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滾帶爬地上6樓,拿了寵物包立即下樓,就怕咪咪嚕離開她的據點再次消失。可是,咪咪嚕看到我去,仍然不為所動,待在洞中我手伸不到的深處,好像不認識我了一樣。畢竟已經4天過去了呀,寶貝難道肚子不餓嗎?為什么不走出來吃,不讓媽媽來抱抱?
好說歹說,咪咪嚕就像沒聽見一樣,我找來一根棍子,伸進去捅她,碰到身體便發出咝咝地怒叫,不捅她,就原地蹲下來。我看著心疼,那么臟的地方,你一頭雪白的貓怎么蹲得下來,已經四天了呀,難道真的沒吃沒喝沒拉,你是在等媽媽找到你嗎?那我終于來了啊!
我打量一下洞口,直徑可容納一人鉆入,就去找了紙板箱撕開,墊在底下,我匍匐爬進去,用手去撈她。手太短撈不到,換棍子進去挑,咪咪嚕來氣了,伸出爪子啪啪打棍子,嘴巴里不停地呼哧哧。
我怕她的爪子抓到我出血,只好退出來,咪咪嚕于是又往洞的深處躲。手電筒照了一下,里面的洞越來越小,如果她再往里面去,卡住了,那就完了,得用炸藥來炸樓了。
情急之中,我忽然想起看過一些外國人救身處絕境貓咪的紀錄片,據說中國的消防隊也有幫助老百姓救寵物的,貓上樹下不來的,貓落洞里上不來的……
我一激動就撥打了119電話,這是我生平第二次撥打119。第一次是我們家對面那家面條店著火了,一個女服務員在樓下撕心裂肺叫,我給撥打了119。
電話很快接通,我講了貓咪躲在防空洞里面,手夠不到,人也爬不進去的情狀。對方接線員是個男的,他讓我仔細講述情況,聽后建議我去找物業管理人。他說,你掏不出來,我們也掏不出來的,你說的那個碎石洞鉆不進去得爆破,這事兒太大了,看來不可能。
我想想也是,貓咪畢竟不是一條人性命,出動消防隊動靜那么大,確實不可能。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我姐姐來家里找我,她是聽說咪咪嚕丟失的消息來安慰我的,卻不料正撞見這幕失而復得。
我趕緊讓姐姐上樓去拿草席,我要把旁邊那間大防空洞的鐵門堵住,不讓咪咪嚕情急之中再竄入更深的黑洞。我還沒來得及去叫物業,物業管理員倒自己來了,一來就哇啦哇啦教訓我,說這個洞外面是公用配電室,誰把門打開的!
一個愛管閑事的老太太跟在后面,就是她去告狀帶來的人,老太太也跟著教訓我,讓我退出那里,把門鎖起來。
我急得暴跳如雷,指著他們就罵,這配電室的門又不是我開的,門開著我家貓才會躲進去,現在她在里面,你不幫忙也算了,倒想把門鎖起來,我也是這幢房子的主人,我有權在這里找我的貓。
物業管理員與那個老太太看到我發瘋,感到不可理喻似的,嘟嘟囔囔離開了。
我姐姐與我同樣是貓媽,她理解我,一直陪著我。我打電話給嚕爸,他聽聞咪咪嚕找到了,仿佛是在意料之中,他說工作很忙,不能馬上趕到,要不讓他司機過來幫忙。
在等待的時候,我又找到一張破席子鋪在地洞里,我已完全忘記了骨折的腳,心痛蓋過了腳痛,也不顧洞里的骯臟,再次匍匐前行,幾乎就要抓到咪咪嚕腳的時候,又被她逃脫。
咪咪嚕仿佛完全不記得媽媽了,她喉嚨中不斷嗚嗚地發出怒吼,不讓我近身。我怕再逼她的話,真的就失去她了,只能安慰她,退了出去。
嚕爸司機來后,并不比我好多少,他戴著手套撈了幾下,聽到咪咪嚕這個小野獸的怪吼,很快退了出來。
此時,我姐姐看出上海男人不靠譜,她跑到馬路上,看中了一個在掃街的外地人,她承諾付100元勞務費抓個貓,掃地工人跟著來看,卻不料搖頭不想干。我急了,說給200元!把一副厚手套塞在他手里。
掃地工人個子矮小,面色黑黝黝的,看來離開農村不久。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他不再說二話,鉆入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把只白怪獸拖出來了!
我一看,咪咪嚕是被他拖住一只后腿拉出來的,咪咪嚕兩眼驚恐,身子扭曲,奮力把頭昂著。我又激動又緊張,把寵物包打開趕上去幫忙,看到貓頭昂著就用手去按壓。沒有想到,說時遲,那時快,咪咪嚕往我大拇指狠命咬下來,我“哇”的一聲叫!跳開看,只見手上鮮血順著手臂流下來。
咪咪嚕瘋了,居然咬她的救命恩人!趕緊去水龍頭沖,傷口太大,血流不止,得趕緊上醫院。此時,咪咪嚕已經被關進寵物包里拉上了拉鏈,我付了200元給工人,千恩萬謝。姐姐提著這只貓先送回樓上,連包包一起扔在廚房里,據說咪咪嚕一聲也沒吭。
隨后,車把我載到徐中心醫院掛急癥,那天背時是真背時,醫院的電腦系統壞了,急診掛號處擁擠了一堆人,沒有人肯讓我先掛號,急診外科也只有一個醫生,根本不把我的手傷視為了不起。我不敢揭開毛巾看傷口,心想著今天手上縫針是免不了了,等了快一個小時,什么急診啊,今天要真的是被人砍殺,也得這樣等死吧!
總算輪到我,一年輕醫生拿了兩瓶硼酸水騰空澆在我手上算是清洗,然后涂點紅色藥水,讓我去打狂犬疫苗與破傷風針,然后可以回家了。我問不需要縫針嗎?他說不用。我問你怎么不包扎,他說被貓狗咬傷就要開放式處理,讓毒素流出來。
手開始火辣辣地痛起來,皮試、打針,轉眼就花掉一千元錢,這咪咪嚕害人精,氣得我把午飯沒吃這件事也忘記了。
畢竟咪咪嚕不是親生勝似親人,她在野外待了四天,我想想不放心,打電話給女友曰曰打聽寵物醫院。曰曰聽說咪咪嚕找到了,欣喜道,這幾天一直不敢問你,趕緊的先來我家旁邊的寵物店洗澡看看情況。
我回家上樓背上咪咪嚕這個胖子再坐車去洗澡。人的潛能真大,一天幾上幾下那么折騰,我人亢奮,那條傷腿倒也承受得起。
很奇怪,在洞里那么兇的咪咪嚕進了寵物店,不知怎么就變回一個溫柔女生,上秤一磅12斤,四天沒吃還是只肥貓!
把咪咪嚕交到洗澡工手里后,天已經黑下來,我回到大堂吃曰曰給我買的小籠包,一面驚魂未定地給她講故事。我因為在家養腳傷穿著隨便,又是奮戰大半天,一只傷手舉著還流著惡水,蓬頭垢面狼狽不堪,狼吞虎咽,大聲說話。
現在回想起來那天一定也是驚著了很多人,慚愧慚愧!
甫定,我好奇寵物店是怎么洗貓的,推開門進去看,咦!咪咪嚕裝是你會裝,小赤佬站在水槽里,不用人強壓腦袋強擰脖子,乖乖地讓人家用花灑沖水嘛,真是奇了怪,在家幫她洗澡每次與我斗爭,鬼哭狼嚎的呀!
又等了一會兒,洗澡工抱著香噴噴的咪咪嚕出來了,小姑娘似乎已經與咪咪嚕成為好朋友,左一下右一下親個沒完。
就這樣,7歲多中年婦女咪咪嚕娜拉出走四天,以貴婦面目坐在新買的寵物手提箱中施施然收場。她的出走理由,出走目的,那四天的行蹤終究是謎。
嗚呼,貓界、人界屬于兩個場域,咪咪嚕負的什么氣,我猜不到,貓不告訴人,我怎么懺悔呀(在之后的幾天,我躺在床上繼續養傷,咪咪嚕緊緊與我為伴,她的鼻子與眼睛處都有擦傷,無辜的眼神仿佛是向我在問:麻麻,你的手指怎么啦?麻麻不要再生氣了……能怎么樣,只能罵她一句——咪咪嚕,你這個放著好日子不過的作女)。
說實話,咪咪嚕臉上稀有表情,有時候她俯在我胸口,我隔5厘米盯著她看,根本看不出她的情緒。可我知道,在洞里關小黑屋那四天在她的大腦皮層中是留下印記的。因為之后的日子,風吹草動都會讓她驚恐成一只兔子,出溜一下鉆入櫥底或床底。以她的滄桑經驗,黑暗比光明更能包容一只貓。
咪咪嚕 你是有多么幸運!
咪咪嚕本是一只流浪貓,被著名作家孔明珠收留,從此過上幸福無比的生活,也成為一只知名度最高的貓界“名媛”。
視貓如女的孔明珠通過描述咪咪嚕的每一聲喵叫、每一個眼神、每一種動作,展示貓與人真實的生活和故事,用她至純至簡的生活狀態不斷提醒著人生活的本來意義。孔明珠編著的《親愛的咪咪嚕》將小動物多彩生命軌跡完美展示出來,充滿溫情和對這個世界的無限悲憫。
咪咪嚕“少時”曾有一次離家出走,孔媽媽尋咪之文后又有繪本大師黃石創作繪本《咪咪嚕外灘迷失記》,著名鋼琴家宋思衡也演出了鋼琴多媒體音樂劇《咪咪嚕外灘迷失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