濤：對。

例（14）中，第一主體為竇文濤，第二主體是梁文道。竇文濤說一些學生并未真正思考過自己的行為，梁文道隨即將這種現象延伸至學生考試方面。接下來梁文道用“說白了”對學生考試現象的本質進行了推導性立場總結，在下一話輪得到了竇文濤的認同。推導性話語立場構建完成，二者立場是一致的。

3）分離性立場的構建

會話者一方對立場客體的情感態度與參與會話另一方的表達有差異時，兩個主體間所建立的就是分離性立場。話輪不順應前一話輪話語主體的行為軌跡進行下去，而是向著相反的方向進行。

（15）胡非：你在這兒開店人家堵不到你啊？

金老板：他們以為我發大財，跑到俄羅斯了。估計他們想象不出我落魄到這地步。這個店是一個離婚女教師開的，我和她要好，她拿的錢，我說白了是個打工的，比打工的就是多份自由，強不哪里去。

例（15）中，第一主體胡非認為立場客體“金老板開店”為其質疑對方話語真實性的前提，而接下來第二主體的話沒有順著第一主體的意思說，“說白了”引出了對立場客體相異的立場，二者立場呈現分離性。

三、話語標記“說白了”的元語用功能

人們使用語言的過程就是一個不斷做出選擇的過程，這一過程會受到元語用意識不同程度的調控和指導。李勇忠（2003）將話語標記的功能分為三種：語篇組織功能、人際商討功能和元語言功能。元語言功能主要體現在情態上，表達說話者對命題的態度和情感。[6]話語標記是用來標示說話者元語用意識的一種語言手段，它強調人們在語言的動態順應選擇過程中的自我反思（self-reflection）。

（一）強調突出功能，提醒聽話者注意

話語標記不會對話語命題內容做任何增減，但是話語標記卻可以在一定語境下發揮最大的語境效果。話語標記“說白了”的使用，體現出說話者在強調話語內容的元語用意識引導下，對重要的信息加以重申，提醒聽話人的注意。

（16）明珠：索相此言差矣。皇上，以臣之見，三藩者其功不可沒，其過也不必諱言，其危害更不必掩飾。先前，朝廷對三藩拜王封爵，已經賞足了他們，現在撤藩并不等于把他們一擼到底，而是要把丈八金剛化作泥菩薩，高高地供起來，讓他們頤養天年。說白了，就是賜三藩以富貴，換我大清之平安。為人臣者，得此皇恩，應當知足。

例（16）中，明珠表述了自己對裁撤三藩的觀點，使用的說明方式是較含蓄正式的外交辭令，在話語結束末尾為了對話語信息加以強調，用“說白了”對該話語信息進行了強調。

（二）標示對命題內容的態度，明示說話者的真實意圖

某些話語標記可以傳達說話者對命題內容的情感態度，說話者把潛藏在主觀意識中的態度通過話語形式得到外顯，聽話者以此推導出話語的真實含義，以促進話語的正確理解。“說白了”在語境中往往標示說話者對命題內容持消極否定的態度，傳達說話者對該事物現象的負面情緒或負面評價，包括不滿、諷刺、鄙夷、輕視等等，此時該話語標記后銜接的信息常是負面的。

（17）袁世凱：國力日下，與日本人斗，時機還不成熟，還需韜光養晦。

張人駿：什么韜光養晦，說白了還不是做縮頭烏龜！日本如此肆無忌憚，時間一長我們就要自食其果啊！

（18）燕紅：（做恍然狀）還是小馬說的對。志新，咱倆別老回憶這些不愉快的，有溫馨的呀！（對馬芳芳）我們志新打小老實，往好了說是模范兒童，說白了也就是窩囊廢，在學校挨了大嘴巴都不敢哭，回回還得我給他報仇去！

例（17）中，張人駿認為“韜光養晦”就是“縮頭烏龜”，使用話語標記“說白了”表達說話者對袁世凱政府所謂的“韜光養晦”持有消極反對的主觀態度。例（18）中，燕紅對志新打小老實的表現評價為“窩囊廢”，“說白了”標示出說話者的消極否定態度。

（三）凸顯話語真實性，提升話語可信度

Grice會話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中的“質量準則（Quality maxim）”指出，“不要說自己認為不真實的話”。說話者遵循質量準則，在言語交際中，說話者需要向聽話者強調該信息是真實的，表達的是真實情感，符合實情。當說話者發現話語內容本身在示意語力上不能達到效果時，說話人就會采用一定的手段對其進行強化。使用話語標記“說白了”可標示其后的信息的真實性，提升話語的可信度，使自己的話語觀點更有力。

（19）記者：租房在心理上，你覺得有一種穩定感嗎？

孫文文：沒什么不穩定，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我覺得挺踏實的。其實也不是我們不想買房，說白了就是在北京房價太貴了買不起。

例（19）孫文文說自己租房結婚卻心里踏實，似乎有點和常理推斷的預期不相符合，違反真實性原則。孫文文用“說白了”表明自己道出的是實情，踏實的原因是認識到自己沒有錢根本買不起房，強調該信息是真實的。

四、結語

本文探討了話語標記“說白了”的語篇組織功能、人際功能和元語用功能。

“說白了”在語篇組織上可發揮連貫語篇功能。1.在話輪開端的“說白了”有非搶奪性的話輪轉接和話輪順接兩方面功能。2.位于話輪中間的“說白了”有占據話輪和維持話輪和兩種功能.維持話輪功能包括話題設立、話題找回、話題延續三種情況。3.位于話輪末尾的“說白了”可發揮結束話輪功能。

話語標記“說白了”還可表達人際功能，主要體現在調試限制話語功能、主觀評價功能以及立場構建功能上。

此外，該話語標記還可發揮元語用功能，主要體現為強調和突出、標示對命題內容的態度、凸顯話語真實性三項功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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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楊才英，趙春利.言說類話語標記的句法語義研究[J].漢語學報，2013，（3）：75-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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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R.Englebretson（ed）.Stancetaking inDiscourse：Subjectivity，Evaluation，Interaction[C]Amsterdam.Benjamins，2007：137-182.

[6]李勇忠.語用標記與話語連貫[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3，（1）：60-63.

A Study on Pragmatic Functions of shuo bai le as a Discourse Marker

Huo Qianqian

（Tianji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Pearl River College，Tianjin 301811，China）

Abstract：“Shuo bai le”is a typical discourse marker in spoken language.This paper analyzes the pragmatic functions of“shuo bai le”from three aspects，including textual organizing function，interpersonal function and metapragmatic function.The discourse marker's textual function includes turn-taking function and turn-continuing function.“Shuo bai le”also has interpersonal function of adjustment or restriction of discourse，the expression of subjective evaluation andconstruction of conversational standpoint.Besides，“shuo bai le”has metapragmatic functions of emphasizing certain facts，showing attitudes and highlighting the truth of the discourse information.

Key words：Discourse markers；Shuo bai le；Pragmatic func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