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作權集體管理與個人權利之間的沖突與解決方案

摘 要：我國近幾年開始注重著作權的集體管理，并設立相關條例與組織對個人著作權進行集中有效的管理。但由于條例單薄，實踐中執行不嚴等，導致著作權集體管理出現了問題。本文將著重討論著作權集體管理與個人權利的沖突，通過對著作權集體管理不足的分析，以及通過對美國這種發展已較為完善的國家做法及立法的借鑒，尋求一個合適的途徑，來解決好個人權利與著作權集體管理之間的沖突，維護好權利人的權益。

關鍵詞：著作權集體管理 表演權

1 引言

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是指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經權利人授權，集中行使權利人的有關權利并以自己的名義進行活動的制度。我國自2005年3月1日起實行《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以下簡稱條例），補充完善了《著作權法》，使得著作權人的權利得到了更好的保護，使用人使用他人著作權時則更為便捷，這對著作權保護的促進具有一定積極作用。翻唱行為的法律責任認定由來已久，然而張學友、鄭鈞等歌手翻唱著作權本屬于自己的歌曲仍被鑒定為侵權，這一現象在社會上引起廣泛爭議，本文將對這一現象提出一些思考與筆者的看法。

在張學友一案中，因為在“張學友好久不見中國巡回演唱會（杭州站）”演唱包括《我真的受傷了》在內的8首歌曲，主辦方被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告上了法院。最后北京市海淀法院作出判決，認定這8首歌中的部分歌曲雖為張學友創作，但由于這些歌曲已交“音著協”管理，所以，主辦單位要賠償“音著協”9萬余元。而在鄭鈞一案中，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公開宣判了音著協訴北京十月天文化傳媒有限公司侵犯著作權糾紛一案，法院判決駁回了音著協的全部訴訟請求。法院經審理認為，鄭鈞為涉案音樂作品《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的詞、曲著作權人。鄭鈞雖然加入了音著協將權利暫時讓渡，但若要判鄭鈞敗訴，則與音著協成立的初衷相違背，一定程度上損害了權利人的權利。

2 針對此類案件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暴露的問題

2.1 立法的空白和缺失

目前我國針對音樂著作權的規定只有《著作權法》和《條例》，而其中對音樂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的提及又是少之又少，在實際的實踐之中難以很好保護著作權人的利益，甚至會對其利益產生一定的損害?！霸谖覈姆煞ㄒ幹校瑢τ谕蛔髌肥褂脤ν皇滓魳纷髌贩磸头褪褂玫那樾畏刹]有明確進行規定，但在現實生活中這樣的情形必將損害著作權的合法利益?！?[1]著作權人將權利給予音著協代為行使是為了更好地實現自己的利益，但其使用本該屬于自己著作權的作品卻被告侵權，這與《著作權法》與《條例》設置的初衷大相徑庭。有關這方面的立法空白和缺失急需填補，以保護著作權人本該得到的利益，并盡量避免損害權利人的合法權益。

2.2 實踐不到位

《條例》第十一條指出，國務院著作權管理部門應當將報備的使用費收取標準、 使用費轉付辦法予以公告， 以體現使用費收取標準、使用費轉付辦法的權威性。第二十五條規定， 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應當根據國務院著作權管理部門公告的使用費收取標準， 與使用者約定收取使用費的具體數額。采用具體協商的方式是因為“使用人的情況也千差萬別， 《條例》不適合也不可能規定具體的收費數額， 否則會招致使用人的抵制與不滿。”但在實踐中，音著協對于原著作權人使用自己的作品進行收費時，態度千差萬別。有時進行收費，有時則不進行收費，且收費時與原著作權人的協商性也較低。當音著協在事后單方面將所應繳納金額告訴使用者后，若使用者因不滿數額未上交使用費給音著協時，音著協往往不會進行有效協商，而是直接走一般民事訴訟程序以達到最終目的。

2.3 壟斷地位

我國音著協是在國家版權局的發起下成立的，具有濃厚的行政色彩，且因為其本身集體管理的特質在行業中具有自然壟斷性。這種壟斷地位雖然帶來了一定的利益和好處，但也存在著一定的弊端。如索要高額許可費，“由于集體管理組織的壟斷地位，使用人沒有選擇和協商的余地，要么接受，要么放棄?！?[2]原著作人在此類協商之中成為了一個弱勢群體，很難與擁有壟斷地位的音著協進行談判，在自我權利實現和實際利益上得到一個較好的結果。

2.4 監督力度不到位

音著協設立了監督機制，可以分為組織內部、政府和社會，筆者認為這三者中最為普遍也是最為重要的應該是社會監督。然而，“《條例》僅對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管理的權利種類和作品、錄音錄像制品等的名稱、權利人姓名或者名稱、授權管理的期限等向權利人和使用人提供方便快捷的權利信息查詢服務， 而對權利人和使用者極為敏感和關心的作品許可使用情況、使用費收取和轉付情況和管理費提取和使用情況等僅提供查閱服務?！?[3]查閱服務與權力信息查詢服務不同，后者只需要通過互聯網即可快捷地進行查詢，而查閱服務則顯得繁冗，久而久之，權利人和使用者就失去了對此類信息查詢的信心。如此一來，便無法達到一個很好的監督預期效果。

3 美國在著作權集體管理方面對我國的啟發

3.1 美國的優勢之處

首先，美國的著作權集體管理立法是產業驅動而非政府主導。和中國后期才意識到著作權集體管理的重要性不同，美國方面產業者和利益相關人在每一次的變革之中就迫切地意識到了捍衛自己利益的重要性，因此積極地參與到立法和修法之中來。“從產業驅動制度轉型的優勢看，音樂產業主體參與和主導立法，可以使音樂版權制度最大程度地滿足產業實踐的需要，將新傳播技術激發的商業模式納入制度設計的考量范圍。” [4]讓音樂產業主體參與其中的一大好處就是，可以敏銳地捕捉到變動以及更好地維護權利人的權利。

其次，美國對于版權的授予問題是建立在自愿原則之上的。在美國，權利人和著作權管理組織，雙方的法律地位是平等。雙方既然建立在平等的法律關系主體之上進行權利的授予與被授予，他們之間是自由協商確定權利授予的方式和范圍的。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最大限度地保證權利人對自己原有權利的行使，另外也能借助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保護好自己的部分權利。而我國雖然也是建立在自愿原則基礎之上的，但其對于權利的授予則有些生硬死板，只能依靠權利人的前期預防，著作權管理組織并沒有發揮建立時的作用。

最后，美國關于版權使用的收費問題，并無法定依據，是依據授權方式的不同而不同的，若以概括授權的方式發放授權許可，一般由集體管理組織單方制定使用報酬費，并及時公開使用報酬費的標準和計算方式。若以其他授權方式發放授權許可，則使用報酬費多以雙方協商的方式確定。這種收費方式是建立在市場機制之下，雙方協商產生的，雖然沒有明文規定的法律標準，但由于其競爭機制背景，因而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和權利人為了友好合作，往往設立公平合理的使用報酬費訂立程序。而對于使用自己的作品或者是同公司人的作品，則和使用其他公司人的作品的所需支付報酬有所差別，這種差別式收費方式也能更好維護行使權利人的權利。當支付報酬發生糾紛時，美國著作權集體組織管理內部就設有完善的爭端機制，申請人可以進行協商和申訴。若內部還無法解決，外部還有專門的仲裁機構用以解決此類問題。而我國本也無法定依據，雖然現在也是依照自行協商來制定報酬標準，但因為行政色彩濃厚，因此報酬標準往往并不公平合理，且亂收費現象嚴重。而當如張學友等人遭遇權利糾紛案件時，音著協內部并不能提供一個有效的協商申訴機制，而求助于外部進行解決的時候，也只能走一般法律程序，沒有針對此類案件的專門性機構。

4 我國著作權集體管理的完善

4.1 立法完善

充實完善《著作權法》和《條例》，特別是后者。將對于同一作品使用對同一首音樂作品反復翻唱和使用的情形，還有權利人自己使用自己的作品（加入音著協）之后的情形，在法律中做出較為明確的規定，避免或減少出現對于同一類案例卻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結果的情形。同時，應該改變我國現在由政府主導立法的局面，讓音樂產業者加入到立法、修法的過程中來。使得法律能夠更好地體現音樂產業者的利益訴求，減少出現例如自己使用自己原有作品卻只是因為將權利讓渡，而不得不面臨巨額罰款的現象，發揮法律職能，不忘維護權利人自身權利的初衷。

4.2 權利設置與范圍的完善

我國立法設置也是建立在自愿原則之上，但在實踐之中卻并不到位。根據《條例》的規定，在權利人與音著協簽訂合同之后，權利人即將一部分自己的權利暫時讓渡給音著協，而自己在合同期間不具備行使權利的能力。而權利人要想對自己的作品行使應有權利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提前發表禁用聲明，二是退出音著協重獲權利。后者雖然可以讓權利人重獲對自己權利的使用權，但后期其他利益的保護卻又得不到保障。其實此類問題可以在權利設置初期解決，做好權利人與音著協之間的溝通協商，將此類問題特殊化單獨列出。無論是在從權利人處獲得許可的權利集中階段，還是在代表權利人實施授權的權利運作階段，集體管理組織皆是在尊重權利人意思自治的前提下進行的，這使作品利用方式與版稅決定權仍然掌握在權利人手中。既能讓音著協做好集體管理的職能，在此前提之下，權利人私人使用個人權利時也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4.3 收費問題的完善

音著協在收費問題上仍存有一定的弊端，因此首先，音著協在進行收費時不可以隨意為之，要本著為權利人謀求利益的初衷，對所有要收費的現象一視同仁。其次，收費標準應該由音著協與權利人共同協商而定，減少政府在其中的行政干預，讓市場和利益占主導，才能更好地形成一套合理有效的收費方案。“在制定收費標準時多與使用者協商，根據作品被使用的頻率及使用的市場范圍來合理收費，以便減少與經營者的矛盾，最大限度地保護著作權人的利益。” [5]最后，特殊問題要特殊對待，在這類問題上可以借鑒美國的做法，對于權利人使用同一個公司或者是自己的作品的情況，可以不收費或者減少收費，而不是一刀切式地根據作品使用的數量來進行收費。特別是對于使用自己原有作品，但卻因權利暫時讓渡而也要繳納費用的情況，實際上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傷害了權利人一定的利益。

4.4 爭端機制的完善

目前我國面對此類案例時只能夠走一般民事訴訟程序，而因為民事訴訟程序冗長繁雜，權利人不得不妥協，進行前期協商或者在后期接受罰款，而沒有更多途徑。我國可以首先在音著協內部設立協商、申訴機制，當權利人面對音著協的收繳不滿意時，可以先在內部進行解決，同時內部解決機制也要做到公平公正。外部解決機制還可以增設專門的仲裁機構，設立專門的人員處理此類案件，讓權利人與音著協的糾紛能夠由專業人士加以調和解決，并能夠依托專門的機構而減少冗長繁雜的程序，提高雙方的辦事效率。

5 結語

即使是在著作權立法已經十分發達的歐美國家，音樂著作權集體管理之中的有些問題還是不能得到妥善解決，各國在面對自己實踐出現的問題，仍要在立法和具體實踐中做出相應的調整。

我國的著作權集體管理還處于初期階段，《條例》頒布也不過才幾年，且實踐中出現的問題和糾紛仍然很多，就像面對本文中出現的案例時，還有很多值得我們去思考去改變的東西。眼下就需要我們借鑒如美國這樣立法已經相對成熟國家的做法，進行立法、權力設置、收費、爭端解決等方面的調整，完善我國的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

參考文獻：

[1] 倪靜.論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反壟斷規制的新思路———兼論 《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的完善[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 （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6）：118-121

[2] 倪靜.論著作權集體管理組織反壟斷規制的新思路———兼論 《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的完善[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 （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6）：118-121

[3] 張春艷.透視《著作權集體管理條例》[J].法學論壇，2005（9）：113-115

[4] 熊琦.美國音樂版權制度轉型經驗的梳解與借鑒[J].環球法律評論，2014（3）：142-160

[5] 胡開忠.中國音樂作品著作權集體管理制度的現狀與未來[J].佛山科學技術學院學報，2008（26）：39-44

作者簡介：孫馨怡（1997-），女，漢族，江蘇無錫人，南京理工大學，法學專業，本科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