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白居易對杜甫詩歌的評價與繼承

徐娟

摘 要：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中對杜甫作出了評價，認為他超過了李白，但指出杜甫的諷刺詩不過只有三四十首，而忽略了杜甫的其他作品以及那些“不逮杜”的作家作品。同時，白居易學習杜甫，他的詩歌受到了杜詩的極大影響。

關鍵詞：白居易 杜甫 評價 繼承

杜甫是中國詩歌史上偉大的現(xiàn)實主義詩人，他的詩歌形象真實地反映了安史之亂給社會、人民帶來的血淚和苦難，具有“詩史”的含義。宋以后，杜甫的地位極高，被推為集大成的詩人，衣被所及，歷代受他影響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然而在杜甫活著的時候，杜詩并沒有受到重視，直到中唐以后，情況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中唐詩壇兩個最主要的流派——元白詩派與韓孟詩派都非常推崇杜甫。元稹、白居易對杜甫的寫實之作更是全力推崇，其中白居易說得尤為具體。白居易在《與元九書》中評價杜詩為：“唐興二百年，其間詩人不可勝數(shù)。所可舉者，陳子昂有《感遇詩》二十首，鮑防《感興詩》十五篇。又詩之豪者，世稱李、杜。李之作，才矣！奇矣！人不迨矣！索其風雅比興，十無一焉。杜詩最多，可傳者千余首。至于貫穿古今，覙縷格律，盡工盡善，又過于李焉。然撮其《新安吏》、《石壕吏》、《潼關吏》、《塞蘆子》、《畱花門》之章，‘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句，亦不過三四十首。杜尚如此，況不迨杜者乎？”白居易認為李白的作品，才華出群，不同凡響，是人們無法可比的，認為李白才大好奇，但于美刺諷諭之義，十無一焉。而杜甫之詩貫通古今，格律運用純熟，做到了盡善盡美，超過了李白。但是又舉出《新安吏》、《石壕吏》、《潼關吏》、《塞蘆子》、《畱花門》這樣的篇章，“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樣的詩句，也不過三四十首。杜甫尚且如此，何況不如杜甫的呢？這里，白居易將注意力投向了杜甫的寫實諷時之作，說明他繼承杜甫寫實傳統(tǒng)的意識是非常明確的。

在貞元、元和年間，白居易、元稹等倡導的新樂府運動提倡“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主張詩歌為政治服務，強調詩歌的諷諭性、教育作用和社會功能。他們學習杜甫詩歌的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推崇杜詩主要著眼于杜詩多寫民生疾苦和國政時事，而白居易更加對杜詩的欣賞稱贊僅著眼于杜甫的寫實之作，而忽略了杜甫的其他作品以及那些“不逮杜”的作家作品。這與白居易的詩歌主張和詩歌特點是分不開的。白居易作詩是注意到詩的社會功效的，并提出了明確的主張和具體的作法。如他認為作詩要“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寄唐生》），要用詩歌來反映“王政之得失，國家之興廢”，圍繞“為時”、“為事”的中心來創(chuàng)作，這與杜甫作詩的主張是一脈相承的。所以他贊嘆杜甫的一些詩歌，如《新安吏》、《石壕吏》等篇以及“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等句揭露社會現(xiàn)實反映民生疾苦的詩篇和詩句。白居易在自己的詩歌創(chuàng)作中，就表現(xiàn)出重寫實、尚通俗、強調諷諭的傾向，并提倡為君為民而作，更有意識寫那些揭露當時政治黑暗和同情人民生活疾苦的詩作，真實深刻地反映了中唐這一特定歷史階段的現(xiàn)實生活。他的《秦中吟》十首、《新樂府》五十首等諷喻詩就是遵循這樣的宗旨創(chuàng)作的。“他能把杜甫所概括地集中地揭發(fā)的社會矛盾，通過他的詩歌更鋪張開來描繪。”

白居易對杜詩的評價與元稹不同，元鎮(zhèn)極力稱贊杜甫詩歌創(chuàng)作的風格的多樣性，體裁的豐富性，且特別強調了他對律詩的發(fā)展和貢獻，而白居易在其功利主義詩論的束縛下，又多少以之為口實，批評杜甫未能將美刺諷諭的詩法貫穿到底。白居易對杜甫的認識主要與其詩歌觀點相關。《與元九書》中他集中論述了他的論詩主張，提出了“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的觀點，追求“補察時政”“泄導人情”的目的，用他在《新樂府五十首序》中的話說即是 “為君、為臣、為民、為物、為事而作，不為文而作也”。雖然在《與元九書》中他認為杜甫諷時刺世的詩不過只有三四十首，但他把杜甫看作是離他最近的前代知音。白居易以漢儒詩教的基本精神作為衡量詩歌的標準，一方面根治于大唐由盛而衰的社會背景之下，渴望補天之作為；一方面受傳統(tǒng)詩教觀影響較大。同時也反映出白居易對杜甫詩歌精神內質的自覺沿革，又于其中有所發(fā)展。從杜甫的“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到白居易的“補察時政”、“泄導人情”，從杜甫的“窮年憂黎元，嘆息腸內熱”到白居易的“唯歌生民病，愿得天子知”無不表現(xiàn)出白居易與杜甫前后相繼的精神內涵。但同時亦不難看出白居易僅僅從美刺諷諭這一點出發(fā)考察杜詩，這對杜詩的博大精深來說，無疑是既有深刻之處，又有偏狹之失。所以，得出了可稱者僅三四十首的結論。這與杜甫的轉益多師，學習當時體，追求多種風格的藝術思想則又有嚴重分歧。雖然白居易也評價到了杜詩的格律工整這一點，但最終用個“然”字將其掩過，并從最后的肯定語氣及全文的觀點來看，他并沒有因為這一點改變對杜詩的看法，也沒有對這一點作充分的肯定。

總之，白居易對杜甫詩歌的評價帶有自己強烈的詩歌觀點與主張，是從自己的詩歌主張出發(fā)的。當然，他肯定了杜甫詩歌的成就，并認為杜甫詩貫通古今，格律運用純熟，做到了盡善盡美，超過李白。但是由于白居易的詩學觀受傳統(tǒng)觀念束縛太重，過于強調詩歌的社會功利性，忽視了杜詩博大精深、藝術化的一面，忽略了詩歌的美感。確實有失偏頗。但是白居易在唐代詩人對杜甫的評價無疑是最高的，他不但在詩歌的思想性方面受到了杜甫的影響，在詩的形式上也如此。他學習杜甫以新題新意來寫樂府，這就是他所謂的“即事名篇”，將樂府詩推向了新的階段。凡此種種，都和杜甫的詩歌有著繼承的關系，受到杜詩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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