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霖
《道德經》曰:“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币馑际钦鎸嵉难栽~不華美,華美的言詞不真實。也即是說過分的溢美之詞只是美飾,只有“忠言逆耳利于行”這句賢文,才是利人行為的本質所在。但現實生活中往往不是人人都能聽得進善言的。所以,在不同的場合,與不同的人打交道,“要說得體的話,做得體的事”。
記得有一次與人吃飯閑聊,也許是為了打破沉默,也許是無意間說出了心里話,我端出一句云淡風輕的話來。不料,對方拍案而起,咄咄逼人地進行爭辯,大家各執己見,互不相讓,最后他把酒杯往地下一摔,大家不歡而散。語言是行為的影子。按理說,我應隨聲附和,或者不與其爭辯,那誤會也許會消除。可是,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我不是木訥不言,而是理直氣壯,接下來的場面不言而喻。多年前,有一次與某市來的領導吃飯,由于辦公室主任有事外出,客人由我作陪。點菜、陪坐、斟茶、倒酒……酒過兩巡,不善美言的我對著副職領導敬酒,但暈乎乎的我腦筋轉不回來,稱呼他時,竟然把他的姓說成是他不喜歡的正職領導的姓,他愣住了。還是我的領導出來打圓場,以罰酒三杯賠罪才讓我下了臺階。這次事件,基本決定了我的仕途。
時至今日,我仍為這兩件事耿耿于懷。不該說的說了(那次敬酒),已是失言;該說的又沒說(為摔杯者美言),繼而失人。兩次失誤接踵而至,無不與口舌有關。
過去的若干年,我一直對巧言者有一種深藏的鄙夷,偏執地認為:美麗的語言只能出自天性虛偽者之口,或是包藏禍心之人的感情外露。直至那兩次失語,才猛然意識到:語言需要思考和雕琢,思考到成熟的時候,雕琢到美麗的程度,才釋放出來,發自內心地表達。同時,經過了這么多年的修煉,我慢慢體會出了一些做人的道理,并且漸漸領悟:要懂得察言觀色,要擁有寬容心,要善于換位思考,要盡力幫助別人……
細細想來,在這個世界上,我們許許多多的東西都是用心經營的,對于語言這個常伴者又怎么能粗制濫造呢?“人的一切都應該是美麗的:面貌、衣裳、心靈、行為……”其中的省略必定包括語言。那么,在相同的內涵下,把話說得動聽一些,善意一些,有什么不好呢?
語言如槍,善用者,獵一切意念所需;用之不當,就會傷及別人,反過來又傷到自己。每一個射擊者都希望百發百中;每一個發言者更向往語出驚人。倘若口才平平,有些可惜了這上帝的饋贈。一篇內容與形式完美結合的文章,讀后叫人齒頰留香;一段文采俱佳的言論,聽后讓人心曠神怡。贊嘆之余,有誰不希望自己的智慧在唇邊同樣閃光?
(摘自《羊城晚報》 圖/高加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