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敘事特征看《本事詩》對唐傳奇的接受

摘 要：孟啟《本事詩》是詩評著作，所選本事大多具有完整的故事情節，注意人物細節刻畫和環境渲染，貫穿著虛構意識，具有唐傳奇的敘事特征，可見《本事詩》又有筆記小說的性質。本文通過《本事詩》，探討其在敘事特征方面對唐傳奇的接受。

關鍵詞：《本事詩》 唐傳奇 敘事特征

一、情節完整，文筆優美

孟啟《本事詩》共收錄四十一篇故事，其中篇幅有長有短，敘述詩歌來源的背景時，其故事大多情節完整；且語言方式上寫景抒情，韻散結合，文筆優美，具有唐傳奇的寫作特征。

如“情感”類崔護一條，故事的起因即崔護獨游都城南，口渴便上前去求水喝。接著，一女子開門，給其水喝，崔護雖對女子心生愛慕，但止于女子的從容淡定，之后再尋女子不得，便于其門扇上寫下一首桃花詩。當再次訪問女子家時，只聽一老翁的哭訴，原來當崔護走后女子便精神恍惚，看到門扇上的桃花詩時，便情難自已，大病不起，已經離開了人世。這一段情節將故事推向了高潮。最后女子感崔護的祈禱而醒，二人喜結連理。一首桃花詩記載了詩人的一段故事，完成了一段佳話，情節完整，曲折生動。再如《本事詩》“高逸”篇李白一條，詩歌的背后是李白與賀知章的交游；李白醉酒在朝廷宮殿中寫下的詩，背后也包含唐玄宗的賞識，寧王在宴會上的邀請以及李白如何醉酒吟詩等一系列情節，組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同樣，唐傳奇作為小說體裁，更具備完整的故事情節。如白行簡《李娃傳》，敘述了一個娼妓李娃與士人滎陽公子歷經磨難，終于圓滿結合并獲得很高榮耀的喜劇性結局，中間也包含二人的相識，滎陽公子資財蕩盡淪為乞丐，李娃的陪伴和勉勵，滎陽父子和好以及主人公的圓滿結合，跌宕起伏，具備完整的故事情節。再如蔣防《霍小玉傳》，描寫了名妓霍小玉和書生李益的愛情悲劇，因李益的背棄誓約，小玉氣結而死，二人終成怨偶。如此，唐傳奇曲折的情節、浪漫傳奇的色彩為《本事詩》所接受。

二、刻畫細節，渲染環境

《本事詩》也注意刻畫人物言行細節，將其置于合理的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例如“情感”類徐德言與樂昌公主一條，二人題詩相贈，破鏡分離，最終得以再續情緣，這一故事發生在陳朝政亂及亡國時期，至于合理的社會環境。再如寧王取餅妻一條，刻畫餅妻的容貌“纖白明媚”，再見舊夫時，只見她“雙淚垂頰，若不勝情”，使其形象躍然紙上。再如崔護一條，先是對莊園清幽環境的勾勒，“一畝之宮，而花木叢翠，寂若無人”，敲門求飲后，再描寫女子的情態，只見“女入，以杯水至，開門設床命坐，獨倚小桃斜柯佇立，而意屬殊厚，妖姿媚態，綽有余妍”。通過老翁的哭訴，得知女子在崔護走后便“常恍惚若有所失”，見到桃花詩后，更是“讀之，入門而病，遂絕食數日而死”。在整個故事中，穿插著崔護與女子初見的情景，女子婀娜多姿的形態，女子如何相思生病而死，以及女子感念崔護的呼喚死而復生。同時將這一故事置于寂靜清幽、桃花盛開的莊園里。如此美好飄渺的環境，發生這一離奇的故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唐傳奇更注重人物的行為、語言和細節的描寫，在矛盾沖突中展示豐滿生動的人物形象。如《鶯鶯傳》中，描寫張生見到崔鶯鶯時，只見她“常服睟容，不加新飾。垂鬟接黛，雙臉銷紅而已，顏色艷異，光輝動人”，刻畫出了古代大家閨秀的服飾打扮和含蓄情態。在崔母鄭氏的答謝宴上，張生和崔鶯鶯遇見，如此以來，古代女子不輕易見外人的矛盾就自然而然的化解，將故事置于一個合理的環境。

三、虛構意識

《本事詩》記錄了許多唐人逸事，其真實性有待考證。虛構不僅可以為故事增添浪漫的色彩，更重要的是淡化身份階層，讓人物的遇見、故事的發生變得有可能。而唐傳奇本身就是小說，大部分故事虛構而成，《本事詩》也受到唐傳奇虛構意識的影響。

《本事詩》中許多作品在情節上虛構離奇。如“情感類”故事中崔護一條癡情女子為愛生病而亡，后因情感動而生，情節離奇。尤其是“征異”篇，許多故事具有神話色彩。例如張衙將一條，妻子孔氏因感孩子受二任妻子的虐待，竟然“忽于冢中出”，悲痛題詩贈張，訴怨憤衷情。宋之問一條，宋之問游靈隱寺，月夜吟詩，以解貶黜之愁，忽見一老僧點長明燈詢問，并賜予警策詩，之后再尋不果，寺僧有知者言其為駱賓王，兵敗隱于此地。后作者考察《游南岳記》，駱賓王確實到過靈隱寺。這一本事或是根據事實虛構加工而成，或者是作者為詩歌編織了一個美好的故事。還有韓吏部一條，形貌瑰異的老道士，作詩言論令座客無不驚嘆，天亮后竟不知所在，充滿了縹緲虛幻的味道。元稹一條亦如此，白尚書的寄詩竟與元稹后來的經歷不謀而合，這種默契之交令人贊嘆。《本事詩》中這種虛構想象、鋪陳夸張為各種離奇的故事鋪上了合理的外衣，在虛實相間中完成詩歌背景的介紹，容易引人入勝，發人深思。

《本事詩》的虛構特點與唐傳奇的故事虛構相同。運用虛構的寫法，安排不同人物的出場、遇見，讓故事中間的跌宕起伏變得合理，以揭示所要表達的情感和意義。唐傳奇的內容多傳述奇聞異事，那些以神怪、異夢為題材的作品，如《柳毅傳》、《李章武傳》、《離魂記》等，本就是虛幻之事，虛構想象自然是其基本手法；即使以歷史和現實生活為題材的作品，如《長恨歌傳》、《霍小玉》傳等，作者根據創作的需要，虛設情節和人物，揭示哲理。

如此可見，在敘事特征上，《本事詩》也具有唐傳奇逸事的曲折情節，文辭華麗優美；接受唐傳奇的神話色彩，運用虛構的方法來使故事的發生更加合理。同時，《本事詩》的中安排人物的因詩結緣，這與唐傳奇中人物詩詞、書信的寄贈十分相似。因此，《本事詩》在編選的過程中，無論從題材的選取，還是敘事方法的選擇，都受到了唐傳奇的影響，可見其不止是詩歌評論的著作，還帶有傳奇小說的性質。

作者簡介：寇小娟（1994—），女，漢族，甘肅天水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古代文學，單位：西北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