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北京人這樣……

劉葳漪

在機場過安檢，前面是一個時尚觸感良好的男人，通過X光的盒子里放著他Bottega Veneta的錢包，Tumi的數據線包和文件夾，CLARINS的護膚品包，深藍色這款是2017年下半年法國設計師的新作。他穿著—雙TOD'S的豆豆鞋，而且懂得穿這種鞋不能穿襪子……可是，他回頭取這些物件的時候，一股濃重的VERSACE香水味撲面而來。顯然是噴得太多，麝香和琥珀香料般的后味已經完全遮蓋了橙花和香檸檬那自然明媚的前調。

本來一直都沒打算看這個人，因為令人生厭的味道，我短暫又嫌棄地瞅了他一眼。

晚上，烏鎮。

入夜的東柵沉積在一片闌珊中，仿佛已經枕水而眠。小橋流水的西柵此刻依然興致盎然。和北京姑娘馬征在一座燈火通明的木樓里碰面了，河面上映襯著點點月光，偶有幾條烏篷船穿行而過。我們倆守著幾瓶冰啤酒，一碟花生米，一碟魚干，心如鳥群，一散漫天。

兩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異鄉不期而遇，完全不談與“汽車”相關或者任何工作內容。北京土著之間的心照不宣與情投意合，如同拙樸石橋下的漣漪一樣蔓延開來。

我跟她講起自己當初來公司報到時，一個同事友善地說“以后找個上海男朋友吧，上海男人Balabala……”我的回答干脆得像噎人——“哦，那除非北京人死絕了。”

面若桃花的馬征看著我，笑呵呵地說：“真的，打小兒就看北京男人順眼，你有沒有發現？北京男人很少往身上噴香水？我就受不了一男的，身上香噴噴兒的，聞到就想吐。”

啥也別說了，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姑娘，咱干了這杯吧！

我沒有地域歧視，更不會區別對待任何人。但是，涉及私人交往，完全一致的價值觀和基本一致的原生家庭是底線和前提。人一輩子很短，和經常見面的人溝通成本越少越好。你都跟他說“你大爺”了他還認為是在問候父親的兄長，就太崩潰了。

常常看到公眾人物之間的睚眥必報，錙銖必較，但只有北京人，自有一套辦法應付生活中他人的質疑與挑釁。他不是不回應就是那副“我都懶得跟你掰扯”的恬淡。在北京人看來，最高明的吵架就是：你看我搭理你嗎？

地道的北京人，無—不是懶得為了名利累著自己的那種人。于是你總覺得對待工作，他們總是缺乏“愛拼才能贏”的“分秒必爭”。完全不會嘴上主義心里生意的那一套。在很多非北京土著看來，北京人似乎不那么上進，也不可能去哈著誰，對待領導和對待同事態度一樣，或許對清潔衛生的阿姨做后勤雜務的大爺態度更好。北京土著的腦門上似乎隱隱約約寫著三個字“無所謂”。其實，他們是覺得認真又本分地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了，犯不上讓自己跟個三孫子似的進化成“取悅型人格”。

所以，政權的權力中心里很少能有北京人。

北京妞大多刀子嘴豆腐心，干脆利索的外表里住著一個二萌的軟妹子，喜怒哀樂全在臉上，基本不會拐彎抹角。一般出個門，非正式場合，穿的都比較隨便，素顏應對。不管家庭背景如何，以上這些特征是標配。

我們倆一晚上都在聊越來越少的北京土著，瞅瞅自個兒，也都是穿著不花哨的T恤、仔褲和球鞋，壓根兒就不化妝，每一天干干凈凈的就好了。因為厭惡男人噴香水，云山霧罩地嘻嘻哈哈聊了一晚上，正事兒、跟錢沾邊兒的事兒一件沒談。

真的，只有北京人這樣（不務正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