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五首

黃潤宇

沒有一片樹葉遮擋著愛情

聽見緩慢腳步聲

一個必定要出現的人——

你擁有一樹雜果

憂郁且甜蜜

在我們相遇之前

與自己僵持的夜里

我們永夜創作著彼此

（或許也曾互相閱讀）

不相遇是極端的美

相遇則預言著裂紋的開端

但便是幾次死而復生，我相信

沒有一片樹葉遮擋著愛情

很久以后你必定出現

一個橫亙于瀕死的聲音

在病榻上書寫墓志銘，而巧合之下

我讀見你的奄奄一息

我看見你的耳朵

稠密的云，隔著陰翳的

眼孔不再閃躲。我相信

沒有一片樹葉遮擋著愛情

你，當我的死去照耀著你的死

當我的眼睛被那樹葉永遠蒙蔽

在流失雨水的干涸中，你我枯老

燃燒對方的磷火前行

你是必定要出現的人，即便

明天的出現已失去意義

邊流浪邊占卜

有一天你會想起我

我正在大街上為你戰斗

那時候唱的歌你從沒聽過

留在為自己找的水深的墓中

直到有一天你想起我

那時候可能我已弄丟了眼珠

但是此后一旦選擇流淚

非常遠的海水都來沖洗你的輕浮

非常可能那一天已經過去了

我們冷靜地看著今天的一切

那條街再也不會有車行過

那些人在路旁喝著茶，抽著大麻

看著小孩們種的花

逐日衍生出另一朵的形狀

有一天你一定會想起我

那時候我笑得比這些沉默的狼群更燦爛

墳墓中埋著無知和陰謀

大街上躺著無所事事的畫家

無懈可擊的兩面體

一種是打著貧困的幌子過富裕的生活

一種是打著富裕的幌子過貧困的生活

都被買賣者騙了心思，都是黑透了的造物者們的日子

一種是日子過得太好卻不知恩賜

一種是日子過得不差也總在乞討

在沒有燈光照耀眼睛的時候

兩只長須蟑螂飛起，嚇破了你尊貴的鼻孔

一種是萬般嫌棄舊時代的風貌

一種是油然升起標簽式的創造

北風吹起窗子呼啦啦地響

每個萬物更替的時節，就是你的滅亡到來

趨于真實之上的神終會看見這面目

以及無產者無產的神，藝術之神

憫貧窮的神和在貧窮中存在的神

于思考中企身的神

擁抱愛擁抱窮苦擁抱平等和自由之神

你無懈可擊的兩張臉

在今天宴會結束之后

尚有何處盛得下這扮演？

一片小姜

所有的東西加一片小姜就完美了

甜湯加小姜，辣霍霍的

鱔絲加小姜，清甜甜的

路人甲乙丙，加小姜

路上的沙子石頭都會融化掉

只剩一只笨甲蟲彳亍，旖旎

萬萬想不到，它是喝了廢物站里的老姜酒

有點醉了，

在這個遼闊的冬夜

內 傷

更聰明的那個人躲在風里，

更期待的那個人袒睡街上。

這是傷，

這是一把鐮刀接近心臟。

這心臟就是你們豐饒的日子。

襲擊或者凌厲的是風

可風無傷、不醒，

緘默的天臺拒絕傾斜。