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老劉

孫道榮

下班回家，見門上貼著一張紙條：“兒子在我家。”是對門老劉的字跡。

敲門，老劉開了門，笑瞇瞇地問：“下班啦？你兒子和我兒子在房間里一起做作業呢，我喊他。”道了謝，和兒子一起回家。問兒子：“怎么不在自己家里，跑對門去做作業呢？”兒子說：“早晨上學時，忘帶鑰匙了，媽媽又出差了，本來想打電話給你，讓你早點回來，正好對門劉叔叔回家，劉叔叔就讓我到他家里，邊做作業，邊等你回來。劉叔叔怕你回來找不到我著急，還在門上貼了張紙條。”

這不是老劉第一次寫紙條了。收到老劉的第一張紙條，是剛搬來時。我和妻子正在收拾，有人敲門。開門，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他說：“我是你對門的，你們新搬來的啊？”我點點頭。中年男人問：“需要我幫忙嗎？”我堅定地搖搖頭。“那你們忙。”說完他走了。我和妻子繼續收拾。妻子說，剛才這人還蠻熱情的。好不容易，把大件拾掇到位。坐下，小憩一會。“咚，咚咚！”又有人敲門。開門，竟又是那個中年男人！沒好氣地問：“你還有什么事？”“是這樣的，”他遞給我一張紙條，說：“這上面都是一些有用的電話號碼，你們剛搬來，對這里的環境不熟，也許用得著。”我猶疑地接過紙條，瞄了一眼。他又說：“最后一個號碼是我的，方便聯系。”他走了。我隨手將紙條扔進了垃圾簍。

天黑了，妻子下廚做飯去了，我繼續收拾。忽然，妻子在廚房里喊，下水管怎么不通？水池里的水，都下不去了。趕緊去看。水池里已積了半池的水，顯然是下水道不通。搗鼓了半天，還是不通。妻子說，還是趕緊找個維修工來吧。可是，天都黑了，又是剛搬來，也不知道上哪去找維修工啊。忽然想起了對門那個中年男人給的紙條，也許，那上面有維修工的電話？從垃圾簍里翻出了那張紙條。一看，密密麻麻寫滿了一張紙，物業的電話、門口便利店的電話、快遞公司的電話、保安室的電話、家電維修工的電話……居然真有通水管師傅的電話！

對門中年男人給我的那張紙條，幫了我們大忙。我將那張紙條理平整，壓在了餐桌的玻璃下面。我搬過來已經兩年多了，那張紙條給我們帶來了很多方便。那是對門的老劉，寫給我們的第一張紙條。此后，偶爾又收到過老劉貼在我家門上的紙條，都是一些溫馨提醒。

至今，我和老劉，也不是特別熟悉。我不喜歡串門，也不喜歡平靜的生活被人打擾，老劉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也很少來串門或敲門。門口碰面了，或者小區里偶爾撞見，我們只是互相微笑著點點頭，像眾多其他似識非識的鄰居一樣。但他給的那張紙條，我一直壓在餐桌的玻璃下面，它給我們家的生活帶來了很多便利。

就在前不久，我已經將紙條上的最后一個號碼，存儲到了我的手機通信錄里，它被歸在了我的朋友群組里，我給它取的名字是“朋友老劉”。

（摘自《南方日報》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