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建 董文奧 邱小利 孔凡斌
(1.華東交通大學,南昌 330013;2.江西財經大學,南昌 330013;3.江西省社會科學院,南昌 330077)
長江經濟帶橫跨東、中、西三大區域,這決定了碳排放的區域性特征。為此,加強區域內聯手共治將是促進長江經濟帶一體化低碳發展和共同應對氣候變化的重要手段。“十三五”控制溫室氣體排放工作的方案就明確指出,須分類控制各省碳排放強度,強化區域間碳排放空間協同管治。實際上,氣候變化驅動下,地區間對溫室氣體排放空間的爭奪首當其沖,但發展經濟、消除貧困所需的排放空間巨大,理應得到優先滿足。尤其是,“十三五”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決勝階段,必須全面脫貧,經濟必須保持中高速增長,但各種力量和訴求博弈又容易導致產業與碳排放空間錯位的現象發生。鑒于碳排放的流動性,那么,從區域視角去考察碳排放空間格局的特征,實行區域聯防治理策略勢在 必 行。
與此同時,在產業結構調整升級背景下,產業轉移步伐明顯加快,產業發展依托于它們所在的地理空間,為此,合理配置產業空間布局是承接產業成功轉移的基礎,也是提高產業土地利用效率、降低產業碳排放的重要手段,顯然,產業轉移是影響區域碳排放格局變化的關鍵因素;現 有研 究更多 強 調 產 業 轉 移在 均 衡 區域經濟增長中的作用,而較少關注產業轉移對節能減排的影響。鑒于我國碳排放空間以及結構上的差異,區域發展差異問題日益突出;使用區域空間治理手段進行管治勢在必行。欠發達地區正成為產業轉移與碳轉移的活躍地區,如果不對區域間產業轉移進行合理引導,勢必增加產業承接區域的碳排放量。尤其是環境政策收緊背景下,行業利潤空間被壓縮,高碳強度區域淪為承接中低碳強度區域“三高”產業轉移的“污染避難所”。
鑒于國務院關于推動長江經濟帶發展的指導意見里已明確指出“建立生態環境協同保護治理機制,完善長江環境污染聯防聯控機制,推動長江經濟帶碳補償機制”,這為長江經濟帶區域管理提出了新的科學問題。那么,在研究碳減排政策時,須重視產業一體化協同發展需求同地域空間分割之間的矛盾。因此,基于產業轉移視角下,厘清碳排放重心和產業重心的空間轉移格局,這對長江經濟帶產業空間與碳排放空間做出準確研判、解讀,有利于在區域之間實施碳補償,以實現區域間公平發展,為制定碳減排空間管治政策提供科學依據。
本研究嘗試用相鄰年份各省市相對排放量差值作為類型區劃分的依據,對不同省市的碳排放變化現狀進行分析。按照計算的結果進行五個級別的分類,分類見表 1。

表1 定義類型
同時,通過重心模型來探討工業與碳排放重心的移動,為此,假定分析范圍是由n個次級區域組成,然后再到每一個次級區域都會存在一個質點,假設它的屬性值為m,那么關于這一屬性的重心坐標的計算公式如下所示:

在式(1)中,(X,Y)是表示所要求的重心坐標,(xy)則表示每個質點的地理坐標,m為屬性量值。
排放重心的空間位置在不同階段轉移方位的計算公式如下所示:

在式(2)中,n 可取 0、1、2 三個值,量化重心用不同年份轉移的度數來表示,取值范圍為-180°到 180°之間,0°在正東方向,順時針方向旋轉為負,而逆時針方向旋轉為正。
重心偏移距離的計算公式,如下所示:

在公式(3)中,表示重心在不同的兩個時間點屬性移動的空間距離;a和b則代表不同的兩個年份;(x,y)和(x,y)表示某屬性第 a 年的重心坐標和某屬性第b年的重心坐標;C是為常數,代表通過地球表面坐標單位而轉化為平面距離的系數,取值為111.111。
為反映長江經濟帶產業轉移態勢,同時考慮碳排放特征。鑒于此,根據國務院長江經濟帶產業轉型升級文件的發展戰略定位,以及十一個省市地區經濟發展現狀,本文將長江經濟帶十一個省市劃分成三個區域。把第一類區域劃分為凈轉出區域,包括上海、江蘇、浙江三個省市;第二類區域劃分為凈轉入區域,有云南、貴州、四川、重慶;最后一類為其他中部地區,即安徽、湖北、湖南、江西。進一步通過計算每個區域的工業總產值份額和多個年份的動態變化,用來反映整個長江經濟帶的產業轉移現狀。其中,工業化水平用各個區域第二產業增加值和每個區域GDP總值的比率來表示。
本文以工業能源消費引起的碳排放為核算依據。數據來源于長江經濟帶十一個省市的統計年鑒。工業能源碳排放值的計算公式如下:

如公式(4)所示,C代表的是碳排放量,其單位為萬噸;A是表示能源i的消費量,其單位是萬噸標準煤;b為能源i的碳排放系數,采用IPCC《國家溫室氣體排放訂單指南》。

圖1 三類區域的碳排放量變化

圖2 三類區域碳排放比值變化
實際上,碳排放格局的區域性特征明顯。從圖1中可看出,長江經濟帶三大類區域的碳排放總量逐年增加,凈轉出區域的碳排放總量最多。從圖2結果顯示,凈轉出地區的碳排放比重的增速為三類區域中最快的,但凈轉出區域碳排放量在整個長江經濟帶所占的比重逐年下降,中西部區域的碳排放量所占比值緩慢上升。而凈轉入區域碳排放量比重一直保持在較穩定的水平。以2005年為時間節點,在此之前其他中西部地區碳排放量在三類地區中所占比重逐年降低,2005年達到31.89%最低值后出現了反彈。從1995年開始,凈轉出區域一直都是長江經濟帶碳排放比值最高的區域,其碳排放量比重在40%左右,在2005年以前一直處于上升狀態,2005年達到最高值40.85%,隨后均處于下降狀態,至2014年下降到39.26%。在圖3中,除了上海、云南在2014年呈輕微下降趨勢外,其他省市地區均呈上升的狀態,但是每個省市的增速和增量都不同。同時,浙江、江蘇、四川及湖北的相對碳排放量都保持較高水平。可見,長江經濟帶碳排放呈現地理空間鎖定現象和路徑依賴性特征。

圖3 十一省市碳排放總量及相對碳排放量
2.碳排放轉移態勢
進一步從表2、圖4不難看出,碳排放轉移增速不盡一致,各地區碳排放比重的時空格局分異特征明顯。在1995—2000年期間,凈轉出區域均為快速上升型,除了江西、湖南、四川下降外,其余省市也均呈現為上升的趨勢;在2000—2005年期間,上海變成快速下降型,而江蘇、浙江仍為快速上升型,湖南和云南表現為快速上升型,另外的省市則為穩定或下降型;在2005—2010年期間,上升型省份主要集中在中部地區和凈轉入地區,凈轉出地區的上海和江蘇呈下降的趨勢;在2010—2014年期間,呈上升狀態的省市主要集中在安徽和江西、四川,凈轉出地區只有江蘇為上升,上海和浙江則表現為下降。
進而言之,長江經濟帶碳排放格局的變化,在地理空間上可以通過碳排放重心的移動來反映。結果顯示(表 3),碳排放重心移動的距離先減小后又增大,碳排放重心的變動范圍是東經113.551°—123.369°, 北 緯 30.327°—32.888°。1995—2000年期間,碳排放重心的移動速度較大;2000—2010年期間,表現為碳排放重心從凈轉出地區漸漸移動到凈轉入地區及其他中西部地示,1995—2014年期間,凈轉出區域工業總產值比例的均值為53.66%,分水嶺是2005年,2005年之前,凈轉出地區的工業總產值份額呈上升的趨勢,產業聚集明顯;2005年之后,呈明顯的下降趨勢,表明該地區的產業逐漸向其他地區轉移。從工業化水平來看,凈轉出區域的工業化程度很長時間保持在較高值,其間也有小幅度的波動,區;在2010—2014年期間,長江經濟帶的碳排放重心則向西南地區快速移動,移動的距離達到950.5km,即碳排放重心逐漸向欠發達地區轉移。

表2 碳排放轉移的空間格局

圖4 不同年份碳排放比重變化情況

表3 長江經濟帶碳排放重心移動方向和距離

圖5 三類區域產業轉移趨勢

表4 1995—2014年三類區域工業總產值份額與工業化水平
從區域產業轉移視角來探討生產中產生的碳排放,體現了受益與責任的相匹配。為此,有必要進一步分析產業轉移的態勢。由表4結果顯在2005年之后則逐步下降。凈轉入區域的工業總產值比重的均值為15.00%,在三大區域中工業總產值所占的份額均是最低;其工業化水平表現為前一個階段降低而后一個階段增加的態勢,以2005年為轉折點呈現“U”形變化趨勢。其他中西部地區工業總產值平均份額為31.33%,一直呈穩步上升狀態,表明此區域主要為產業轉入的區域;同時,該區域的工業化程度也是一直處于上升狀態,增速較大。
進一步從表5的結果可以看出,長江經濟帶的產業轉移在地理空間上表現為向西南的移動趨勢。工業重心的變動范圍為東經114.614°—115.916°,北緯 30.693°—30.980°。 2005 年為工業重心移動方向的臨界點,移動的距離在26.6km到95.4km之間,在2010年最大值達95.4km。

表5 長江經濟帶工業重心移動方向和距離
顯然,碳排放量和工業總產值出現不完全協同、匹配的現象,易導致碳排放和產業轉移之間空間錯位格局的現象。為此,進一步從區域碳排放強度變化的角度,來探索碳排放重心與工業重心錯位的原因,結果表明,1995—2000年期間,三大區域工業碳排放強度變化都表現為下降的態勢,凈轉入區域和凈轉出區域的工業碳排放強度減少的幅度較為相似,其他中西部地區的工業碳排放強度的下降幅度較大;2000—2014年期間,三類區域的工業碳排放強度表現出不同的下降速度,凈轉入地區在2005—2010年的工業碳排放強度下降速度最大,而凈轉出地區的下降速度則最低。然而從總體上來看,碳排放不僅體現了每個地區本身的發展特點,還取決于在產業轉移和產業發展上,長江經濟帶不同時期的產業政策引導,進而在每個區域的工業發展行進過程中造成不同程度的影響。顯然,在整個研究期間,凈轉出區域的工業碳排放強度一直低于凈轉入區域、其他中西部區域和整個長江經濟帶的工業碳排放強度;究其原因主要是凈轉出區域大多把高排放、高污染的產業轉入凈轉入區域和其他中西部地區,這也是碳排放重心移動950km,而工業重心僅移動95.4km,導致產業和碳排放空間錯位的重要原因。
區域低碳發展是體現長江經濟帶生態文明建設的重要方面。為此,首先有必要厘清區域產業和碳排放轉移的時空格局。那么,從時間的維度來看,長江經濟帶三大區域的碳排放格局演變與工業重心的移動具有高度相關性,顯然,產業轉移發揮了重要作用。從空間維度來看,碳排放重心和工業重心的移動存在空間錯位現象,碳排放重心與工業重心移動方向基本一致,但碳排放重心移動的距離遠大于工業重心移動的距離。從這可以看出,長江經濟帶區域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矛盾,一定程度上加劇了空間錯位現象。具體而言,從1995年開始,凈轉出區域的碳排放總量在長江經濟帶中比重最大,在2005年以前這個區域的碳排放比重都為增加趨勢。隨后碳排放比重表現為緩慢降低,這與該區域產業向其他區域轉移有關,也充分體現了區域發展與碳排放空間分異特征,進而導致長江經濟帶產業與碳排放的重心呈現空間錯位格局現象。
研究結果發現,一是長江經濟帶欠發達地區大多是碳排放轉移目的地,一定程度上成為長江經濟帶發達地區產業轉移“高排放的避難所”。二是長江經濟帶碳排放強度呈現下降的趨勢,但從產業轉移的方向,往往從碳排放強度低的發達區域轉移到碳排放強度高的欠發達區域,這降低了長江經濟帶整體減排效果。
為此,在國家及區域戰略的主導下,結合長江經濟帶產業與碳排放空間轉移表現出不同階段的特點,有必要針對不同的區域發展特征,科學制定符合長江經濟帶發展規律的碳減排政策。鑒于此,本文的政策啟示如下:第一,碳排放與產業重心空間錯位現象明顯,有必要界定產業轉入、轉出所帶來的碳排放責任,合理制定區域碳補償政策,這將有利于提升長江經濟帶整體減排的效果。第二,長江經濟帶欠發達地區在經濟發展所需碳排放空間的權力應優先得到滿足。為此,為避免成為發達地區的“高碳排放的避難所”同時,須妥善處理不同地區環境管治政策與高排放產業轉移之間的矛盾,構建“共同但有區別”的碳減排責任,科學制定因地制宜的產出轉移標準,推動長江經濟帶跨區的產業有序轉移。第三,長江經濟帶碳排放強度均處于下降趨勢,這也側面說明了低碳技術的進步,減排效果逐步顯現。但從長江經濟帶區域內部碳強度差異,進一步可發現,在整個研究期間,凈轉出區域的工業碳排放強度一直低于凈轉入區域、其他中西部區域。為此,對于欠發達地區,提升傳統能源利用效率,破解產業轉移地理空間的高碳鎖定,這將有利于進一步降低碳強度。對于發達地區,推動低碳技術向欠發達地區轉移,建立跨地區低碳技術共享平臺,大力發揮碳交易市場減排的效果。同時,充分考慮長江經濟帶空間分異的特征,制定碳排放總量與碳強度雙控目標政策,這將有利于促進長江經濟帶區域協調發展與減排的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