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花（組詩）

鄧成日

初冬，也要一場透心的雨

南歸的雁，翅膀被初冬染紅

遠遠的唳聲，擊散飄零的云

直逼山丘，田野和心的深處

我靜候的北國詩章，不知落在哪里

在衡陽青楓浦，虛掩的門店

已擠滿舊時旅人的愁和哀怨

鋪開斷腸，被一一烘干

不忍心皸裂多年的瘦骨，就此化為枯炭

葉片，不擦干臉上清瘦的垂淚

高天下，只剩下塔里木一件爛裳

小草匍匐在枯燥的路上無人理睬

祈求一場透徹心骨的雨水

澆在冒煙的喉嗓

讓垂危的生命還陽

并安然地躺在冬眠的床上

貓冬

霜染山嶺，風搖林木

世界將要冷瑟瑟變成一張紙

攤上意想派的詩

踏碎成一灘水漬

在灶前，溫一盞淡酒

與雪花共飲各自的自由

知道風帶不走的東西

就是一面光滑的鏡子，雖然不夠溫暖

但可照一照我的蓬頭垢面

和不相稱的詩句，零亂的標點

有限的能力，使我不想掉入陷阱

唯有退避三舍，在火塘邊戲弄幾根枯柴

與一只貓把酒言歡，之后若無其事

瞇起眼睛，傾聽大地的呼吸

有一下、無一下地撥動時針

等到大寒過后，再伸一個長長的懶腰

在立春的時節，起一個大早

開雪眼

一場懶散的初雪偵探了行情

留下一道美麗的晚霞，緋紅了天邊

猜不透姑娘的微笑，會是什么心思

老人說：天開雪眼，大雪將臨

是啊！惺忪的眼睛怪怪的

睜開想看看世間的溝溝坎坎

山林湖泊，有什么需要填平

有沒有瘦骨嶙嶙的道士

臨風無酒，囊袋羞澀

發絲中盡是雜亂的棉花和飛絮

過年了，也應該與大家分享

一年的快樂，是如何掩藏在糾結中

苦苦地扎成辮子，冷眼也看不下去

接受一盤珍饈，或者松軟的粉絲

讓奔波的心，享受烘烤與焦味

將一本書慢慢打開，找到過往的某一頁

細細品味酸甜苦辣，磨平內心焦燥

來年的路線和航標，需不需要點擊更新

睜開眼睛吧！就算還未準備

也應該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

讓大地這瘦弱的女子豐滿一回

少一些疙疙瘩瘩，少一些惡心

迎接元旦

懸輪如珠，洪波涌起

清麗的相思，從家門穿過

留下千萬里行程

醉我五千年清醇

脫去疲憊，只為性情與操守

不成為別人的拖累，待機而發

從冬至的凌晨

讓冰與雪敲擊藍色的火焰

點燃別開生面的航線

一幅波瀾壯闊的前景

因為青春的勃發而次遞打開

大雪，呈上紛飛的哈達

大寒，鋪開晶瑩的玉筍

我注定要付出熱忱，迎風而上

在立春的路上，唱一曲

雨水猴急地飄灑，彌補前夜的失落

三月三的橋頭，站著清爽的女子

看春水，梳理陽光的翅膀

無題

有人在心上鑿開了一道口子

血，就若有若無冒泡

春風十里，是蜜蜂玩兒命的時候

花兒，顏色蓋了中午的太陽

世上無可救藥的事情

總會在春天時節整裝待發

翻讀豎排的線裝書，行間

能聽到關關睢鳩的文字飄落

火柴棍

小時候，用火柴棍一劃

就會點燃一堆柴禾，火光映紅

稚嫩的臉膛，還有星星和月亮

也分辨出了冷暖愛恨

以及飄忽不定的雨，落伍的風

固化了的混凝土做成航行的埠頭

而今，很少見到小小火柴棍

那種點亮眼睛點亮溫暖的靜候者

不知躲到哪個角落，私自飲酒

或者自責相貌不如人意

但有一點，為了別人毀滅自身

這崇高的事，沒有幾人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