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林
內容提要 當前,伊朗與以色列關系呈現持續惡化態勢。伊朗革命型外交導致伊以在意識形態上嚴重對立,而雙方地緣目標日趨沖突,加之以色列追求“絕對安全”與伊朗矢志提高軍力的結構性矛盾,導致兩國關系陷入全面對抗。在可見的未來,伊朗與以色列的矛盾恐將繼續升級。但由于缺乏足夠的意圖和能力,伊以矛盾遠未達到爆發全面戰爭的程度。
在中東國家關系中,伊朗與以色列關系最復雜,矛盾最尖銳。近年來,兩國關系日趨惡化,尤其自2018年以來,雙方在敘利亞戰場上大打出手。據報道,近五個月來,以色列至少已經發動了五次襲擊,造成數十名伊朗軍事顧問死亡。伊朗與以色列并非天生對手,但在現實中,兩國矛盾卻日趨尖銳,導致這種全面對抗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1979年伊斯蘭革命前,伊朗的巴列維王朝是個生存型政權,其外交政策的出發點是在維持現狀的基礎上鞏固和增加自身利益。據此,伊朗從現實主義角度看待與以色列關系,不斷加強雙方在各領域的合作。然而,巴列維王朝垮臺后,取而代之的伊朗伊斯蘭政權是個典型的革命型政權,其外交政策的出發點是顛覆現行秩序。伊朗將世界分為相互對立的“強者與弱者”“壓迫者與被壓迫者”,并以被壓迫者和挑戰者自居。伊斯蘭革命的政治和精神領袖霍梅尼曾呼吁,“全世界各國的穆斯林把伊斯蘭教和伊斯蘭國家從殖民主義者及其走狗的控制下解放出來”。1979年伊斯蘭革命不僅是反抗君主制,也反對美國及其在中東的代理人。
否認以色列存在的合法性是伊朗樹立中東秩序革命者形象的重要抓手。伊朗是波斯/什葉派國家,實行教士治國,在中東屬于少數派。因此,伊朗謀求變革現行國際和地區秩序勢單力薄。為扭轉被動局面,伊朗尤為注重搶占道義、法理和輿論制高點,設法動員和團結整個伊斯蘭世界民眾。而反對以色列和維護巴勒斯坦的權益,無疑是伊朗最能激發伊斯蘭世界同仇敵愾的政治口號。
在霍梅尼的《伊斯蘭政府》一書中,反對猶太復國主義是其理論核心之一?;裘纺嵴J為,正是由于東西方資本主義國家相互妥協與勾結,才誕生了以色列這個給伊斯蘭世界帶來問題的國家?;裘纺嵯嘈?,伊朗是全球穆斯林共同體的組成部分,而以色列處在伊斯蘭世界心臟地帶,是建立穆斯林共同體的主要障礙。伊朗的主要任務就是“解放耶路撒冷”“歷史性地戰勝猶太復國主義”。在推翻巴列維的過程中,霍梅尼將美、以、巴列維稱為三個“大撒旦”,認為巴列維王朝是猶太復國主義者的代理人,以色列則是巴列維及其反動專制王朝的幫兇,是美帝國主義在中東的代理人。1989年霍梅尼去世后,繼任最高領袖的哈梅內伊堅定反以立場,將以色列視為“伊斯蘭世界心臟地帶的腫瘤”,認為阻止“以色列犯罪”的唯一辦法就是消滅猶太復國主義政權。在這種政治話語下,伊朗與以色列關系近乎打成死結。
伊朗素有大國之志。歷史上波斯帝國的輝煌,激發起伊朗人“再創輝煌”的信念和奮斗目標。早在巴列維時期,伊朗就以“海灣憲兵”自居。巴列維還自視為居魯士衣缽傳人,并在1976年修改歷法,廢除伊斯蘭教歷,以居魯士締造波斯帝國為元年,試圖建立“第三波斯帝國”。1979年伊斯蘭革命后,伊朗轉而通過“輸出革命”重塑地區秩序,借以實現大國目標。伊朗革命領導人霍梅尼自稱“伊斯蘭世界和受壓迫人民的領袖”,暗示其將跨越疆界,推動伊斯蘭世界的聯合;而哈梅內伊則在其官方網站直言,他更愿意“作為穆斯林世界的最高領袖,而不是伊朗最高領袖”。
從現實政治看,伊朗地緣環境日趨改善。1991年蘇聯解體,伊朗消除北部最大威脅;2001年和2003年,美國分別發動的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幫助伊朗清除了兩大夙敵;2011年中東劇變后,阿拉伯世界整體衰落;2014年“伊斯蘭國”興起,凸顯伊朗在“反恐”議題中的重要性;2015年7月,美伊達成核協議,使伊朗長期被壓制的潛力得以釋放;伊朗在敘利亞危機中幫助巴沙爾政權穩住陣腳,使地區力量對比向有利于伊朗的方向發展。
伊朗從“地緣支軸國家”轉變為“地緣戰略棋手”,其地區大國意識更加強烈。從實踐看,伊朗借阿拉伯世界動蕩之際,加緊地區擴張步伐。在敘利亞,伊朗力挺巴沙爾政權,在敘利亞投入大量軍事和經濟援助。在伊拉克,伊朗借反恐之名,資助什葉派民兵“人民動員力量”,并派出革命衛隊圣城旅參戰,在伊拉克的軍事存在大增。在也門,伊朗積極扶植什葉派背景的胡塞武裝。在黎巴嫩,伊朗大力扶植真主黨。在巴勒斯坦,伊朗加緊支持巴勒斯坦激進派哈馬斯。經過多年苦心經營,伊朗打造出一個從伊朗到伊拉克,再從敘利亞到黎巴嫩,直通地中海的“什葉派新月帶”。
在以色列看來,伊朗謀求成為地區霸主,直接威脅以色列在中東的地緣政治安全。以色列長期生活在阿拉伯世界敵對包圍中,一直渴望改變不利局面,防止伊斯蘭世界出現對其構成安全威脅的地區國家。在以色列看來,伊朗在中東建立“抵抗走廊”的戰略目標,無論軍事上還是政治上,都對其構成巨大威脅。軍事上,伊朗可以向黎巴嫩真主黨和伊朗在敘軍事基地運送足以“改變游戲”的武裝裝備,威脅以色列安全;政治上,妨礙以色列與沙特為首的遜尼派阿拉伯國家建立反伊聯盟??梢哉f,伊朗的地區擴張政策令以色列寢食難安。
敘利亞危機是伊以矛盾激化的導火索,也是兩國博弈的新戰場。伊朗從維護地緣政治利益的角度出發,大力支持巴沙爾政權。而以色列則認為,推翻巴沙爾政權可以割斷黎巴嫩真主黨與伊朗的地理紐帶,打破對以色列的包圍。為保衛巴沙爾政權,伊朗自2012年以來不斷向敘利亞輸送武器彈藥,并從伊拉克、巴基斯坦、阿富汗招募外籍戰士前往敘利亞參戰。2018年1月,以色列駐聯合國大使丹尼·達諾向聯合國提交報告稱,伊朗在敘利亞部署了近8.2萬名士兵。伊朗在敘利亞境內有11個軍事基地,在阿勒頗、霍姆斯和代爾祖爾等省有9個伊朗支持的什葉派武裝的軍事基地。其中,伊朗有2個軍事基地位于緊鄰以色列的戈蘭高地。此外,真主黨至少有1萬名戰士駐扎在戈蘭高地。而在以色列看來,真主黨就是伊朗的化身和代理人。
伊朗及其代理人在敘利亞擴大軍事存在,令以色列深感威脅。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多次強調,不能容忍伊朗把敘利亞變成對抗以色列的前沿陣地,伊朗必須從敘利亞全境撤軍,并宣稱將采取行動打擊伊朗在敘利亞“任何地方”的軍事存在。正是在這種背景下,以色列頻頻打擊敘境內的伊朗軍事目標,國際社會擔憂兩國瀕臨爆發全面戰爭的邊緣。

2018年6月17日,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警告說,以色列將采取行動打擊伊朗在敘利亞全境的軍事存在。圖為17日,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中)在耶路撒冷出席每周例行內閣會議。
相比世界其他地區,中東基本上處于無政府狀態。在一個自助的國際體系中,安全問題(即生存問題)始終是國家的首要考慮。對伊朗與以色列來說,“安全兩難”的問題,即一國加強軍備引發另一國恐慌,并相應增加軍備的問題尤為突出。
伊朗自1979年以來一直被美國視為敵對國家,至今仍遭受美國制裁。美國還將伊朗列入“邪惡軸心”和支持恐怖主義國家黑名單,屢屢揚言對伊朗發動軍事打擊。在此背景下,伊朗不安全感強烈,高度重視提升軍力水平。從1992年開始,伊朗實施武器國產化計劃,目前已建立起伊斯蘭世界最全面的軍工體系,能夠生產新型主戰坦克、導彈快艇、常規火炮、輕型艦艇、小型潛艇、戰斗機,并能夠生產近、中、遠程和洲際導彈,具備自主發射衛星能力。尤其在導彈研發領域,伊朗已經擁有“流星”( Shahab)、“勝利者”(Fateh)、“泥石”(Sejjil)、“波斯灣”(Khalij Fars)等多種型號的導彈。
近年來,伊朗還大力提升核能力。伊朗核研發始于巴列維時期。到1979年巴列維王朝倒臺前,伊朗已建立四座核反應堆,其中布什爾核電站已經完成80%。伊斯蘭革命后,伊朗暫停了全部核研發活動。20世紀90年代,伊朗重啟核活動,2003年伊核計劃曝光后,伊朗不顧西方阻攔,最終建立起較為完善的核循環體系。2015年7月,伊朗與六國(美國、英國、法國、俄羅斯、中國和德國)達成核協議,削減了大部分濃縮鈾,但其核研發能力仍在。2018年5月8日,美國單方面廢除伊朗核協議后,伊朗于2018年6月27日重啟核材料工廠,增強濃縮鈾能力。伊朗執意發展核能力,一是“擁核自?!?,伊朗認定,只有擁有核武,才能抵御美國對伊朗的核訛詐和武力威脅;二是擁核自強,伊朗高層將“擁核”看作是提高民族自尊心,增強伊斯蘭政權凝聚力,以及確立在伊斯蘭世界領導地位的必由之路,將掌握核能力視為提升自豪感、擠入大國行列的“通行證”。
然而,伊朗矢志提升軍力水平,特別是提升核能力,與以色列追求“絕對安全”的軍事戰略尖銳對立。以色列國土面積狹小,當前其實際控制范圍僅約為2.2萬平方公里(包括東耶路撒冷和戈蘭高地)。同時,以色列地形狹長,缺乏戰略縱深,在現代戰爭中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滅國。這種嚴峻現實促使以色列形成了追求“絕對安全”的戰略文化。為確保自身安全,以色列必須確保絕對軍事優勢,絕不允許其他中東國家軍力水平達到更遑論趕超以色列。為此,以色列寧愿發動先發制人打擊,也不會坐等事發后進行危機處理。
以色列尤其不允許任何地區國家挑戰其在中東的核壟斷地位。以色列長期奉行“核模糊政策”,但其擁有核武器是公開的秘密。為確保核壟斷優勢,以色列決不允許中東其他國家發展核能力。20世紀80年代,時任以色列國防部長沙龍表示,“防止敵對國家獲得核武器,對以色列來說,是生存問題”。1981年6月7日,以色列出動空軍,摧毀了伊拉克即將建成的奧西拉克(Osirak)核反應堆。這是世界上首例通過先發制人打擊摧毀對手核能力的案例。以色列領導人將空襲伊拉克核反應推視為“自衛”行動,聲稱不能允許以色列民眾冒另一次“大屠殺”的風險。
面對伊朗核計劃,以色列更是難以容忍。在以色列和部分西方學者看來,“相互確保摧毀”(MAD)的核威懾邏輯不適用于伊朗。以色列認為,伊朗領導人將核武器視為增強國家權力的魔力來源,可能冒使用核武器的風險。更關鍵的是,伊朗外交受意識形態驅動,其可以容忍巨大代價(包括自身毀滅)以換取摧毀以色列帶來的成就感。加之伊朗領導人頻頻拋出極端的反以言行,更加深了以色列的不安全感。2001年時任伊朗總統拉夫桑賈尼聲稱:“對以色列使用核彈能徹底摧毀以色列,伊斯蘭國家面臨的核報復卻僅僅只會造成一定的損失?!?005年時任保守派伊朗總統內賈德上臺后,更是頻繁發表反以言論。一是否定納粹大屠殺(Holocaust)。二是否定以色列合法性。2005年10月,內賈德在德黑蘭舉辦的“沒有錫安主義的世界”的會議上公開表示,以色列是“可恥的污點”,應該被“從地圖上抹去”。內賈德密集的反以言論使以色列確信,伊朗確有消滅以色列的意圖。2016年3月,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試射兩枚射程2000公里的彈道導彈,并在彈體上標注“以色列必須被徹底消滅”的字樣。
因此,在以色列看來,伊朗一旦獲得核武器,很可能通過三種方式威脅其生存。一是直接向以色列發射核彈;二是向真主黨等反以武裝提供核武器;三是對以色列發動常規軍事打擊,而不擔心受到軍事報復。因此,以色列一再聲稱,其堅決反對伊朗核計劃,并暗示很可能發動單邊軍事行動,摧毀伊朗的核設施。以色列前總理奧爾默特曾說過:“伊朗擁有核武器將對世界和平與安全構成巨大威脅,我們不允許它變成現實?!?/p>
為此,以色列通過各種手段阻撓伊朗核計劃。2008—2010年間,13名伊朗核科學家遭到暗殺。在美國的協助下,以色列屢屢破壞伊朗的核生產,如破壞伊朗原料運輸、引發實驗室事故、植入“震網”( stuxnet)病毒、唆使伊朗國內反對派曝光伊核細節等,阻礙伊朗的鈾濃縮計劃。
在可見的未來,伊朗與以色列的矛盾仍將繼續升溫?!胺匆浴笔且晾室了固m政權合法性的重要來源,只要伊朗伊斯蘭政權繼續存在,其反以政策就不會改變。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后,伊拉克的軍事入侵是伊朗的主要安全威脅。當時伊朗雖敵視以色列,但雙方關系還算緩和?,F如今,兩國既不存在共同對手,也無共同利益,缺乏改善關系的動力。相反,隨著阿拉伯世界整體衰落,伊以在中東爭霸態勢日趨明顯。雙方的地區政策相互沖突,致使兩國矛盾日趨突出。尤其圍繞伊朗核問題的博弈,使兩國存在爆發軍事沖突的可能性。
然而,迄今為止,伊以矛盾尚未到爆發全面戰爭的程度,雙方都不愿冒全面開戰的風險。無論是伊朗和以色列,美國和俄羅斯,還是真主黨和敘利亞,各方都不愿意伊朗與以色列之間爆發全面沖突。當前,伊以圍繞敘利亞危機劍拔弩張,主要是因為伊朗在敘軍事存在觸碰到以色列底線(伊朗在德拉的軍事基地距離以色列北部邊境只有20英里)。以色列對敘境內伊朗目標進行打擊,旨在“以戰止戰”,警告伊朗不要鋌而走險。換言之,雙方在敘的軍事沖突更多是在相互試探,而非全面戰爭的前奏。
伊朗同樣無意與以色列全面開戰。伊朗外交看似非理性,實則實用主義色彩十足。二戰后,伊朗在巴以問題上一貫高調,但五次中東戰爭一次都沒參加。21世紀巴勒斯坦幾次起義,伊朗也未參與。伊朗敵視以色列,更多是為搶奪遜尼派占多數的中東地區的主導權而采取的策略。伊朗的地區擴張更多是通過扶植代理人等間接和迂回方式,而不是直接發動戰爭。尤其在當前,伊朗的優先任務是解決國內經濟危機,紓解美國制裁壓力,而不是向以色列發動戰爭。當前兩國在敘利亞的博弈,對伊朗是地緣擴張的極限,對以色列則是底線。伊朗更有可能先退一步。
從能力看,伊朗與以色列軍力相當,誰都沒有必勝把握。伊朗是中東地區大國,其領土面積在中東排第四,人口數量排第二,油、氣儲量分居世界第二和第四位,綜合國力在中東首屈一指。以色列看似幅員有限,但軍事實力絲毫不弱于伊朗。據“全球火力”(Global Firepower)網站的數據,以色列軍費開支與伊朗旗鼓相當(2017年以色列軍費開支165億美元,伊朗為145億美元),同時以色列的坦克和空軍力量也優于伊朗。尤其要提及的是,以色列是中東唯一擁有核武器的國家。在此背景下,兩國貿然全面開戰,只會魚死網破,兩敗俱傷,這無疑是雙方都不愿看到的。
因此,在可見的未來,伊朗與以色列的對抗將“激烈而有節制”。需要指出的是,以色列和伊朗都是中東有影響力的地區大國,兩國持續對抗將使本就動蕩的中東局勢更加復雜,使原本四分五裂的中東格局形成相互對抗的“新冷戰”局面,中東將更難走出戰爭與沖突的泥潭。
[1] https://edition.cnn.com/2015/01/18/middleeast/syria-israeli-airstrike-hezbollah.
[2] [英]弗·哈利迪著,張帆譯:《革命與世界政治》,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6年,第87頁。
[3] VT Senior Editors, Iran-Israel Relations Yesterday and Today, Veterans Today, October 12,2013, p.52.
[4] 彭樹智主編,王新中、冀開運:《中東國家通史伊朗卷》,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年,第337頁、34l頁。
[5] Israel's public enemy No. 1 may be Iran - and tensions are escalating, Fox News, May 17, 2017.
[6] Karim Sadjadpour, Reading Khamenei:The World View of lran's Most Poweriul Leader,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 http://carnegieendowment.org.
[7] Maysam Behravesh, the unlikely Mideast alliance that threatens Iran, Reuters, January 24, 2018,p.12.
[8] Ehud Yaari, Bracing for an Israel-Iran Confrontation in Syria, American Interest, April 30,2018, p.28.
[9]《以色列:伊朗在敘部署超八萬士兵已危及地域穩定》, http://world.h uanqiu.com/article/2018-011115 56201.html.
[10] [美]詹姆斯·多爾蒂、小羅伯特·普法爾茨拉夫著,閻學通、陳寒溪等譯:《爭論中的國際關系理論》,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年,第35頁。
[11] Ehsaneh I. Sadr, The Impact of Iran's Nuclearization On Israel, Middle East Policy Council, http://www.mepc.org/journal/impact-iransnuclearization-israel.
[12] Shelomoh Nakdimon, translated by Peretz Kidron, First Strike: The Exclusive Story of How Israel Foiled Iraq Attempt to Get the Bomb, Summit Books, 1987, p.122.
[13] 同[12], p.124.
[14] 孫德剛:《以色列與伊朗關系評析》,載《現代國際關系》,2009年第3期,第27頁。
[15] Avi lssacharoff, Iran vs. Israel: Is a Major War Coming, The Atlantic, May l, 2018, p.32.
[16] David Brennan, How Does Israel's Military Compare to Iran? Newsweek, Jun 12, 2018, p.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